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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湛然·来嘛来嘛(1 / 1)

湛然妥善的将沐小木藏在怀里,只露出小腿和散不清的怨念。施亦眼看着他跨出门去,对着愁眉苦脸的沐小木挥了挥手,得了她一个眼刀之后缩了缩脖子,寻思着找苏默压压惊,遂颠颠的往西边去了。

这边沐小木看见施亦渐行渐远的矫健背影,晕眩来的愈加频繁。她窝在湛然怀里,脑袋昏昏沉沉,心却跳的飞快,紧张中带着一点惊恐,惊恐中又显出一丝羞涩,羞涩中染上几分别扭,别扭中又夹杂着细微恼怒,恼怒到最后,才发现这恼怒是针对自个儿而来,她僵硬着身体窝在他怀里,竟然没胆子反抗,甚至没那么想反抗,着实悲哀。

她的手指无意识的绞在一起,耳边响起的尽是一片问好之声,湛然俯身进轿的时候,由于倾斜使她不得不揪住了他胸口的布料,耳边便浅浅闻得一声轻笑,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小御史的脸颊一直红到了脖子根。

“本官不甚懂。”湛然坐在软榻上,仍将她抱在怀里,冰凉的手掌贴上她的脸颊,奇异的道,“比方才更加热,这是加重了?”

沐小木羞愤的紧闭双眼,佯装无力。

“难道是本官抱的姿势不对?”湛然略一寻思,便悟了个大概,正想法子换个更贴合的姿势,小御史朦朦胧胧的睁开了眼睛。

“大人费心了,下官一条贱命不值得大人如此,下官只消寻个大夫瞧瞧就行了。”沐小木被他抱在膝上,如坐针毡,同他相比,自个儿简直是小的可怜,他宽袖长衫,铺散在软榻上,而自己仿佛只是他掌心的小小玩宠。

“醒了?”

“下官觉得好多了,这就……”沐小木顺势想离开,却发现那人没有丝毫松手的意思,身子起了一半,却又离不开,进退两难,十分尴尬。

“不成,如今随仁知晓本官对你有兴趣,可不能叫他瞧出什么端倪,你便同我回府,我叫御医来给你瞧瞧,你要知道,御医的口风是最紧的。”湛然将她按回去,示意她安分的睡一觉。

沐小木四处一瞧,才发觉轿子宽敞的要命,卧榻茶几软毯一应俱全,这么大的话,得要多少人抬?沐小木一哆嗦,瞬间想死的心都有了,这么多人抬轿子,又走的是中央大道,招摇打眼,她一个众人心中的男子汉,在家门口弱柳扶风的被湛首辅抱上轿子,她的脸还要不要了?这般一想,更觉得痛苦,遂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打算坚定的拒绝湛首辅的关爱,正要开口,湛然略显苦恼的声音便飘了下来。

“今日出来的匆忙,没来得及带着小白。”湛然望着沐小木惊疑交错的眼神,又道,“往常小白总是在膝上窝着,此刻没了它,好似缺了什么,颇觉失落,心情也不大畅顺了。”

沐小木健康活泼的时候也不能领悟湛然的意思,更何况此刻一团浆糊,她呆愣愣的看着湛然,就听见他继续道:“我心情好的时候便罢了,若是失落不顺心的时候,怕是会有稍许失控。”说罢,便轻轻的笑出声来,望着脸色红白交加的小御史,安慰道,“不用太过害怕,出不了什么大事。”

沐小木无语凝噎,正要一鼓作气的身子顿时便僵住了,握紧的拳头尚未松开,湛然就懒散的开了口,“对了,你好像有什么话要说,是不是觉得不舒服?”

沐小木含着两泡泪,道:“没有,这个姿势,下官很喜欢。”

轿子四平八稳的从中央大道旖旎而过,迎着众人犀利的眼风拐进了湛府。

沐小木的热愈发的旺,脑袋里似是各种杂音轰鸣,又似针扎一般的痛,到了湛府的时候,已经昏睡了过去。再度醒来的时候已到了第二日,虽仍是体力虚浮,头重脚轻,但各种症状均是轻了一轻。

鸟雀在窗台叽叽喳喳,发出清脆的音儿,扶疏的花木也开出嫩嫩的春绿,沐小木揉了揉眼睛,适应了清晨温柔的光线。

“醒了,如何?”伺候沐小木的小丫鬟将将跑去通报湛然,湛然就来了,他换了一身浅色的衣衫,遮了凌厉与尖锐,竟显出几分温和。

“多谢大人关心,好多了。”沐小木简单的行了礼,撑着身子坐了起来,道,“大夫替我瞧过了?”

湛然坐在床边,查看她的样子,片刻后点了点头。

“敢问大人,我这是怎么了?”沐小木摸了摸额头,察觉到热度的消退,松了一口气,便好奇的问道。

“大夫说你受到了惊吓。”湛然勾起嘴角,道,“何时的事儿,怎么个惊吓法儿?”

“……”沐小木拼命憋了半天,才略带哽咽的道,“是下官愚笨,自找的。”

“那下回可长点心儿。”湛然语重心长的道。

“嗯。”沐小木咬住嘴唇,下巴一抽一抽的。

湛然立起身,从小丫鬟手中取过厚厚的毯子,兜头朝沐小木罩了下来,将她裹严实后,便伸出手臂将她抱了出来,沐小木反抗无效的被他打横抱在了胸前,长腿阔步,很快便走出了卧房,一直走到了暖洋洋的兰亭。

兰亭置了休憩的软榻,茶果点心也照湛然的喜好布了十来样,湛然抱着沐小木坐上软榻,便自在的同她晒起了太阳。

沐小木几经折腾,对湛然的怀抱也多了几分熟稔,不似初次那般拘谨僵硬,此刻暖和的阳光落在身上,更是令她近日来的疲惫苦楚消了大半。湛然胸口的热度顺着薄薄的衣衫传递过来,混合着他身上好闻的味道,更是令她升起自己也不甚懂的莫名情绪。

认真算起来,湛然这人虽然神鬼莫测,全凭心情和喜好做事,但至今并没有伤害过她,反而两次代价不菲的救下她的性命,细细想来,竟算的上她的恩人,沐小木惊悚的察觉到这个事实,一时之间有点出神,直到一点温良白瓷送到嘴边,才缓过神来。

“啊?”沐小木永远跟不上他的节奏。

湛然用手指细致的拨开她的头发,将白瓷汤碟里盛的药茶放在她唇边,见沐小木用手接了,便示意她喝掉。沐小木双手捧着汤碟,头一啄一啄的小口喝着药茶,湛然则顺手将她的发丝理顺,视线悠然的飘向远方。

沐小木喝着喝着便觉得那里不对,湛首辅的行为怎么都让她有种诡异的感觉,一边喝药茶一边思索,眉毛和脸都皱成一团。

湛然悠闲惬意,浑然未觉沐小木的小小心思,他的手指游移到小御史的耳尖,无意识的慢慢摩挲,沐小木一震,药茶也险些洒了,她忽然有些明白,满脸郁结的道:“湛大人。”

男人懒洋洋的嗯了一声。

“您实话跟我说,这两日是不是小白发情了,四处乱窜,您找不到它,才、才……”沐小木羞耻的别过脸,“才去瞧我,顺手抱回来舒缓心情?”

湛然瞧见她气的通红的耳尖,兴致又略有拔高,缓慢的从耳尖摩挲到耳垂,道:“你想多了。”

“大人不要骗我,我不傻。”沐小木躲不开他的手,不知是气的还是别的原因,在湛然怀里微微颤抖,道,“大人你居然把我当猫养。”

湛然闻言停了动作,默默的看了她一会儿,将手指搁上她的喉咙,宛若逗弄那只白猫一般,轻轻的挠了挠,看着沐小木血气上涌的脸蛋,道:“又如何?”

沐小木当真怒了,被他轻描淡写的嘲讽给激怒了,她虽然尊严尽丧,又是一个软弱智商不甚高的胆小鬼,但好歹是个人,也是有脾气的,顿时握紧了拳头,正要铿锵有力的反击回去,将将抬头,就瞧见湛然豁然发亮的眼睛,心头一跳,立时怂了,她差点忘了这位大人喜好别致,那明显雀跃期盼又亮着奇异之光的眼睛令她脊背一阵发麻。她垂下脑袋,温顺而没种的窝了回去。

湛然略显失望的叹了一口气,一边晒太阳,一边逗弄着身子娇小柔软、脾性刚柔并济的小御史。沐小木一边忍受着巨大的耻辱感,一边就着湛然的手指吃着他递过来的小块糕点,实乃忍辱负重的典范。

浓烈的阳光驱散了清晨的湿气,碧绿的叶子被雾水洗涤又被阳光蒸开,显出劫后余生的鲜艳。鸟雀掠过长空,羽翅掀起的气流挟着远方河岸的清冽,兜兜转转,沁人心脾。

两人难得相处的这般温和,沐小木每每想起往常那些激烈,便不由得愈加珍惜现下。苍蓝色的天空干净辽阔,如丝如缕的白云浮游而过。沐小木略有些眼晕,便手搭凉棚稍稍遮了眼,呆的久了也忘了丢人与羞耻,竟渐渐觉得安逸与舒适。

“以大人权势手腕,明明可以做更多事,可是为何?”沐小木在手掌下的小小空间里仰望湛然,试图看清他的表情,奈何光线刺眼,她只能瞧见他尖尖的下巴。

头顶上的湛然有一搭没一搭的捏着她柔软的耳垂,闻言沉默了片刻,直到沐小木脖颈酸痛打算放弃的时候才道:“即便是我,也有无能为力的事儿。不是每个人都同你一样,这么……蠢。”

沐小木闷闷的垂下头。

“这也是我喜欢你的原因,毕竟放眼朝堂,也没有几个像你蠢的这么……持久。”

沐小木也不知道他是夸自己还是损自己,反正从来弄不懂,得过且过也是一种人生态度,她瞅了瞅上空,奴性坚强的将凑到唇边手指上粘的糖粉粒子添干净,道:“大人呐。”

“嗯?”

“您什么时候把我当个人看?”

那人略一停顿,道:“你想多了。”

沐小木委委屈屈的道:“大人,您这话究竟几个意思?”

……

沐小木在湛府胆颤心惊的住了几日,终是身残志坚的滚了回来,到家的一瞬几乎要热泪盈眶。屋子简陋陈旧,却弥漫了……咳、咳,自由的味道。

略作收拾,便上街去采买些家用,重新控制自己身体的日子简直是美好的不行,沐小木觉着天也蓝了,水也清了,连卖馄饨的大叔都英俊了。

她迈着轻快的步伐抱着一堆物什,经过告示牌的时候被一堆人阻了,便顺着人流往告示牌瞧了一眼,怀中的东西“吧嗒”一声咂在了地上,装着酱料的瓶子四分五裂,里面红红的酱汁扑出来,触目惊心。

沐小木顾不得地上的东西,飞快的往皇城奔去,一路疾跑毫不停顿,到都察院的时候觉得自己心脏都要跳出喉咙,她扶着膝盖稍稍缓了缓,便直冲晒太阳的林贤,跑过去还未开口,林贤便伸出折扇止了她的音儿。

“是来问施亦吧?”林贤见她来的急,示意她缓缓,不过面色倒是前所未有的悲凉,“他啊,暂时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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