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罪小说网 > 玄幻魔法 > 孤轮传说 > 第十章 重返故园(叁)

第十章 重返故园(叁)(1 / 1)

浓重夜幕下,婉儿避开行人,走上一条寂静的街道。这一片曾是**华贵之区,但如今周围能搬的住户都已搬走,徒余一排排空荡荡的房屋。晦暗月光映照着满地落叶,烈风一吹,残叶飞卷,愈发显出此地的阴森、萧瑟。在婉儿开始打探消息前,有个地方她必须先去一趟——蓝府。曾经她对这条归家的道路无比熟悉,而今,当家园废失,双脚踏上的不过是虚无之途,同世间其他任何道路一样的泥泞、荒芜。婉儿边走边追忆往事,离故园越近心事就越沉重。

少时,婉儿悄无声息地来到了蓝府大门前。对于这个长久期盼之地,她的泪水早早便盈满了眼眶。她伸出双手搭在门上,门上的封条经过多年日晒雨淋已经毁坏殆尽,铁锁同样锈蚀,稍稍一用力就从最脆弱的地方断开了。婉儿努力克制内心翻涌的情感,推开门轻轻迈了进去。多年来这里想必未有人踏足,游目四顾,此地竟成了流浪猫的乐园。黑暗中不知栖息了多少只野猫,被婉儿的猝然造访惊扰,“喵呜”“喵呜”着慌忙躲进暗处。唯有那一双双发着绿光的眼瞳默默向不速之客发出警告,全然未把这位昔日的宅院主人放在眼里。月光下,婉儿凝眸打量这座曾满怀温情的建筑:它由父亲蓝濂卿亲手设计,朴素内敛、细腻沉静,承载了婉儿对于童年的全部记忆。今时,除了一些石砌之处,院内其他物件尽遭焚毁,杂草丛生、凄凉颓败。婉儿含泪用手一一抚摸这些熟悉的砖墙,有些角落依稀残留着当年玩耍时用小刀刻下的痕迹。她对这个地方渴望了太久太久,纵使此刻所见满目疮痍,依然无法停止对家的思念。

八年在望海潮的生活,婉儿时常怀疑脑海里的那些场景是否真实发生过,抑或根本就是她自己的幻觉和梦境。不然,除了她的记忆为何身边找不出任何一样证明之前存在的物件?令人痛彻心扉的,是曾经那样鲜活的存在竟然会虚幻到需要证明,但此时此刻,眼前面目全非却亲切如初的景物,强烈印证着这就是她、这就是蓝花漫曾真真切切拥有过的生活!随之而来的,是回荡在周身亲人们的音容笑貌,是父亲语重心长的悉心训导,是同哥哥肆无忌惮的嬉笑打闹……原来她一点都没有忘记,然扭头望去,却什么都没有!是,正是那场吞灭一切的凶恶火焰,带走了花漫身边所有的人、事、物,包括她无忧无虑的童年。她的幸福止于那一日,快乐止于那一日,斩钉截铁,没有一丝过渡!

月光清冷地落在婉儿身后,照亮了墙角石缝里钻出的一小株虞美人草——这是她最爱的花朵。曾几何时,她无需转身就能全身领受月光,但现在,即使迎向它也只有一身惨淡!她常想,为何只有她一人残存于世?命运何不将她一起带走,而是独留她承受创痛?理由只有一个——复仇!不论凶手是谁,她定要让其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大火和灾难可以屠戮生命、摧残心灵,但绝对、也永远无法断灭希望!正如石缝下的这株虞美人,在压迫、黑暗的深处,希望之花就盛放得越无畏、越热烈!

良久,婉儿步履沉重地迈出大门,重新闭上。她的眼神不禁落在门外一根拴马桩上,桩头精巧的石雕已被损毁。她走过去用手轻轻摩挲,昔日画面如久别重逢的旧友般重现眼帘:洲慢常在这儿解下马的缰绳,带她去骑马。那时她以为往后的日子很长很长,从来都不好好学,才骑一会儿不是喊累就是喊饿,缠着洲慢带她上街去买零嘴吃。洲慢拿她没办法,最后总是依她。她贪吃又贪玩,到了街上像撒欢的野马似的东逛西瞧,非挨到太阳下山才肯回家。有时赶回家晚了被父亲撞见,父亲苦口婆心地教训他俩,花漫便偷偷吐舌头,而后像个没事人一样照常撒娇耍横……念及父亲那张威严慈爱的面庞,婉儿心头的悲恸愈发汹涌得不可抑制。父亲蓝濂卿满腔忧国忧民之心,披肝沥胆、鞠躬尽瘁,究竟是什么原因令他身首异处,并且株连整个蓝氏家族呢?!婉儿的双拳捏得“咔咔”作响,她定要将真相查个水落石出,不然无颜面对九泉下的父亲与族人!思及此处,婉儿拭干面上珠泪,不再停留,振作精神,开始行动!……

翌日清晨,临街一幢二层小楼前。这是位于永安街的一家酒馆,牌匾上书“永兴酒楼”几个鎏金大字。天尚未破晓,屋檐下挂着的几只红灯笼却已燃尽烛火。大门开了一小扇,一个歪戴帽子、肩上搭着一条干抹布的年轻伙计出现在堂内。他伸了伸懒腰,又打了个长长的哈欠,而后慢条斯理地把反扣在桌上的椅凳放下来,准备擦拭。这时,一柄长剑幽幽出现在他脖子前方,店小二垂眼一瞧,怔了一刹,而后猛然瞪圆眼准备张口喊叫。不过在他有机会发声前一只手已经捂上了他的嘴,低声喝道:“不许出声!”——此言语者正是郁婉儿。

店小二又惊又惧地乖乖点点头,眼睛转到最侧边却看不到袭击者的脸,只好紧张地盯在剑上。他战战兢兢但语速飞快地开口道:“大侠手下留情!小的一介草民,安分守己、老实巴交,袋中无财面上无色。敢问大侠,您一大清早是为谁的仇怨寻到小的这儿来?”

婉儿唇边不禁勾起一抹浅笑,心道自己奔波一夜到天明总算逮着了一个明白人。反正黑纱蒙面,于是她也不拐弯抹角,移开剑刃上前一步,直入主题地冲店小二轻声道:“小哥,我并非要伤你性命,方才多有冒犯还望海涵!我其实是想打听一件事,不知小哥是否知晓。”

店小二看清站在面前的原来是个少女,虽把脸遮了一半却依然能肯定是个妙姝。以是他松了口气,扶了扶快从肩上溜下来的抹布,故作镇定道:“姑娘且说无妨。这酒楼卖茶卖酒,日夜往来各色人等不少,若是我知晓的,必定不瞒姑娘。”

“多谢小哥!”婉儿感激地抱拳,接着问:“离这酒楼约两条街的地方,原先有一处蓝相国府。大概八年前的一日,这户人家突遭灭门之祸,全府上下尽遭屠戮,无一生还。小哥,这个事件你可曾有耳闻?”

“蓝相国府……八年前……”小二抿着嘴唇陷入思索,沉默片霎后回答:“姑娘,我是近几年才从外地来到锦城的,你说的这个蓝相国之事不曾听闻,我只知道花相国。应该不是指他吧?”

“当然不是。”婉儿略感失望,眉头不自觉地一紧。

小二见状,立马又补充道:“不过我家掌柜是本地人,这酒楼也开了好些年头了,没准他听说过此事。要不……”

“你家掌柜现在在哪里?”婉儿问。

“在后院睡觉呢。但他每日辰时方起……”小二有些怯怯。

“我可等不了那么久。小哥,劳烦你带我去见你们家掌柜吧?”

“这……”小二面露难色,“我家掌柜脾气大,扰了他的清梦他非得把我——”

“小哥,”婉儿声音忽地严肃起来,用眼神瞟瞟自己腰侧的剑,“别忘了我还有这个。”

“哦,对对。”小二忙不迭地点头。于是拎起一盏烛灯领着婉儿轻手轻脚地往后院走,婉儿边走边警觉地四向环顾。

二人很快来到一间屋前。小二轻轻叩门,等了片时,里头没有反应,婉儿示意他再敲,他便又加力叩了叩。这时屋内传出一个女子不耐烦的声音:“谁啊?”

小二紧张地把脑袋凑近门框,面上堆笑地细声细语回答:“夫人,是我文贵啊。咱掌柜醒了吗?我有要事跟他商量。”

“诶,问你呢!醒了没?”女子烦躁地问。

“被吵醒了”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响起,“!一大清早咋咋呼呼的,天还没亮呢!有什么急事啊非要现在商量!是火烧眉毛了还是大水淹龙王庙了?!”

男子一面嘟哝一面披衣起床。他边开门边问:“到底什么事啊,文贵——”婉儿猝地伸手掐住他的咽喉,男子不由得发出一声沉闷的“嗯啊”。屋内女子疑问“怎么了”,男子瞧着婉儿冰冷的眼神和毫不输给壮汉的劲力,只得佯装无事地随口敷衍了一句。他不情不愿地迈出屋,带上门,在婉儿的挟持下来到了酒楼前堂。一路上他恶狠狠地瞪身侧那名叫“文贵”的店小二,小二无辜地耸耸肩,悄悄指婉儿的佩剑给他看。

婉儿再度真诚地向掌柜致歉,而后切入正题,询问八年前蓝府突遭灭门一事。掌柜一怔:“蓝府啊……”接着陷入久远的回忆。过了半晌,他方再度开口:“当年那可真是一件大事啊……”婉儿一听这语气,料定他必定知道些什么。

掌柜徐徐道来:“不瞒你说,姑娘,我这永兴酒楼虽然门脸不大,谈不上富丽堂皇,可在这一带也算得上‘老字号’,打从我父亲年轻时就开在了这条永安街上,几十年来诚信经营,信誉好、味道佳,来过的客人都有口皆碑。八年前吧,那会儿我家老爷子还在世,我尚未真正接管酒楼,日日却也在店里忙活,跑前跑后地照应。姑娘说的蓝相国——蓝濂卿我有印象,因为他常来店里光顾,总在二楼的一间雅座喝茶,令我这小酒楼蓬荜生辉。”掌柜伸手指指二楼的一个房间,婉儿和小二都抬眼而望。

掌柜又道:“有时蓝相国也会带几个客人来,点几个小菜,与大伙儿谈笑风生。蓝相国不嗜招摇,所以我每次都称呼他‘蓝爷’,其他同来的朋友也都称‘爷’,反正不论什么客人到了我店里不都是为着尝一尝美食佳肴么,谁还管你官大官小哩?有时我给蓝爷上菜的时候,耳朵里会飘进来几句他们桌上谈论之事,老夫虽不精于政事,但依我之见,蓝相国绝对是位好官,待人和蔼、谈吐大气,作派清廉、忧心民众。不过就是这样一个好官、好人,却突然有一日被帝王降罪,还要株灭九族,唉!真真是……”掌柜不禁摇头叹息。

“那么,他究竟是因何事被降罪呢?”婉儿抑住心头的激动,好奇问道。

“这个啊,当时坊间都传说——”掌柜扭头瞅了一眼大门,然后让小二去把门掩上。小二顺道拎来一壶茶,给他和婉儿各倒一杯。掌柜接着道:“当时坊间都传说,蓝相国是因为宣扬‘妖后祸国’之类的言论触怒了皇帝。”

“妖后?”

“是啊。据说是皇帝在一次森林狩猎时遇见的,有着倾世倾城的美貌哩!皇帝正日夜宠溺那‘妖后’,他怎么听得进这种逆耳之话?可这蓝濂卿吧,想必是胸中正义使然,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结果就羊落虎口了!”

“就因为皇帝被惹生气了,他就用这个理由把蓝濂卿全族给灭了?!”小二忍不住惊问。

“傻小子,当然没这么简单!”掌柜用手指点了一下文贵的头,端起热茶抿了一口。“若皇帝用了这个理由,那以后谁还敢当官啊!他自然是找了一堆别的理由,什么结党营私了、密谋造反了,总之是安个名头对付蓝濂卿罢了!哦,说到这个,还不得不提一人。”

“谁?”文贵听得起了兴趣,比婉儿更迫不及待。

“花大夫。”

“花大夫?”婉儿眼中霍地一亮,“这是何人?”

“说花大夫姑娘你可能不知,但一提他如今的官位——啧啧,你铁定就知道了。”掌柜故意卖关子,慢条斯理道:“他就是当朝相国,花——幕——遮。”

“他?!”婉儿心头陡然一惊,面上却未显露,“他也参与了此事?”

“何止是参与啊!皇帝想办蓝濂卿,光靠自个儿一人能行吗?他下面得有帮手,得暗地里操办是不是?再说,当时蓝相国出事没多久,这位花大夫就连获提升,大受皇帝恩宠。姑娘你想想,花幕遮若不是在妖后事件中出了大力,怎会突然受此厚遇呢?”掌柜目光灼灼地盯着婉儿,婉儿心头的疑惑却更浓了:父亲遭御龙吟降罪不出她所料,可花幕遮……怎么也涉足在内呢?……

“先生,”婉儿静默了片霎,问道:“这事儿……您肯定……花幕遮也是幕后主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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