茯苓生辰,云都趁着轮休要给她买礼物。茯苓高兴得叽叽喳喳,免不得让霞英笑话她。本来还不到休息的日子,茯苓特意央求了护士长给她换了班。
两人相约一起上街,茯苓挽着云都的胳膊,“我不要您给我买贵重的,一个发夹就行了。”
她虽性子跳脱,但谨守本分,也不看中浮华的东西。正因为如此,云都才更喜欢她,更想给她买个心头好,哄她开心。
她不是说乔敏收了个珍珠发夹的生日礼物吗?那她也买一个,不过要比乔敏的那个好,这是云都的傲气。当初,院里的同事因为报章事件远着她,她不甚在意。乔敏原先跟她交好,那会子也跟着与她保持距离,她就心寒。
茯苓是一直跟她亲近的,不但如此,还跟着她到西北之地吃苦,只这份心意就够她领一辈子情。区区一个珍珠发夹,她必然要买个最好的。
街上人来人往,商店里穿红戴绿的女士们穿梭堂间,挑选商品。茯苓东张西望,走到拐角处她眼睛一亮,“立德洋行!那可是全京城最好最大的洋行,里面卖的也是全国最好的东西了。”
虽这么说着,也没要云都过去的意思,是知道好货必然贵,她没那么大脸要人家买洋行里的东西。
云都对严雪镜就像存了心梗,看见他的店铺,她心里涩涩的。不过,转念想,何必这么矫情,买东西而已,犯得着这么避讳,难不成有他的地方她都不去了,那干脆离开京城得了。
相通了,就释怀了,拉着茯苓往那边过。茯苓惊喜得看看她,捂着嘴笑得像只偷到腥的猫儿。
云都乜嘢她一眼,跟着她笑眯了眼。
洋行里货品琳琅满目,茯苓第一次来,跟看西洋景儿似的,从这头看到那头,再从那头看到这头,惊讶赞叹。
洋行里的伙计见多了她那样的,也没笑话她,还很好脾气得引着她看女士们爱买的玩意儿。
“云医生,云医生,这边这个铜镜好漂亮啊!”她趴在货柜玻璃上,指着一个掐金丝点珐琅铜镜,那镜子做工精致小巧,云都看着也喜欢,叫伙计拿出来给她们看。
茯苓看得爱不释手,云都问伙计价格,伙计比了比手势,茯苓惊呼,“十五块!我一个月薪金也就十二块。”
她嘟嘟囔囔,恋恋不舍得放下镜子。云都但笑不语。
两人继续看,云都指着一个珍珠发夹问伙计,“这个怎么卖?”
伙计将发夹取出来,指着上面黑紫色的珠子,“这可是南洋产的黑珍珠,您看看,这个头,这光泽,全京城也就咱们洋行卖品质这么好的。”
“那是不是很贵?”茯苓小声问。
伙计还没答话,边上有个人脆声到,“买不起还学人家逛洋行,没的丢人现眼来。”
云都和茯苓下意识转身,身后一丈远处,立着一个身穿旗袍的年轻女子,照穿着衣料来看,是个大户人家出来的,旁边还跟着一个粗布姑娘,拎着一把伞,看样子是丫头了。
那身穿旗袍的女子茯苓不认识,云都却是见过的。她眸色跟着一暗,扭头不去看她。
那人却大有不依不饶的意思,扭着腰身踱到云都边上,伸脖子往货柜处一望,嗤了一声,“也就十几二十块的玩意儿,买不起来寒碜么!早知如此就不要进,看看眼馋,可不是让人笑话。”
杨珠儿捏着帕子,扭着腰走马观花看商品。左侧边上放的是蕾丝桌布,雪白雪白的,买回去铺在餐桌上煞是华美,一般女子都会心动,杨珠儿却撇撇嘴,嫌弃似的甩了一下帕子。
她那个样儿,生怕别人看不出她是个有钱的主儿。云都拧眉,想不起郑云卿有没有跟她说过这人什么来历,好像没有。她也懒得多想,不愿搭理这种人,拉着茯苓继续看那个珍珠发夹。
发夹是好发夹,黑珍珠珍贵,估计价格也珍贵。
云都捏着那个发夹往茯苓头上比了比,茯苓一脸惶惑,觉得说出来又要被边上的人笑话,她就用眼神示意,叫云都不要问,肯定贵的,问了不买又会被人笑话。她呢,也不想云都为了跟人置气买这么贵的东西。她都后悔跟云都来这洋行了。
云都左看右看,觉得这黑珍珠好看,发夹造型也好看。她刚要开口,杨珠儿抢先一步,问伙计,“那个发夹多少钱一个?”
伙计看看她,又看看云都,答曰,“30块。”
这么贵!茯苓垂下脑袋,都不敢乱看了。
杨珠儿嗤得一笑,“哎呀,云医生,这30块一个的发夹得花你多少月薪金?要不这样,我做主,只要你买,我让伙计半价卖给你。”
她大有当家主母的意思,拎着手里的帕子四面八方甩了一圈。
伙计扇扇眼皮子,莫名其妙看着她。茯苓也来回看她和云都,暗忖这人跟云医生相识,还能叫出来历来,只这人说话有点入不了耳。
云都呢是气闷,面上却不显。她笑眯眯看着杨珠儿,问:“夫人可做得了主?”
杨珠儿脸色滞了一下,下巴一扬,“自然。别说一个发夹,你就是买这洋行任何物件,我都做主半价卖给你。”她顿了顿,“不过,云医生应该看不上那种不值钱的玩意儿的哦!”
什么人这是,严雪镜就看上这么一个女人,还温婉典雅,品貌俱佳,瞎了他的狗眼了吧,云都狠狠得腹诽到。
人家挑衅上门,不接招不是云都为人。她信服得点点头,“如此,我先谢过夫人了。那个,我买的东西还真不少,就那个,还有那个那个”
她一连点了七八样,全是价格百元以上,要让伙计包起来,然后对杨珠儿说道,“请吧,夫人,跟伙计们说说该收多少钱呐?”
杨珠儿没想到她真下手买,还挑那么多贵的,事实上,即便是那个发夹她也做不了主,她在严家什么身份她自个儿不清楚么?
她愣着两眼下不来台,脸上就烧起来了。她是不知道京城里一个小医生的薪资多少,但她可听明白刚才云都边上那个女子说她一个月薪资十二元的,左不过云都的也十几块二十块。她刚才故意叫云都不要买便宜的,就是想她买不起贵的。怎的现在挑这么多贵价品?
她瞪着云都指点,“你你怎么能买这么多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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