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阳光耀眼,炽烈的日头晒的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如今已值盛夏,烈日再不复春日里的温暖和煦,反而是换上了一副毒辣面容,似要将日头底下的所有人都烤化了一般。
蓝欣百无聊赖地坐在一处凉亭下,将整个人都隐在凉亭的阴影处,唯独留下根根纤长十指,暴晒于日光之下,借着那骄躁的日头,翻动手指,于日光下摆出种种奇怪的影像,一副好手影竟是玩的不亦乐乎。
她此刻住的地方是一处颇为华丽考究的园子,整个园子不仅大,而且亭台水榭、草木假山应有尽有,就连园子里的下人也是进出有度、井然有序,俨然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专业的……下人。
自从上次被那个弯腰驼背的怪人带离那诡异的树林,她就又一次陷入了昏迷,等再睁开眼的时候,人就已经住进了这处华丽的园子,而且这一住就住了七日有余。这七日里,她用尽了自己能够用得上的各种方法,想要从这群下人口中探得哪怕是一星半点的情报,然而全部都以失败告终。不愧是专业的下人,专业的口碑。
她将手中的手影又换了一个,又抬头比对了下当空烈日的位置,静悄悄挪动了一下自己的角度,好让自己更完美地暴露于烈日之下,似乎全然不在乎那毒辣的日头会不会给她造成伤害,又一次陷入了沉思。
这七日里,不仅下人们完全无法沟通,就连风翌轩,她也无缘得见一眼。她就像一个精致的陪葬品,被关在一座华丽的古墓里与世隔绝,全然不知外界状况,亦不知在这七日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时间里,外面早已天翻地覆,换了一副光景。
然而忧心归忧心,这七日里,该吃的饭蓝欣一口都没有少吃,该养的身体她一丝都没有懈怠,毕竟,她现在有非常充分的理由,必须养好自己的身体才行。
她微微弯曲手指,食指和中指并拢,并用另一只手的手掌托住,在地上映现出一个修长的人影。她怔怔地看着地上的人影,思量着该如何改进一下这个人影的身形比例,好让他看起来更像尘尘一些。
蓦地,园子里一阵喧哗,这吵闹的声响吸引了蓝欣的注意力,她抬眸朝声音的源头望过去。
这几日以来,别说是喧哗,就连人声都听不到几个,这园子里的下人似乎打定了主意齐齐装哑巴一般,园子里从来都是静悄悄的,如今竟然能出现这般响动,这响动无疑于平地惊雷,蓝欣觉得她绝不能放过此等特大事件。
她才刚一抬头,就惊讶地于一堆人影攒动中准确地定位到了那俊美无俦的高挑身影,此刻的风翌尘正疾步朝园中走来,然而虽说是疾行,却并不显得仓促与狼狈,每一个脚步都刚好卡在一个微妙的节奏上,随着他的行进,那并不存在的脚步声若有实质,一下一下地踏在蓝欣的心尖上。
蓝欣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来人,周围有不少家丁试图阻拦,然而风翌尘恍若不觉,依旧迈着他独特的节奏,一步一步靠近,纤长的身影风姿绰约,宛如九天降下的神袛,来解救她于这华丽的牢笼。
身后,于他们看不见的地方,管家偷偷地对一个家丁耳语了几句,后者听到指令,快速退出了园子。
须臾,来人行至蓝欣面前,高大的身影遮住了身前的日光,蓝欣整个人笼罩在来人投下的阴影中,怔怔抬着头,久久未能回神。
等了片刻,见她没有任何反应,来人向她伸出手。蓝欣低头,看见那修长白皙的双手骨节分明,一眼看上去就蕴含着令人心安的力量。
怔怔盯了半响,蓝欣才恍若梦游般喃喃自语:“我的梦做的真是越发的精细了,现在连手指的细节都梦的这般完美。”
话音刚落,头顶似乎隐约传来一声轻笑,蓝欣愕然抬头,但是由于逆光的原因,她完全看不到对方脸上的神情,也无从判断刚刚那一声轻笑到底是不是她的错觉。
不管是不是错觉,总归是个梦境罢了,蓝欣讪讪地想。
一个念头还没转完,头上再次传来略带笑意的声音,“欣儿经常梦见我吗?”
蓝欣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夜夜如此,不过青天白日里就能梦见尘尘,倒还是第一次,可见做白日梦也有做白日梦的好处,这梦做的细节着实完美。”
她正自赞叹,眼前人影晃动,来人俯身,在她面前的空地上蹲下,修长的手指抚过她的脸颊,如轻柔的羽翼划过,却有微凉的触感凝落肌肤,蓝欣下意识地睁大了双眼。
对方眼波温柔,原本幽如深潭的眼眸此刻荡漾着片片柔情的涟漪,里面尽皆是温柔的颜色,“如此,欣儿还觉得我是梦中人吗?”
蓝欣整个人被钉在原地,心里惊讶之情不减,同时,又有另一股情愫,如对方眼波中的湖水一般,一圈一圈荡漾开去,尽管如此,她却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真是奇了,这个梦竟连触感都如此真实,不过梦境终归是梦境,真正的尘尘又怎会这般和我说话呢?”
“哦?”来人惊讶,“真正的我会怎样和你说话?”
“自然是问,‘欣儿经常梦见本王?’,‘欣儿还觉得本王是梦中人吗?’,‘真正的本王会怎样和你说话?’”
蓝欣模仿着从前风翌尘对她说话时的风姿语气,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不自觉弯了唇角,却全然没有注意到对面的人眼眸骤然暗了几分。
面前阴影骤然放大,蓝欣尚未来得及躲避,便感受到两片柔软唇瓣附上自己的,唇瓣微凉,一如那人的指尖,带着本该是凉薄的温度,却灼热得能烙印到人心里去。
蓝欣微微晃神,对方便已然攻城略地,灵巧的舌霸道地撬开她的唇齿,纠缠着她的小舌缠绵共舞,带着一股失而复得的急切和粗暴,不由分说地侵占了她口中每一寸地方。
蓝欣被这突如其来的吻堵的呜咽了两声,却很快地从对方娴熟的吻技中找到了自己熟悉的气息,她微微伸出手,环上了对方的脖颈,带着七分的难以置信和三分的羞赧,怯怯地给予对方回应。
风翌尘感受到了对方的回应,心下巨震,一股无以名状的深切情感直冲脑海,他伸出手臂,长臂一捞,将对方牢牢圈在自己的臂弯之间,严丝合缝,不留一丝余地。
风翌尘的力量如此之大,蓝欣甚至觉得被箍的有一点疼,然而久别重逢的喜悦冲散了一切不合时宜的触感,蓝欣甚至发泄怨气一般紧紧缠着对方脖颈不肯松手,彷佛一松手,对方就会随梦境消散一般。
不知缠着对方吻了多久,直到蓝欣觉得肺中空气急剧减少,她整个人只能软软地吊在对方身上,丝毫使不出多余的力气是,风翌尘才一脸餍足地放开她。
她将头靠在风翌尘的胸前,一边调整着自己的呼吸,一边感受着对方强劲有力的心跳,事到如今,她如果还觉得这是一场梦境,那除非她是个十成十的傻瓜了。
须臾,她听见风翌尘低沉暗哑的嗓音,隔着薄薄的布料与厚重的心跳更显得摄人心魄,“欣儿,我们回去。”
“嗯。”蓝欣点头,风翌尘便牵了她的手,如来时一般,二人闲庭信步,一边走,一边交换着几日来的见闻,当然蓝欣的囚禁生涯没什么好谈的,大部分是蓝欣提问,而风翌尘回答罢了,全然没有身在别人地盘上的自觉。
经过短暂的交谈,蓝欣才知道,原来这里已经是月都城,而这所华丽精致的园子竟然就是太子别院。风翌轩也是够大胆,掳劫一个人,就这样明目张胆地关押在太子别院,他是有多不怕被别人找到。
出了园子,蓝欣似乎突然想起什么,抬眼看了看风翌尘,几番欲言又止,却还是下定决心一般,“尘尘,我有件事情要告诉你。”
风翌尘低头看向她,“何事?”
她抬首,正要开口,却骤然觉得心口一痛,起初还是几不可查的细微疼痛,但是转瞬,就变得细密如雨,彷佛有千百根针刺一般,痛得她无法呼吸。
她没有被风翌尘牵着的那只手紧紧攥住胸前的衣襟,几番尝试着想要调整呼吸,然而却都是徒劳无功,心口处的疼痛,无论她如何勉励支撑,都如同实质一般,无孔不入,扎得她连气都喘不匀。
风翌尘没有得到她的回答,却见她整张脸变得惨白,额头也挂着一层细密的汗珠,死咬着下唇,彷佛还有要更用力之相。
他心下一惊,慌忙将她扶住,搭在她臂上的手竟然难以抑制地微微颤抖,“欣儿,你怎么了?”
“尘尘,我……”心尖的疼痛丝毫没有减弱,反而还有蔓延之势,短短须臾之间,她便感觉四肢百骸都在疼痛,一如心口处,如出千万针扎,竟是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风翌尘脑中刚闪过姬如风三个字,就听见清朗温润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我若是三弟的话,此刻便送弟妹回到别院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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