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样温言细语的安慰,像鞭子,一下一下抽打在我的脸上,我的身上,理智告诉我,我其实应该远离陈景耀,应该对陈景耀说,学长我们分手,可是我不愿意,我遭受了那么多痛苦,我急需要一个拥抱,一个怀抱,温暖我冰冷的心,给予我不倒下去的力量!
伸臂,抱紧陈景耀的腰身,我的头埋在他的胸口,“学长,对不起……”我昨天晚上才和杜逸绅翻云覆雨,现在就这样搂着陈景耀,我承认我无耻了,可,那不是我的错啊,我不能因为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放弃我爱了那么久的学长吧?我做不到!忘记昨天晚上,忘记杜逸绅!忘记忘记,统统忘记!我喃喃地说。“学长,原谅我的自私好不好?”
我的声音那样小,陈景耀并没有听见,他问我。“什么?”
“……”我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搂着他,而他,也搂着我,我们就这样一动不动地抱在一起,良久,陈景耀才问我。“萌萌,你刚才说你父亲欠债了,欠了多少?”
我终于从学长的怀里抬头,看着他轻声说。“我也不知道。”
陈景耀沉『吟』了一会儿,他对我说。“你现在就给你父亲打电话,问他欠了多少钱,如果钱不多,我想办法帮你筹集,把这债务给还了。”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陈景耀,要知道,这债务,是我现在最纠结最担心的事情,只要我父亲一天没钱还债,那个男人应该就还会来找我的,现在,学长居然答应帮我还债!可是陈景耀一个学生,他哪里来的那么多钱?虽然他平时也会出去兼职做点工作,可是我父亲,欠的钱肯定不是一星半点,不然也不会消失那么长时间了,我迟疑地说。“学长,谢谢你,但我不能要你的钱还债!”
“怎么不能要?我是你男朋友,几年之后就是你老公,我帮你还债,天经地义!”
他说几年之后是我老公!我难受阴暗了许久的心,终于照进了阳光。“学长,我爸爸欠的,肯定不是一点儿钱,你现在和我一样,都是学生。”
我的意思是,我们都没钱。
陈景耀笑了笑。“萌萌,我个人的存款大概有十多万,我还可以向我妈妈求助,我想,我筹集一百万应该是没有问题的,所以,先问问你父亲吧?”
学长能筹集到这么多钱吗?“学长。”我突然抱着他的腰,又哭了起来,因为太感动了!一百多万啊!可不是一百块!
陈景耀拍着我。“傻丫头,怎么又哭了?你看看你,眼睛都肿了。”
我停止了抽泣,望着陈景耀天使般的面庞,我说。“学长,谢谢你,但我不能要你的钱!”我想象中的爱情,就是爱情,和金钱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尽管我一想到那个男人就胆颤,一想到那个男人就会担心,担心他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像上次一样,吩咐手下人抓住我的双臂,给我喂那种该死的『药』!
可我,不能因为这,就要学长的钱啊!
陈景耀伸手帮我理顺有些凌『乱』的长发。“傻瓜,你理解错了我的意思,我不是无条件的给你钱,我只是借钱给你,我想,你欠我的钱总比欠别人的钱安心吧?”
这当然啦!
学长这样善解人意!我知道,他刚开始,是想给我的,只是听我拒绝之后,想到要照顾我的自尊,才提出借钱给我,有爱人如此知心,尽管我现在的日子过得磕磕碰碰,但在这一刻,我还是开心的,抬头看着学长,我认真地说,“学长,给我五年时间,就算不吃不喝,我也会还你一百万的!”
五年,一百万,只要我努力,总可以还上的吧?
陈景耀笑着点头。“好。”
这个男人,声音如此清朗,脸孔如此明媚,他对我的好,如此纯净!尽管天空已经在飘雪,可是我的心啊,这一瞬间,从冰冷绝望恢复到了正常的温度,我天真地以为,有了学长的帮助,有了学长承诺的那一百万,我和我的父亲,再从别的地方想想办法,弄来两三百万,应该可以度过难关的!
陈景耀依旧带着柔和到能融化雪花的笑,牵了我的手。“天气冷了,我送你回去。”
我有些痴痴呆呆地跟着他,走到女生楼前,他放开了我。“进去吧,我在这里看着你。”
进了女生楼,我转身回视他,他冲我一笑一挥手,这才走了,我看着他的背影,直到看不见。
看不见他,我也就从梦境回到了现实中,轻轻地叹气,走进一楼的洗手间,进了一间小隔间,关上门,拿出手机。
我给父亲千军打了一个电话,刚接通,就听见父亲急躁的声音响起来。“小语,你在哪里?”
“除了学校,我还能在哪儿?”
父亲沉默了一会儿,他说。“小语,昨天的事情,对不起。”
我没有客套说没关系,这事怎么可能没关系呢?想到昨天晚上的凶险,想到今天早上我受到的侮辱,这些,都是拜我父亲所赐!我生气地质问父亲,“爸爸,我真没想到,你那么疼我,居然舍得把我抵押给人?!”没错,就是抵押,那个捏着我下巴往我嘴巴里扔『药』的家伙就是这么说的!
父亲只是沉默,而后道歉,道歉之后他说。“小语,爸爸我是没办法了啊,如果我不还他钱,或是不把你抵押出去,他就会要我的命!”
我的父亲,他为了自己的活命,就要断送女儿的幸福,可是我不能责怪他,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他是个人?他会这样想,那是本能,我救他,按照几千年的孝道,也是应该的吧?道理我都明白,但感情上,我根本就无法接受,憋着心里的气,我问他。“你欠了他多少钱?”
父亲沉默着。
我说。“爸,刚才我同学答应了,可以借我一百万。”
父亲的苦笑,顺着手机传进我耳朵,他说。“一百万?够什么?够塞牙缝吗?”
我的身体一个趔趄,差点就在原地摔倒了,我的天哪,我刚才还觉得一百万挺多的,想我父亲那样一个小公司,就算流动资金没了,问别人借钱救急,大概两三百万也差不多吧?可现在我父亲告诉我,一百万只能塞牙缝!定了定神,我问。“爸,你到底欠了多少?”
父亲没有说具体数目,只听见他颓废地说。“很多……”
我急了,咬牙问。“很多是多少?!四百万?”就算是四百万,超出了我的预料,可也不是天文数字,假以时日,我们,应该还是可以还清的。
“那才多少?”
啊?!我忽然没了底气。“你不会欠了一千万吧?”
“比那多。”
我的声音颤抖。“多多少?”
“萌萌你别问了,问了你也还不上!”
“你,你怎么会欠这么多钱的?!现在也不是金融危机,全国上下,大中小的城市都在搞建设,做房子做得热火朝天的,你到哪里都可以包到一点小工程做吧?你怎么会经营不善欠那么多钱的?!”
“你也知道,做这行的,都是空手套白狼,批了地,就从银行贷款做前期,然后卖房子,可是这段房子不好卖,资金回笼不畅。”
我不相信。“爸你算了吧,你的房子是一栋一栋做的,一栋房子能填进去一千万?!”
“你听我说完。”
“你说。”
“我欠银行的钱,这里房子做了一半卖不出去,还得继续做,前期贷款没还,要还利息吧?后面要做房子,还得继续贷款,后来我一个朋友给我出主意,说现在期货很火爆,凡是进去的,都赚钱了,我就按捺不住,也进去了,刚开始还挺赚的,能还上银行的利息,也可以继续做房子了,可后来就亏本了,我不甘心,就借了钱,哪知道借来的钱也打了水漂,我继续借钱扳本,结果窟窿越填越大……”
父亲没有说下去,但我已经知道结果了,气得要命。“你怎么这么糊涂?!”
“我也恨自己糊涂啊!那个时候要债的堵在公司门口,我的公司经营不下去了,只好关了门,我就跑了,谁曾想……”
我嘲讽地冷笑。“是啊,谁曾想你跑了一圈,还是被债主逮住了!”
父亲大概有些尴尬,但过了一会儿,他低哑哀求的声音,又传过来。“萌萌,你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我的公司被人吞掉,看着我一辈子的心血垮掉,看着我没命吧?”
公司什么的,我都顾不上了,可是,说什么,我都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没命的,但,“怎么救?我能筹集到的钱,只有一百万,你欠那么多钱,欠到不好意思告诉我确切的数目,你说我怎么救?”
“萌萌,昨天那个男人朱兆瑞,你也看到了,长相身高什么的,和你都比较般配。”
我打断他的话。“爸你什么意思?”
“朱兆瑞,他说他喜欢你,他说如果我能够让你陪他,那么,他可以不要我的公司不要我的命,我欠的债,就此一笔勾销。”
一笔勾销,真是有钱人的手笔啊!紧紧地握着手机,仿佛要将坚硬的手机捏碎,我哂笑。“这么说,我是不是应该骄傲,你的女儿我那么值钱,居然可以值一千多万?”
“萌萌,他没有结婚。”
“你打这么好的算盘,你认为他会娶我?会娶一个用钱就可以买到的女人?!”
“你长这么漂亮,”或许是想到了美好的前景吧,父亲的语调,甚至是轻快的。“小语,他说了,过两天,还会去你们学校找你的。”
那种一见面就喂人吃『药』的男人,我父亲居然会抱有这种幻想?!不,他不是幻想,他只是骗我吧,骗我将他从那个男人的威胁中解救出来,只要我答应了,他就可以不用再担心,那个男人会找他麻烦。
我很想说,爸爸,你给了我生命,可是你没有权利,安排我以后的人生,我的人生,是我自己掌控的,可是,我的人生真的是由我自己掌控的吗?如果放在一年以前,我绝对想都不会想,我绝对会理直气壮地回答,没错!但现在,命运那只无形的手,紧紧捏住了我的咽喉,握住了我的人生!
我的语音尖锐,“爸,如果你还有一点父女亲情,让他别到学校来找我!”不等父亲再开口,我迅速地挂断了电话。
一千多万啊!如果只有两百万,我们能解决问题,毕竟学长说过的,他能借我一百万,剩下的一百万,我父亲找人借一点,我再找小姨借一点,也许就解决问题了,以后等我父亲挺过了难关,再慢慢地还也行,可现在是一千多万!!
学长筹集来的钱,也就是杯水车薪!怎么办?怎么办?我头痛得要死!
可头就算痛得不是自己的,我也没办法!
尽管我的生活如此走投无路,晚上我还得去陪李惠瑶说话,想到杜逸绅那个混蛋,今天早上那样对我,我真的很不想去,可是不去的后果,又不是我能承受的!
晚上进了李惠瑶的病房,我看都没看站在一旁的杜逸绅,直接走过去坐在李惠瑶的身边,一边说,一边想着令我无法可想的心事,忽然就听杜逸绅厉声问。“你怎么回事?!”
我吓一跳,抬头看着凶神恶煞的杜逸绅。“什么?”
“你刚才对瑶瑶说什么?说我不爱她?!”
我是那样说的吗?我没有吧?如果没有发生父亲借了一千万的事情,也许我会反唇相讥,会说你爱她?你爱她还一而再地跟我上床?不仅在我不清醒的时候跟我上床,在我清醒的时候,还强迫我!可现在我没有精力跟杜逸绅吵架,只是有气无力地说一声。“对不起,我说错了。”
没有抵抗就投降?在杜逸绅的印象中,我大概没有这么好说话的,所以他很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没有再找茬。
我强打精神,集中注意力,对李惠瑶说着半年多来一直都说的几句话,好容易熬过了十分钟,我站起来就要走。
杜逸绅挡在我面前。
我抬头看他。
他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说。“今天……早上的事情,我承认,我有些冲动了,但是只要你不招惹我弟弟……”
什么强盗逻辑,他伤害了我,现在,却因为受不了良心的责备,所以想把责任推在我的头上?指责我招惹他弟弟?我厌恶地看着他。“你让开!”
“萌萌!”杜逸绅伸手掐住我的双臂。
我微笑。“怎么,你想在李惠瑶的面前和我亲热?”
杜逸绅愣了一下,脸『色』晦暗的他,终是放开了我的手。
一夜辗转难眠,第二天,我的身体终于不堪重负,我发烧了。
不过我还是勉强自己从床上爬起来,吃了几粒退烧『药』之后,我勉强自己去上课,勉强自己做一切该做的事情。
晚上在餐厅吃饭的时候,杜书衡端着碗坐到我对面。“萌萌,陈景耀呢?”
平时我都是和陈景耀坐一起的,现在我形单影只,也难怪他会问,我说,“他回家了。”陈景耀回家筹钱去了,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筹到,唉,其实筹到了又怎么样,杯水车薪,根本不能解决问题!
杜书衡低下头吃饭,过了好一会儿才问。“萌萌,昨天你说你父亲怎么了?”
他还记着问这事?我有些不耐烦。“我不是说了没什么吗?!”
杜书衡显然不相信,抬头看着我,他压低了声音。“没什么他们会给你吃『药』?”
我说。“就算有什么,也和你没关系。”
杜书衡愣了一下,但马上笑起来。“怎么没关系,你以前亲口说的,我们是好朋友。”
“我反悔了行不行?”
杜书衡的眉『毛』拧起来,认真地说。“不行,少爷我不答应。”
和他哥一样,都是胡搅蛮缠的主,不过杜书衡比他哥可爱一些,唉,如果没有他那个混蛋哥哥,我倒真的可以和他做好哥们,可现在恐怕不行了。
吃过饭,我合计着今天晚上要是能不去医院就好了,给杜逸绅打电话请假,可杜逸绅大概认为我是在装病吧,所以并没有同意。
我很生气,一边骂杜逸绅没有人『性』,一边登上了去医院的公交车,公交车上人很多,我被挤得喘不过去,就在我差点要晕『迷』的时候,车到站了,我连忙下车,狠命地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心里才算舒服一些。
进了病房,我径直就坐下来,开始念每天的必修课,念到一半,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我就那么一头栽倒在病床上。
等我醒来的时候,就发现我睡在客厅的那张长沙发上,手背上,还吊着一吊瓶,而杜逸绅,就坐在我身边的单人沙发上,他看见我醒了,问我。“你,觉得好点没有?”
我坐起来。“你怎么坐我身边,不去守着李惠瑶?”
杜逸绅有些尴尬,沉默了一会儿他说。“萌萌,我不知道你真的生病了,我以为……不然我不会让你来这里。”
我哼了一声,接过他的话。“我知道,你以为我是装病,可是杜逸绅我告诉你,我不喜欢撒谎!”
杜逸绅怔了怔,但马上嘲讽地笑。“是吗?这么说你对陈景耀说我是你姐夫,说的也是真话?”
这简直是拿我的话堵我的嘴,而且猴年马月的事情,他还记得那么牢。“我那是被『逼』无奈。”
他点头。“我明白。”
可是这话听在我耳朵里,却不是那么个味道,偏我又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看着自己的吊瓶,还有半瓶水,再看看时间,我尖叫,“天哪,九点多了?怎么就九点多了?!”我居然昏『迷』了两个钟头?!我伸手,将滴『液』的速度推至最大。
但很快,旁边伸过来一只手,将速度放慢了。
我恼怒地看着杜逸绅。“你干什么?”
他答。“滴快了对身体不好。”
假惺惺,谁要他假惺惺了?!“我晚上回去晚了,女生楼会关门!”尽管我可以贿赂守门的阿姨,可是我现在恨不得一块钱当一百块来用,哪里还有钱买礼物孝敬守门的阿姨?
“我已经给你们寝室挂了电话,说你生病了,正在医院打吊瓶,你今天晚上可以在这里睡沙发。”
我才不要在这里睡沙发,我才不要给他未来的老婆守大门!睡在客厅的沙发上,可不就是守大门?!而且,他应该也会在病房里睡觉吧?我担心,真的很担心,我不想和他同居一室,想到昨天和前天的事情,想到他对我的强迫,我就愤怒,我就难受,难受得脸发烧,心跳也不正常,我伸手,又将滴『液』的速度推至最快,可没等我的手挪开,他的大掌已经覆上来。
我再也无法忍受他对我的指手画脚。“杜逸绅!”
“这病房是我定的,如果你在这里因为滴『液』滴快了,出了什么问题,会牵连我。”
我就知道他不会这么好心,单纯地为我的身体着想,现在狐狸尾巴『露』出来了,他只是担心我牵连他来着!我用那只完好的手,拿了叉吊瓶的叉子,将吊瓶叉下来,拎在手里往外就走。
杜逸绅追在我屁股后面问我。“你要去哪里?”
“去观察室打针,那样即便我出了问题,也不会牵连你。”
“不许去!”杜逸绅十分霸道地窜到我面前,挡住我的去路,同时夺过我手中的『药』瓶,拎在手里往回走。
我恼怒地跟着他。“杜逸绅你谁啊?你管我?”
杜逸绅将吊瓶挂回原来的位置。“我是谁?我们睡都睡过了,你说我是谁?”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我瞪着他,半天才说。“杜逸绅,你竟然说这种话?你老婆就在里面!”
“她是我未婚妻。”
“杜逸绅,你难道真的移情别恋了?”
杜逸绅说。“萌萌,做魅力女人有个原则,就是,什么时候都不要太自恋。”
“是我自恋,还是你不承认?不然你为什么三番两次在我面前强调,她只是你的未婚妻?”
“萌萌,看在你生病的份上,我不想说难听的话。”
该死的扑克男!他对我说的话,什么时候好听过了?我气哼哼地坐着。
杜逸绅看我这样生气,居然嗤地轻笑一声。
看看,他就是这德行,我难受了,他就高兴!也是,他说过的,他不希望我过得好!
没有争吵的声音,病房里静默下来。
过了一会儿,杜逸绅对我说。“萌萌,不是我居心叵测不让你回去,而是护士说了,你吊完这瓶,还有两瓶水要吊,就算是最快的速度,两瓶水吊完,是什么时候,你总该知道吧?那个时候你还能回寝室?”
我……还有那么多的水要吊?!“你骗人!”
杜逸绅拿过挂在高处的『药』瓶,往病房里走。
我以为他让我进去跟李惠瑶说话,抗议说,“我今天生病了,剩下的几分钟,我明天跟你老婆补上!我不进去!”我生病了,头晕眼花,所以特别不想跟李惠瑶说那些天天重复的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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