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倏然而过,一切又都恢复到正轨。就连因身体原因闲赋日久的云都经过这俩月的恢复,也决定回医院坐班。
在做出这个决定前,自然要与她的严夫子商量。
这不,二月二龙抬头那日,她象征性得在发梢剪了一刀,然后对严雪镜道:“我自半年前昏迷,至今有大半年未去德功医院,明日我想回去,也好不荒废我这一身医术。”
严雪镜亦新理了发,刚洗过头,正拿毛巾擦拭水珠呢。他坐在她身旁,不赞同道:“你这身子还是再过些时日吧,眼下天气寒凉,不适合你出门,待春暖花开再去也不迟。”
“我没那么娇贵的。”她嘟嘟哝哝,是被拘束得紧的反应。
严雪镜深知她脾性,好言抚慰她:“我知道这些时日不让你出门可拘着你了。这样,正月刚过,我手边也没甚要紧事,陪你去西山别院住几日,全当散心。西山那里风景顶好,你当会喜欢的,好么?”
他这么有商有量的,云都便也不好拂了他的意,点头应允了。
两人收拾收拾,二月初九那日出发去西山别院。
临出发前,严太太将唐三叫过去,交给他一堆东西。等他颠颠儿跑回来,严雪镜指了指他怀里:“太太给你的?什么东西?”
这个具体唐三还真不知道,“太太说交给别院的洪师傅,叫他炖来给你吃,我也不知道是什么,要不咱看看?”
严雪镜掀起盒子一角,里面全是虎鞭鹿茸这些个滋补品,顿时脸黑了大半。赶紧嫌弃得盖起来,眼不见为净得走了。
唐三莫名,躲到一边偷看,待看明白了捂着嘴闷笑良久。
西山别院自有人看管,严雪镜也已提前着人去打扫,他们到的时候,别院各处焕然一新,房间也都烤暖和了。
云都趴在窗栏边,看院子里积雪成堆,三株梅树种在东南角,此时花期已过,只剩黑理树干在莹白的雪光映照下更显遒劲风骨。
她看得入迷,严雪镜将一应事务安排妥当也进了屋,一进来便见她不畏寒凉得开着窗,无奈一叹,将她脱下的狐裘斗篷盖在她身上。
云都扭身冲他笑笑,拉住他温暖的手掖在脸颊下边取暖,温言道:“都归置好了。”
“嗯。”坐与她身边,他与她闲话:“都归置好了,也没甚东西。今儿天不早了,咱们早些歇息。明儿太阳出来,我陪你出去走走。从这处往前左转半里有一个凉亭,那里景致不错。沿山坡往上到山顶倒是能看日出的,不过我看你身子弱,看日出还是等下回,夏季避暑来再去看吧。”
云都眸色溶溶,歪着脑袋看他。
“是不是嫌我管得多了?”他屈起手指轻轻点在她鼻尖上。
她便装模作样得想了想,接着狡黠一笑,“还好,比我爸管得还少一点。哎哟!”
被严雪镜在咯吱窝掐了一下,她咯咯笑个不停,倒在他怀里滚来滚去。
唐三进门的时候,这人还没消停呢。
严雪镜倒是正正经经端坐了,在外人面前他永远是持重模样。
唐三便也规矩矩站定了,将托盘里的东西往前一递,“少爷,这是洪师傅为您炖的汤,您赶紧趁热喝了吧。”
云都伏在他膝头,探身嗅了嗅,“什么好东西,还给你开小灶?”
他乜嘢了她一眼,“你想喝?”
“少奶奶不能喝!”小厮真心急了,端着托盘还往后藏的。
云都奇了,更撑起半个身子往碗里看去,一边问:“怎么就不能喝了,什么好宝贝要紧着你来?”
她探着鼻子嗅嗅,“我闻着味儿,怎么好像”
她师承她外祖父,对中医也甚有涉猎,闻香辨味儿肯定能的。
严雪镜赶紧对唐三挥挥手,“你先端下去温着,等我想喝了再喝。”
“这”
小厮磨蹭,严雪镜一个眼神横过去,他便缩着脖子遁了。
云都觑着他,“怎么,这汤有讲究么?”
他做随意状,理了理本就平整的衣襟,“没甚讲究,就是些人身当归的补养品,本来你我同喝没甚关系,只是你身子弱,不宜大补,唐三这厮才这么紧张。”
“那你干嘛不喝,还让拿下去的?”她可不是好糊弄的人,追问一两句也是正常。
严雪镜回到:“这些都是妈让拿上的,我不想补。我身子好得很,补这些作甚?”
既是老人家的心意,云都便劝他,“既然都带过来了,你便遵从她的意思喝了吧。”
严雪镜扶额一叹,神色莫名得看着她。
这之后,唐三每日都端给他一碗汤,他皱着眉很想不喝,想想又是母亲一番好意,忍着一身火气喝了下去。
来别院也有大半月,两人清闲自在,每日辰时出门走走,午时回来用饭,下午便在别院里看百~万\小!说,下下棋,除此便是偎在一起说话。
似乎总有说不完的话,因为在看不见对方的时候总会想见面,想说上一两句。哪怕是什么都不说,看见对方也是好的。
人在西山,洋行里的事务多多少少会有要严雪镜处理的,他便会在书房里跟管事的做些交代,再把公文处理一下。
云都不愿离他太远,便在书房边上辟出一角,放上一个小榻,抱个汤婆子,在一边百~万\小!说。
严雪镜间或抬头,她总是心有灵犀得与他相视一笑,两人这么也觉得甚甜蜜。
只是这番甜蜜滋味在严雪镜这里便化成一种别样的折磨,这多半要归功于这半月喝得补汤。
这日,他梗着脖子又喝了一碗。待晚间,整个人燥得坐立不宁。云都也察觉他失常,往他额头探了探,怪道:“我怎么看你脸色不大对劲,身子可有哪里不舒服?”
说着便要替他把脉。
他深知自个儿的状况,轻轻抓去她的手,“没哪里不舒服,就是我去去就来。”
他急匆匆往外跑,连房门都没给她关上,这就太不正常了。
她披上外套一路寻去,在后院总算发现他。
他在那里打拳呢,打得浑身冒热气,头顶上还冒烟儿了。小厮唐三候在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