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叮咚”门铃的声音把我从网络神游中硬生生地拽回了现实,打开门一看,原来是我的小儿子回来了,小家伙把书包一甩,一屁股坐到电脑桌前,开始了他的网络厮杀。没奈何,尽管心思依然徘徊在刚才的神侃之中,但现实所赋予的使命不得不担负起来,走进厨房,开始扮演起了烟熏火燎的贤妻良母。
“妈,晚上要开家长会,你不要迟到了,一定要去参加。”儿子甩下一句话,夹了一些菜在碗里,端起饭碗,直奔电脑又分秒必争地投入到了虚拟世界的硝烟弥漫之中。
“不是要放署假了吗?还开什么家长会?”我走进书房,扭住儿子刨根问底。儿子头也没抬,两眼盯着屏幕,只是嘴巴在叽哩咕噜:“老师说要搞一个署假乐园,把同学们聚到一齐,学一些有趣的东西,这是我们小学时期最后一个署假,老师说不要放过这次机会,要给小学生活留一个美好的回忆。”
我心里“哼!”了一声,什么美好的回忆,不过是变着法子刨银子而已!但转念一想,慢长的署假,长江对孩子们实在有具大的威胁,若是一不留神没有照顾好这些野马骡子,那时就悔之晚矣!不就是几个钱嘛,咱终日为五斗米折腰还不是为了亲爱的宝贝,明天的太阳?
做好了自已的思想工作,就精神饱满地准备起了晚上的家长会。这准备不仅是银子的问题,更主要的是要在心理上作好受尽羞辱的准备,我这儿子学习一直不太上劲,打架闹事泡妹妹却独领风骚,过去开家长会,总少不了带一点精绪回来,这情绪总是会尽情地倾泄到儿子身上,罚他跪在穿衣镜前反躬自省,直至我心中的怨气尽消为止。
晚上七点,收拾妥当便晃进了实验小学,迎面碰到了儿子的班主任,她一反常态,热情无比地攀着我的肩膀:“呵呵,你来了?真是想不到,蔡江是一个相当不错的苗子,这次他考进了年级前十名。”我瞪大了眼睛看着老师,她的话让我难以置信,莫非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我儿子过去一直都是不爱文斗爱武斗的啊。为什么忽然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跨进教室,看到挤挤挨挨的人群,心里充满了疑惑,不知今夕是何夕了,作母亲的,儿子的荣耀便是此生最大的荣耀了,人生得意莫过于此,但这一巨大的变化让我匪夷所思,一时竟有些无所适从。
“请蔡江的家长为我们谈谈是如何引异孩子的,好不好?”老师在讲台上提了一个馊主意,满满当当的家长们拍起了巴掌,恭敬不如从命,人家抬举咱的孩子,我也不能装缩头乌龟吧?但是,讲什么才好呢?我两眼迷茫地扫视了一下教室:“请诸位给我一个思考的余地,好不好?这一切太忽然了,连我都没有想到。”我尴尬地施了一个缓兵之计。老师含笑点头,让我有了思考的空间。
在无数双期待的目光之中,我慌乱地打开了儿子的课桌,只见里面乱其八糟的,蓦然,一张粉红色的信笺撞入了我的眼帘,信笺的下方飞翔着两只蝴蝶,一眼便可以看出,这实为儿子的手笔。心里不禁萌动了前所未有的好奇心,想藉此探询儿子的内心。
“刘柳,我爱你,三年了,可你却说世上的男人都死绝了也不会爱我,这真是伤透了我的心!是我不够优秀吗?是我比不上刘万能成绩好吗?要是我奋起直追,赶上甚至超过了刘万能,你是不是就会回心转意?那天我这样问你,你无言地望着我,无言就是默认,对吧?为了得到你的芳心,我一定要迎头赶上去。。。。。。”
看到这封信,我不禁哑然失笑,原来爱情的力量实在是伟大啊!居然让一贯不爱学习的儿子浪子回头了!笑着笑着心中又觉得不对劲了,这小子,到底有几根花花肠子啊?
前些日子,儿子上体育课时,不小心跌倒了,跌倒的地方恰好有一块玻璃,他的小手被划了一个不小的口子,当时就血流如柱,等我得到消息赶到医院里,儿子已缝合了伤口,躺在床上输液了,他的床前围满了男生女生,但从花花绿绿的着装一眼望去,里面的女生占了绝大多数。
见我来了,这许多的同学都一哄而散,唯有一个女孩子磨磨蹭蹭地不肯走,看天色已晚,我只好打道回府,想回家里为儿子做一些可口的饭菜带到医院里来,临走时心中颇有几分不放心,抚摸着儿子的脑袋,欲走还休地留连于病房里,儿子却早已不耐烦了:“妈,你快走吧,我又不是小孩子,有什么不放心的,男子汉流血不流泪,这点伤算不了什么的!”
呵呵,小小男子汉,十一岁的男子汉!看到他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心中不由觉得好笑,流血不流泪,真好!有几分男子汉的气概了!
回到家里,急如星火地准备了几样平时儿子最爱吃的菜和水果,匆匆忙忙地赶到医院,推开病房的大门,一幕情境剧让我不由看呆了。
刚才磨蹭着不走的女孩,正端着一碟猪肝往我儿子嘴里塞:“苗苗,你快吃,多吃一点,多吃猪肝可以生血。”苗苗正是我儿子的乳名,只有家里最亲近的人才这样叫他,儿子一向反感这个名字,认为他已长成男子汉了,这名字让他非常丢份,唯其家里人这样称呼不会引起他的反感,别人是万万不可这样叫他的,不然,他不仅不搭理人家,有时碰上心情不好的时候,还会红了脖子成关公。
“娇娇,你也吃一点,你还没有吃饭呢。”儿子非常体贴地让女孩也吃一点,但女孩却一个劲地往我儿子嘴里塞。女孩不停地喂着,一碟猪肝一会便让傻小子风卷残云。吃毕,女孩又用面巾纸擦了擦我儿子的嘴巴。
看到女孩的举动,不由想起幼年的儿子,那时也是这样由我照料着的,追着他满世界地喂饭,好不容易喂饱了他,最后总是会象这样为他擦擦嘴巴。转眼之间,居然这么快就有人代替我这个母亲的位置了!这个女孩,是我儿子前世的母亲吗?为什么一举一动之间,是那么地自然谐和?
看到他们郎情妾意的样子,心中不觉万分感动,人的一生中会有许多浪漫的际遇,会有许多与自已的人生交叉的人儿,但却没有什么能比得上青梅竹马时的怦然心动,这份情窦初开时的美丽,一生中可遇不可求,一旦错失,定会追悔终生,推此及彼,心中不由万分感慨。
“妈,这是我的妹妹娇娇。”儿子不好意思地为我介绍了那个女孩,他俩羞赧的样子,分明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我假装视而不见,打开饭盒,招呼他们用了晚餐,女孩吃了一些,儿子却是脑满肠肥,肚里没有了多余的空间,可怜天下父母心,为娘的一片心意最终也只是付诸东流。也好,只要有人疼咱的儿子,无论这份爱来源于何方,只要儿子能感同身受,就够了,何必要自已施予呢?看着剩下的饭菜,心中只好自已为自已打起了圆场。
医生让留院观察,而我却想接回儿子。输完了液,想来夜间也没有什么大事,留在满是药味的医院里久了,好人也会整出病来,但儿子却拿起鸡毛当令箭,以医嘱为由,要留在医院一晚,看到他满眼恳切的样子,我不忍拂了他的意思,且让他换一种环境换一种心情吧!
“妈妈,我求求你,让我一个人呆在医院,你不要象一个克格勃,总是牢牢地盯着我,我已经长大了!”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居然把我当成了间碟!从什么时候起,浓浓的母爱已变成了爱的枷锁?我心里五味杂陈,养儿子啊,就等于是为别人养的,小的时候,象母鸡呵护小鸡一样的疼着爱着,长大了翅膀一旦硬了,就会筑自已的窝巢,把老娘当成了额外的包袱,连为娘的爱也会视为是多余的了,儿子啊!你的翅膀还没有硬呢!
心中有几分怨尤,但也不好给病中的儿子发作,准备独自一人黯然离去,临走时觉得把娇娇留在这儿不妥,毕章年少无知,要是有瓜田李下之嫌,我又如何向对方的家长交代?
“娇娇,太晚了,你也走吧,我送你,好不好?”我拉起女孩的小手,关切地望着她。女孩却无语地扭过头去望着我的儿子,儿子催促的声音再次响起:“妈,别这样婆婆妈妈的了。她知道回去的,不用你操心了,等会有同学来接她。”
原来他们有周密的计划,既然有同学来接,我也就不用再瞎操心了。
第二天一早,心里惦念着儿子,天刚麻麻亮,我便打车直奔医院,推开病房门,我顿时哭笑不得!
只见娇娇躺在床上,粉扑扑的脸蛋上笑意悠游,看样子一定是沉浸于美好的梦境之中,而我儿子却坐在床前的矮凳上,将头搁在床沿,那只受伤的手搁在床边,口水从他的嘴角流下来,脸蛋上也是笑意悠游,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两张童稚的脸上带有同样的笑意悠游,他们是沉浸于同一样梦境之中吗?
到底哪一个才是病人啊?!我哭笑不得地想推醒儿子,但看到他天真无邪的脸上满是幸福和满足,心中不忍扰了他的清梦,就悄悄地带上房门,还是仁慈一点让他们的美梦尽量延长一点吧。
其实,年少时的浪漫无关风月,无关世俗的风花雪夜,有时是我们大人想得太复杂太龌龊了,他们更多的是单纯的喜欢和友谊。我们谁不曾天真烂漫过?只是随着年龄的增长,不自觉地把成人的思维强于无邪的孩子身上,有时一路想下去,想得太多太复杂了。
看着手里的这张纸条,想着医院时的趣事,笑容逐渐荡漾开来,最后是笑不可抑了。我捂着嘴巴将头抵到桌子上,唯恐别人见了觉得象是见了怪物:“儿子偶一得志,也用不着如此忘形啊!”
我尽量装得象是一个淑女,勉力维持着我的端庄,但儿子同桌的家长还是发现了我的得意忘形,他伸过头来,瞄了一眼我手上攥着的信纸:“是什么东西,让你象是捡了一个金元宝?”有趣的东东总是要与大家一起分享,这是在论坛悠游养成的良好习惯,现实中的这位仁兄,也不失时机地享受到了我的美德。
“老师让我讲讲如何教子有方,天啊,我有什么教子良方,是爱情的魔力激发了我儿子的巨大潜力哩!”我忍着笑把这张信纸递了过去。
奇怪!这位仁兄的脸上七彩纷呈,先是红了,然后是青了,最后是绿了。他的嘴唇哆嗦着,双手颤抖着,话不成句地张大了嘴巴:“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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