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夫子,你手里面拿的是什么?你居然真的在这个破败的镖局里面完成了大作?不知道我等有没有眼福看一看尤夫子的大作?”
张记粮油铺的掌柜曹大掌柜装作不经意的开口。
实际上他的眼睛恨不得将尤夫子手里的画稿盯出个洞来。
他都不知道,如果被尤夫子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并且画了下来该怎么办?他虽然不信会有这么巧,但是万一这么巧了呢?
要知道,尤夫子书画一绝,在大楚的声望之高绝对是一呼百应。尤其是在读书人眼里,尤夫子的威望更甚…
“呵呵,曹大掌柜,这画你看了没用。我还指望用它交房租呢。小家伙,你说是不是?”
尤夫子依旧是那个不修边幅的模样。
不过,在所有的人知道了他的身份之后,现场关于他的流言蜚语就好像被冰冻住了的湖面一样,再也没有人胡乱的开口。
“还好,你个老家伙还在。要不然,我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对了,我现在要去县城一趟,你要不要出去兜兜风?”
张斌老实不客气的将他手里的画稿接了过来,而后一点都不客气的开口。
“喂,小家伙,你可不能再欺负老头子我了。你看我这模样,还能出去见人吗?不行不行,老头子我昨晚为了画画一夜没睡,现在怎么也得回书院睡它个三五天才行…”
“我走了,以后没事不要找我,知道吗?”
尤夫子嫌恶的看了自己上下一眼,而后毫不犹豫的飘身而去。
直到他走后不见了身影,他的声音还有余音缭绕在他们耳边。
唐栗儿这才知道,原来那个邋遢的老头子居然还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手。
“你是龙门客栈的少东家吧?鄙人曹仁,乃是张记粮油铺的大掌柜。鄙人一向喜欢尤夫子的画,可是却一直求而不得。今天也是和尤夫子有缘,居然有幸亲眼看到尤夫子的新画作诞生。少东家,你看,你和尤夫子那么熟,自然不缺尤夫子的画作是不是?要不,你将尤夫子的这副画卖给鄙人怎么样?你放心,钱绝对不是问题…”
曹大掌柜看到尤夫子飞快的溜了,只能找张斌讨要那副画作。
他这也是实在没有办法。
火烧镖局虽然是张大蛮的主意,可是,他也是知情者。他知道张举人一直想要镖局的那块地,只是苦于镖局的那夫妻两个油盐不进,一直不肯将那块地给卖了。
他这也是釜底抽薪,断了那对夫妻的后路。他倒想看看,镖局都没有了,他们还肯不肯卖地?只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原本挺简单的一件事居然会出现这么大的纰漏…
“曹大掌柜,俗话说,君子不夺人所爱。再说,这幅画是尤夫子送给我的,我如果拿来换钱尤夫子该多伤心啊…”
张斌手里拿着尤夫子的画,漫不经心的开口。
他并不害怕有人敢到他的手里来抢这幅画。张府的那些人的武力值他清楚的很,要不然,他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带着唐栗儿和随风一起走。
“小子,我劝你还是识相点,将尤夫子的画给我交出来。要不,你以为你今天还能像上次那么好运?”
张大蛮也终于不再带着人在一旁看热闹了,他带着人,手里拿着刀棍,气势汹汹的将张斌唐栗儿以及随风包围了起来。
他这么做其实相当于已经承认这镖局是他们放火烧的了。
可是他却不得不走出来。
或者他心里其实也清楚,现在承不承认其实已经都没有任何的意义了。只要张斌将手里的画交出去,全天下都会知道他做的好事。
他怎么也想不到,团山书院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尤夫子居然会突然租这么个破地方画画…
可以说,只要有尤夫子的画作证,就是送再多的礼,甚至是张举人亲自替他求情都没用。无论是镇长还是县令,都没法将尤夫子的画视为不存在…
所以,今天,他无论如何都要将这副画给留下来。
“呵呵,想必,昨天晚上在我家镖局放火的就是你们几个吧?我劝你们,放火还不算是什么重罪,不过是收监一段时间也就过去了。但是,杀人的话,那可是杀头流放的重罪,你们可得想清楚了…”
经历过死士的追杀,张斌根本没将眼前这些软脚虾放在眼里。
他微仰着头,绝色的脸上一片凛然。
跟在张大蛮身后的那几个人的脸上不由得都有了片刻的迷惘。
是啊,放火不过是收监几天,吃几天牢饭也就算了。可是,杀人却不一样,那可是杀头流放的大罪。
而且,这光天化日之下,即使张府再势大也没办法一手遮天不是…
当然,最最重要的是,杀人他们都不一定能奈何得了那个煞星。上次被张斌狠揍的那几个人隐隐觉得那次被张斌修理过的那些筋骨又开始疼了。
“老大,咱们真的要…要杀了他…他们几个吗?你别忘了,今天可…可是夫人生辰。咱…咱们真的要…要在今…今天…”
跟在张大蛮身后的那个打手感觉自己手里砍人的那把刀子都有些拿不稳了。
天知道,他手里的这把砍刀最多就是吓人用的。如果真让他砍人的话,他还真的下不了手。
“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们,如果你们真想吃牢饭的话,那就站着不要动。哪些不想吃牢饭的人跟着我一起拼了。咱们也不杀人,只要将他手里的画抢过来,顺便将他揍得他娘都认不出他来就可以了…”
张大蛮如何咽的下这口气。
上次被张斌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一直被他视为奇耻大辱。
好在,他这几天又收了几个武功高强的手下。他相信,凭他们几个,就算打不赢那煞星,抢走那副画应该不成问题。
又或者,直接毁了那副画也行。
心里有了主意,张大蛮好歹又镇定了几分。
“老大,不过是男娃子,长得倒是可人,可惜了老子下手没有轻重。你等着,我这就上去帮你将那副画拿过来。”
站在张大蛮身后那个五大三粗的高个子满不在乎的开口。
他是张大蛮这些天收的手下。
上次有好些人被张斌吓怕了,不愿意再过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张大蛮顺手处理了几个软脚虾,又找了几个武功高强的。
这次开口的就是他这次才收的手下。
“就是,老大。就让山哥出马吧。山哥武功高强,不过是一个男娃子,肯定能手到擒来,到时老大还不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另外几个人也附和着开口。
他们没有在张斌手里吃过亏,根本没将这个长得特别好看的男娃子放在眼里,说话的声音也开始变得猥琐起来。
张斌的眼里快速的闪过一抹煞气,而后又快速的消失不见。
“板栗,帮我把画收好。随风,你保护好板栗没问题吧?”
张斌将手里画稿交给一直站在他身边也看不出什么怕惧的唐栗儿,又安排好随风保护她,这才毫不在乎的伸手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懒洋洋的上前一步站定。
“想打还是想求饶,麻烦你们快点。我们还忙着上县衙告状…”
他这毫不在意的态度终于彻底的激怒了那个五大三粗的叫做山哥的家伙,只见他猛地冲上前来,铁拳虎虎生威的照着张斌的面门直击而去。
站在远处围观的人群忍不住惊呼的闭上了眼睛,不忍看到张斌那张异常好看的脸蛋鼻青脸肿的模样…
山哥的脸上也不由得浮现出一抹得色。
他的拳头已经离那张绝色而完美的脸蛋越来越近。
可是,下一刻,他的脸上却浮现出一抹惊惶失措的神情。刚刚还吓傻般站在原地没动的那张漂亮脸蛋突然消失不见了,他的去势却怎么都收不住。
突然,他感觉身上传来一阵尖锐的痛。下一秒,他的整个人就那样重重的扑倒在地上。
他这一倒,可真是地动山摇。
即使唐栗儿站的地方离他有点儿远,也忍不住替他感觉到痛…
“哎呦!痛…”
果然,下一秒鬼哭狼嚎的声音响起。
“大家并肩子上!你们几个,去那个女娃子手里抢画。如果抢不了,能够毁了也行…”
张大蛮不敢再耽搁下去,他觉得耽误得越久,只怕他们这边的士气越差。到最后,说不定反而是他们这些人向那个煞星求饶。
他绝不允许出现这种情况。
“小毅,速战速决啊。你要知道,我可不会武功。如果随风保护不了我的话,我肯定会直接将画送给他们…”
眼看混战将起,唐栗儿一句话不由得差点让张斌笑疼了肚子。
他倒没有想到,这么多人反而是唐栗儿看清楚了他的动机。他确实不急,而且他等的人应该差不多就要到了。
“板栗,双拳难敌四手,我也想速战速决,可实在是快不了哇。”
唐栗儿也算是看清楚了,张斌他明明是游刃有余,可他却似乎一点都不急着打发他们…
可他这么做有什么用意?
难道他在等什么人…
想到这里,唐栗儿干脆也不再着急了。她抱着画,站在他们两个形成的保护圈里,好以整暇的好像就在看一场闹剧。
“喂,小毅,刀棍无眼,你好歹也专心一点…”
眼看张大蛮手里的长刀差点砍到小毅的身上,唐栗儿终于有些焦急的开口提醒道。
“你放心,他们伤不到我。”
小毅的身形诡异的一变,也不知怎么的就转到了张大蛮的身后。这样一来,张大蛮手里的砍刀就直接砍到了和他一起围攻小毅的那个叫做山哥的打手的身上。
山哥五大三粗,平时打架围攻也算得上身手灵活。可是,这时,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把砍刀带着逼人的气势直接砍到他的身上。
“啊——”
他蓦地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声。
“快点住手!快,住手。不要再打了…”
围观的人群外面突然出现一对人,他们冲着打得正热闹的一群人大声的喊道。可是,此时张大蛮已经被山哥身上的血腥味激出了狠性,他凶狠如狼一般的目光紧紧的盯着张斌,心里眼里再也听不到外面的声音。
“七哥,你怎么来了?镇长大人是不是已经到了?那男娃子手里有一幅画,那可是尤夫子的真迹,张大今天可是铁了心的要将那副画抢来孝敬镇长大人…”
张大蛮这边已经杀红了眼,倒是站在围观人群里的曹大掌柜赶紧迎了上去。唐栗儿这才发现,原来这群后来的那群人都穿着类似皂吏的服饰,一个个看起来都凶神恶煞的。
“不就是一个男娃子吗?喲,还是一个长得特别好看的男娃子。张大他不会是动了怜香惜玉的心思吧…”
那个被曹大掌柜称之为七哥的皂吏头子冷冷的看了一眼,很快就不再放在心上。
“七哥,你这可就误会张大了。你不知道,这个男娃子虽然长得漂亮,却实在是个硬点子。你没看到,你前儿介绍过来的山哥他都受伤了吗?”
曹大掌柜知道七哥也有了先入为主的印象,不由得苦笑着提醒道。
“咦?果然是个硬点子。你们几个赶紧去给张大帮忙,记得,要速战速决知道吗?要知道,我刚刚得到消息说陈县令刚刚出发到咱们团山镇来了…”
七哥对站在自己身后的那几名跃跃欲试的皂吏吩咐道。
“好了,七哥,你也太看得起那小子了。有我们兄弟出马,他们还不束手就擒…”
那几名皂吏看到张斌武功好像挺高的样子,早就有些手痒。
他们几个可不像张大蛮手下的那些人,只有一身蛮力。他们几个可都是正经的拜过师学过艺的人,他们自诩只要他们两个下场,张斌和随风就只有乖乖束手就擒的份。
可是,让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的是,那个被众人团团包围的男娃子他居然遇强则强,就是他们全部拿出了看家的本领,也被他四两拨千斤的通通化解。
反倒是他们这边又有好几个人伤在自己人手里,就连张大蛮自己都不能幸免。
“七哥,你看现在该怎么办?不过是一个镖师的儿子,武功怎么这么高…”
曹大掌柜这会可真的开始心急如焚了。
如果陈县令这会到的话,只怕他们所作的一切就再也无法隐瞒下去。
“不过是一个乳臭未干臭小子,武功再厉害又能有多厉害?他总不可能在娘肚子里就开始练武吧?看来,这次得我亲自出手了…”
七哥也被同样被张斌引起了好胜心。
如果今天连他都不能制服这个臭小子的话,只怕张府的人还以为他们镇长手下的人也和他们一般没本事…
“有七哥出马那可真是再好不过…”
曹大掌柜这下总算松了口气。
眼前这个七哥的本事他可是再清楚不过。
“你们都闪开,这个我要亲自动手。受伤的全部退下,没受伤的全力以赴对付那个男娃子,先抢到那个女娃子手里的画再说。”
七哥上前,很是威风凛凛的开口。
原本为了保险起见,他应该一气呵成将被唐栗儿抱在怀里的画给抢了再说。但是,张斌却充分的引起了他的兴趣,他突然想好好的和张斌动一次手…
“好,七哥,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去抢画…”
张大蛮虽然也受了伤,但是他在这个时候却不想退下。他非得亲自将那副画给毁了才放心…
张斌看了看七哥,眉头微皱,而后,他突然做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动作。只见他突然跃起身子,脚尖用力,在那些仍旧围着他还没有散开的几个人身上连踢数脚,被他踢到的那几个人不知怎么的就突然软倒在地上,疼得再也力气站起来继续伤人。
“小子,你有种!”
张斌的这招无疑是狠狠的打了刚刚才发号施令的七哥一耳光,七哥顿时阴仄仄的开口,眼眸里迅速浮现出一抹暴戾…
“你的算盘打得不错。不过,你注定不能如意。”
张斌懒洋洋的开口,好像刚刚发狠的人不是他一样。
“那好,如你所愿,单打独斗。等收拾了你,他们两个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七哥缓缓上前,语气冰冷如霜的开口。
“现在说大话也不嫌早了些,鹿死谁手现在还说不定了…”
张斌却是一点亏都不肯吃,声音也开始变得冰冷起来。
唐栗儿却不由得开始紧张起来。
她心里明白,只怕眼前这个叫做七哥的男人有些不简单,要不然小毅也不会突然间下狠手,将那些有能力威胁到她和随风的几个人给废了…
“板栗姑娘,你放心,少爷肯定不会有事的。”
察觉到她的紧张,随风好像在安慰她,又好像在安慰着他自己。同时,他的眼睛也开始偷偷的四下里张望,好像在期待着什么人的突然出现一般…
不过,他的异常唐栗儿却没有时间注意,她的一双眼睛都紧张的注视着已经斗在一起的一高一矮两个人身上。
幸好,七哥虽然气势逼人,但是小毅却也一点都不落下风。
他的手法刁钻,经常从出其不意的地方攻击对方的关键部位。再加上他人矮也有矮的好处,七哥的攻势每次都要弯下腰才能攻击到他的身上,这样攻击起来不免有些束手束脚…
“小子,这可是你逼我的!”
七哥眼看不能凭空手将张斌给制服,也不知道他从哪里一抽,手里很快多了一根有着锋利倒钩的鞭子出来。
“哦,黔驴技穷了吗?那就让我领教领教你的鞭子…”
张斌充分的展示出他初生牛犊不怕虎的一面,不过,他好歹没有托大,用脚尖勾起地上的一根小儿拳头粗的铁棍来。不过,那根棍棒明显有点重,他一只手拿了一下居然没能拿起来…
“小子,你行不行?要不,七哥开恩,让人送一根小点的过来。”
七哥看到张斌那样忍不住有点乐了,嘲讽的开口问道。
“不用了。刚刚逗你玩而已…”
张斌冷冷一笑,而后脚尖继续用力,一只手稳稳的将那根铁棍拿了起来,竖在自己的面前。
“小子,不错,有几分力气。如果你能放下武器乖乖投降的话,以后就跟我混,好不好?”
看着张斌果然有几分力气,七哥的双眼倒是一亮。
打斗了这么久,他的心里居然对张斌起了爱才之心。
“跟你混?只怕你还不够格…”
张斌看了他一眼,随即轻蔑的开口。
“小子,你找死!”
七哥被张斌轻蔑的语气刺激到无以复加,他顿时挥舞着他的鞭子径直朝张斌冲去。
张斌怡然不惧的拿起铁棍阻挡,两个人又开始你来我往的缠斗在一起。
“县令大人到,前面什么人在打架滋事?还不快快放下武器,举手投降…”
就在张斌和七哥两个彼此都奈何不了彼此的时候,突然有一辆马车缓缓的从东街那头驶了过来。马车前后都有骑着高头大马的衙役们跟着…
看到这里有人打架斗殴,那些衙役赶紧迅速的奔了过来,将所有人都团团的围在中间。
为头的那个人威严的开口喊道。
“原来是米捕头到了。米捕头,小人正在办案,只是这贼子忒厉害,还请米捕头能够助我等一臂之力…”
刚刚还不已的七哥这时却很快放下武器,走到米捕头面前低头哈腰的开口。
“捕头大人,他胡说。明明是这些人他们烧了我家镖局,我有目击证人。可是,咱们镇上的这些衙役们却为虎作伥,帮着那些恶人欲将我和我家小厮朋友一网打尽,斩草除根…”
张斌也同样高声喊道。
不过,和七哥的卑躬屈膝不同,他用手指着张大蛮他们,声音里满满的都是愤慨和激荡。
“县令大人,我要告状。我要状告张记粮油铺的东家因为觊觎龙门镖局的这块地,在多次威胁恐吓无果后,趁着我爹娘出门护镖之际直接放火烧了我家镖局。昨晚,就是这些人放的火。而这些人都是张记粮油铺东家家里豢养的打手和奴才…”
而后,他继续开口,声音依旧很大,说话的对象却换了。
他面对着马车,继续义愤填膺般的开口说出让张大蛮他们吐血的话来。
“县令大人,米捕头,你们可不能听这小贼信口开河,诬蔑我等…”
沈七怎么都没想到陈县令一行居然会来的这么快。
他在得到消息就飞快的过来处理这件事,可是,这事他还没处理好,陈县令就带着众多捕快着急着忙的赶了过来。
“米捕头,是哪个要找本官告状?状告何人?可有状纸?”
一道威严的声音忽然从米捕头的身后响起,米捕头赶紧转过身去,恭敬的站到那个身穿七品官服的中年男人的身后。
“启禀大人,刚刚要告状的是…”
“启禀大人,学生张毅,是这家龙门镖局的少东家,学生要状告的人是张记粮油铺的东家张骏。他从几年前开始就一直觊觎我家镖局的这块地。这些年他一直暗中威胁恐吓家父要将这镖局卖给他,家父不肯。所以,他就趁着家父家母出门护镖的机会,派人将我家镖局一把火烧了。因为学生的一位师长热爱画画,前段时间一直租住在学生的镖局里画画,所以昨晚无意中识破了他们的行径,并且将他们火烧镖局的事用一幅画记录了下来。他们这才一直围攻学生,企图毁了学生师长留下来的那副画。”
张斌躬身向陈县令行礼,口齿清楚明白的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沈七和张大蛮这才知道,原来这年纪轻轻长相绝美的男娃子身上居然还有着秀才的功名。他的年纪看起来最多十岁,别人这个年纪或者才刚刚启蒙,或者才刚刚考了童子试,他却已经有了秀才的功名。
没想到,这人甚至比他们团山镇有名的天才神童韩越还要厉害。
尤其,是他的那一身的功夫,简直可以进京报考武状元。
这人他还是人吗?简直堪称妖孽。
难怪自己刚刚说让他跟自己混的时候他会表现得那么轻蔑。
沈七在心里苦笑着想到。
唐栗儿却没有从张斌的行礼当中看出张斌身上的功名。
他虽然也觉得张斌这礼行的有些太敷衍了一些,但是却没想多想。
她的第一个反应居然是,原来小毅也姓张,和战神张蒙一个姓。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原来,在大楚,这张姓还是一大姓,就是唐栗儿认识的人当中,就好像有不少的张姓。
其中自然也包括这次被张毅状告的张举人张骏。
张斌此时却庆幸不已,还好他当初背着父亲母亲,在秦叔的撺掇下用张毅这个名字考了一个秀才玩…
他那时其实也认真的想过,张姓在大楚原本就很常见。
他叫张毅其实并不算换名改姓。
毕竟,毅字曾经是他的小名。就算现在,母亲也有时候亲昵的唤他“小毅”。
“张毅,既然你身上有功名,那本官现在给你一个机会。你可以在现在写一份状纸,连同你手里的那副画交到本官手里。本官定然会酌情处理,还你们一家一个公道。”
陈县令声音低沉的开口。
他的视线缓缓的从沈七曹大掌柜张大蛮等人的身上扫过,在他的视线下,沈七曹大掌柜张大蛮等人都感觉自己的小心思好像都无所遁形般的暴露在陈县令的目光之下。
“是,大人。学生遵命。”
张斌心里也暗自松了口气,赶紧应道。
随风显然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他从驴车上取来了文房四宝,又快速的到镖局里面搬了一张还没有烧坏的桌子以及凳子,这才开始帮忙磨墨。
张斌也顾不得桌子凳子上面全是灰尘,一屁股坐下,而后有用衣袖将桌子擦干净,这才凝神下笔,开始写起状纸来。
就在张斌开始下笔,现场就变得一片静默。
只有曹大掌柜依旧不死心的开口。
“县令大人,今天是我家主母的三十整寿,不如请县令大人移驾,喝杯薄酒再回去…”
只是,他的声音在陈县令渐渐变得严厉的视线里终于戛然而止。
“沈七,田文清呢?镇上发生了这么重大的案件,他的这个镇长哪里去了?难不成他现在还有心思在喝人家的薄酒…”
陈县令的目光移至沈七身上,目光中隐含着无比的失望以及叹息…
他终于知道,恩师今天让他过来团山镇的目的,应该是为了这名小师弟吧?
不过,可以看到恩师的关门弟子,那位惊才绝艳,年仅九岁的小小解元郎他也算不虚此行了。
“大人,镇长他…他…”
沈七是有心想给田文清想个合适的借口的,可是,在陈县令犹如实质的目光的瞪视下,他的脑袋却好像一团浆糊,什么样的借口都找不出来。
“大人来了,属下迎接来迟,还请大人能够见谅…”
就在沈七绞尽脑汁的想要找出一个像样的借口蒙混过关的时候,田文清终于姗姗来迟的蹒跚着跑了过来。
“田文清,本官将团山镇交给你管理,你就是这样回报本官的。这样一起重大的纵火行凶案,你居然不管不问,只派手底下的衙役和嫌疑犯一起围攻追杀受害人…”
陈县令的声音不怒自威,现在虽然已经是冬天,但是田文清脸上的冷汗却越来越多,脸色也越来越惨白…
“大人,你息怒。属下…属下并没有让沈七他…”
“陈兄,不过些许小事,用得着发这么大脾气吗?既然到了小弟的地头,怎么着也得让小弟略尽地主之谊,你说对不对?”
就在田文清战战兢兢的欲为自己脱罪的时候,突然一声轻笑声突凸的响起。
只见一个长相俊美斯文,浑身上下洋溢着一股浓浓的书卷气的中年男人从田文清的身后走了出来。
当这道声音出现在唐栗儿的脑海里的时候,唐栗儿的身体都忍不住的开始颤抖了起来。
她没想到,即使这具身体里面已经换了一个灵魂,但是这具身体对这道声音主人本能的畏惧依然存在。
何谓斯文败类?
张骏就是那么一个斯文败类。
他的长相俊美斯文,浑身上下都洋溢着一股浓浓的书卷气。但是,只有和他亲近的人才知道,他的性格残暴,尤其喜欢摧残少女。
他身边的通房侍妾良多,但是几乎每隔一个时候就要换一批。那些被他摧残的不成人形的少女要么丢在一旁任其自生自灭,或者一张草席包裹着暴尸荒野…
前世原主尤其怕见到他,总觉得他的身上隐藏着一头野兽,每次原主看到他都战战兢兢的将自己隐藏在最不引人注意的地方…
自从原主好几次不经意看到以张大蛮为首的几个打手抬着被他摧残致死的少女尸体经过内院,原主在吓得好几天都合不上眼之后,心里对他的畏惧更甚。
或许是张骏的作法有失天和,所以自从他的嫡妻怀孕剩下傻子张振之后,他的那么多侍妾通房都没有一个怀孕过。就是他的嫡妻钟氏也是生了张振之后再没有怀过孕。
也是因为这样,所以当年原主怀孕后,着实过了几个月的好日子。山珍海味,绫罗绸缎,应有尽有。
更是因为在怀孕的时候吃的太好,又缺乏运动,所以原主生产的时候才会因为肚子里的胎儿太大,生不下来。
可是,这个被张府派了好久的胎儿他们是无论怎样都舍不得放弃的。
所以才有上至张骏钟氏,下至钟妈妈以及她手下的喽啰,都觉得活生生剥开原主肚子以确保胎儿的成活是那么的天经地义,理所当然。
她还记得当原主无论怎样使劲都生产不出,奄奄一息之际,听到窗外传来的那道恶魔般的声音。
“既然生不出那还等什么?干脆将她的肚子剥开将孩子抱出来。这些还要我教你们啊…”
是他这句咆哮着的声音彻底的将原主送入死亡之路。
唐栗儿怎么都没想到,仅仅是张骏的一道声音就让这具身体不可抵抗的产生了这种畏惧的意识。她努力的想和这种深入骨髓的意识相抵抗,但是,收效甚微。
她的全身还是无意识的颤抖,脸色也惨白的不像话,双手更是因为极度的恐惧而显得冷汗津津。
“原来在陈某心里人命关天的大事在举人老爷的心里不过是小事一桩,陈某可真是长见识了。举人老爷,恕陈某有公务在身,实在不能和举人老爷把酒言欢,实在可惜…”
陈县令皮笑肉不笑的开口,一口拒绝了张骏的邀请,张骏尽量显得云淡风轻的脸上也不由得染上了一抹愠怒。
“大人,学生的状纸写好了,还请大人能够早日还学生一个公道。”
张骏还想说什么,但是此时张斌清越的声音将他的声音给彻底的盖了下去。
陈县令顺手拿起张斌的状纸,仔细的看了起来。
“咦?这位小兄弟倒是写得一手好字…”
张骏的目光在状纸上一扫而过,嘴里却惊呼出声。
“他叫张毅,你还记得咱们永昌府九岁的解元吗?就算你不记得这些,也应该记得他师承尤夫子,是本官名副其实的小师弟。昨晚的失火案有本官的恩师亲自绘画为证,张骏,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吗?”
陈县令看了张斌的状纸,那状纸上的笔迹和他曾经收藏的小师弟的笔迹一模一样,他心中对张斌的身份再没有怀疑。
“什么?他是解元张毅?这怎么可能…”
张骏满脸不可思议的神情盯着张斌,不敢相信他听到的一切。
张毅和他的儿子张振一样大,可是,却是一个人是人中龙凤,少年天才,一个却是天生的傻子。这让他情何以堪?
而且,他怎么也没想到,张毅居然是他的邻居。
那个他一心想谋夺过来的破败镖局的少东家?
“陈兄,这些都是这些下人们自作主张,小弟也实在不知道他们居然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他们既然做下这等滔天祸事,自然交给陈兄你处理。你放心,要打要杀小弟绝对不敢二话…”
事情到了现在这种地步,张骏自然也不敢继续替张大蛮他们求情。
甚至,他还将所有的事都推到了张大蛮的身上,将自己摘了个干干净净。
“张大蛮,你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
陈县令也知道单凭这些也定不了张骏的罪,所以并没有多说,反而直接面对张大蛮问道。
“大人,小人知罪。小人承认,因为前些日子和解元大人起了冲突,被解元大人教训了一顿,小人心里不服气,所以这才伺机报复解元大人,因此千方百计打听了解元大人的来历,最后放火烧了解元大人的镖局。”
张大蛮倒也光棍,直接认了罪,甚至将所有的过错都算到了自己头上。
“好,来人,给我将这些人全部拿下。”
陈县令指着张大蛮以及他身边的所有打手们开口,米捕头上前将那些人全部用绳子绑了起来。
“田文清,你身为镇长,却和地方豪强沆瀣一气,指鹿为马,陷害忠良,你和你手下的这些衙役们也先到县衙走一趟吧?至于你镇长的职务,待本官向知府大人禀告过之后再行定夺。”
陈县令又看了眼田文清,面无表情的开口。
田文清和沈七两个顿时面容惨白的跌倒在地。
“陈兄既然有公务要忙,小弟就不多打扰了,告辞。”
张骏面前抬手一礼,而后居然就这样带着曹大掌柜扬长而去。
张大蛮怔怔的看着张骏远去的身影,只觉得满心满肺的都是苦涩。
“大人,难道咱们就这样放了张举人。明明就是张举人他指使的…”
张斌也知道就凭他的一纸诉状奈何不了张骏,但到底心有不甘的开口。
“小师弟,你放心。恩师他老人家既然将你交付给了师兄我,师兄就绝对不会让你家镖局白白被人烧了。你也不要太贪心了,张骏他身上有举人的功名,想要让他伏法的话,必须有切切实实的证据才行。”
陈县令无奈的揉了揉脑袋。
心里突然有种感觉,好像自己只要和这个师弟一相认,自己的平静生活大概就要一去不复返了。
“板栗姑娘——”
身后忽然响起了随风惊惶失措的喊声。
张斌回头,堪堪看到唐栗儿软倒下去的身形。
“板栗,你怎么样了?你快告诉我,你哪里不舒服?”
张斌吓得赶紧冲了过去,一把抱住唐栗儿瘫倒在地的身躯,和随风一样惊惶失措的一连串的问道。
唐栗儿一直用莫大的毅力死死的和深入骨髓的恐惧做斗争。好在,她一直坚持了下来,没在那个恶魔面前露出马脚。
等到她终于看到张骏离开,她心里的那口气终于松了。
她只觉得自己全身无力,双脚好像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终于软软的倒了下去。
好在,她最终被人给一把抱住了。
闻着身边清冽而干净的熟悉气息,她终于再也撑不住的晕了过去。
“板栗,你醒醒!你快醒醒,对不起,我忘了你还是一个女娃子…”
张斌看着唐栗儿脸色惨白如纸的晕了过去,忍不住使劲的摇晃着,一边再也忍不住的自责出声。
“小师弟,你和这女娃子是什么关系?居然这么紧张她。如果师兄看得不错的话,她这是一时受惊过度,晕厥了过去,并没什么要紧的。你使劲掐她的人中,一会就能清醒过来。”
陈县令好以整暇的看着刚刚还镇定自若的小师弟,在眼前这个瘦弱的女娃子晕厥过去之后,终于表现得像一个正常的孩子,不禁好奇的取笑道。
“她是我的雇主啊,我现在是她的保镖…”
张斌下意识的回答道,好像是这个关系没错。不过,仔细想想,他们好像更像朋友。于是,他想了想,又加了一句。
“还有,她炒菜特别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