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劲千辛万苦,从屋子里脱出,家主便发现四面火光冲天,丈许宽的火墙,拦住了所有的出路。
“多亏家主机变敏捷,从地上抄了两具尸体,当作盾牌,到底夺路逃出。
“可是毕竟敌方人数众多,太过强大。家主吸入了过量的毒烟,身上也中了多处暗器。
“伊贺独门秘制毒药,旁人无药可救,更何况,我们对医术,并不十分擅长。
“我们四个家主座下首席,本想立刻动身,另请高人医治,可却被家主拦下了。她说远水难解近火,和我们大家的师徒情分,只能到此为止了。
“不久,各种努力都已无济于事,家主已处于弥留之际,每每于夜里警醒。
“那一天,病榻上的老家主,喃喃的跟我们说,她就要向列位先师复命去了。不过,诸位师祖已经有所指点,只在这里设下一座灭绝七煞阵,七日之内,便有新家主上门。
“依照家主口授及手绘的图册,没用多时,我们已经将阵设排好。也就在那天夜里,家主终于在静静打坐中仙去。”
听到这里,台下已经哭成一片,我也颇有些情绪低落,叹了口气。
“前几日我们听得,不知是否误打误撞,已经有人进来试图破阵,我们心里虽紧张不安,却也盼着新家主,能够早日到来。
“可他们往往功亏一篑,最多也只达到毒藻池。我们倒也并不感到惋惜,毕竟真的家主,身手不会这么糟糕。
“同手下姐妹一起,将那人的尸首掩埋,把阵设的各种消息机关,按家主传下的阵图恢复到原样,一面继续等待。
“我们鬼步门所仰仗的,除了世人难测的步法,便是这构思精巧的各种陷坑机关,早已被外人垂涎三尺。神鹰门此次来袭,十有八九也是这个原因。只是我帮有个计较,所有的武艺路数,并不以书籍记录下来,全由老辈的家主,在新一代弟子中,仔细寻找天资聪慧、有学艺天赋的,加以细心培养,言传身教。只是如今老家主,和最有希望接掌我鬼步门的两位师姐,都已驾鹤而去……我等皆是碌碌之辈,本门绝学,若是在我们这一代手中失传,那简直便是天大的罪过!
“您看这正好是第七天,虽被神鹰门的乌合之众大兵压境,却也等到了家主勘破阵法,来到那督阵台,难道说不是造化?”
诸般来龙去脉,真是让人难以置信,我想起了,不久之前在小牧山,曾经对我施以援手的那个阿婆,确然神龙不见首尾。不知和这位家主前辈,是不是有什么渊源?
她们这个传道授业方式,不留存秘籍固然是有她们自己的考量,可是万一家主像这样忽然出了什么事,这个门派的存续岂不都成了问题。
“我身为男人,作为你们的家主,好像多有不便。因缘际会,我在这里能给你们帮上一点忙,都是缘法,我也应该帮你们留心,看看将来有没有更合适的人选吧!因为你这一门武艺,我完全不曾习得……”
好像被人胁迫一般,既上了船,那就很难下得去。想起之前四位首座妹妹,动刀动枪的样子,也真有些不忍心。她们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若父母非富即贵,又有谁能让自家的掌上明珠,进山中修行,来遭罪受这种苦呢?群龙无首,前途彷徨之际,我若是自顾自离去,她们还指不定会出什么乱子的。
“不想隐瞒大家,我到此处误触七煞阵之前,便有件棘手的事情,亟待处理。既然大家现在已经没有危险了,那么答应过别人的事情,至少善始善终,也算是有所交代!这相信你们,也能理解我吧。
“帮中事务,有时间我会尽快加以学习掌握。只是如今处处险象环生,还希望诸位姐妹,谨记先代家主遗训,每日勤加练习,功夫武艺千万不能放下!”
“不行,家主要是走了,我们说怎么样也不放心。不如这样,由我们四个,来跟随家主,一路照顾您的起居。”听说我还是坚持要走,袭夜等急忙上前拱手说道。
她们这是想把我看起来,那我岂不成了人质了吗?
“我一介乡村野夫,渴了可以喝天上的雨水,饿了可以吃地里的瓜果,那才最是自由自在,哪里又需要别人照顾?不要说笑!”
想到这里,我忽然灵机一动,
“既然把你们救下,虽然不算是已经答应了,但若是我现在一甩手逃之夭夭,也是言而无信。如果你们有心尊我为主,我这里还真有一件事情,要请你们去办,也不知四位妹妹能不能答应,帮我这个忙……”
“但有吩咐,只请家主示下,属下等定会竭尽全力!”袭夜离夜等,答应的十分干脆。
说着我挥手使了个眼色,四人靠近前来,听我仔细说明、确切安排。
和四位首席交代完毕,我对其余帮众姐妹一抱拳,
“虽然我身着僧服,却也并没一心参禅,反倒确实很相信万法随缘,我们再见面的日子,不会太远。
“我这个人觉睡的浅,若是夜里醒了,也不在床上赖着,明日清早,那就不再和大家另外告别,再会!”
就像在将要吞没一切的狂风暴浪中,忽然发现了救命舢板相似,失了领头人物的鬼步门帮众姐妹,都不希望我太早的离开。既好奇又兴奋,陪着我问东问西。看我说得恳切,她们虽然面上似乎怅然若失,也相继向我行礼,离席而去。
我的住处,早已有人非常贴心的安排好了,打扫收拾得干干净净,窗户开着,点点星光洒进屋里。外面不远处树林和泥土混和在一起的气味,再加上屋里飘散的,古朴木质家具淡淡馨香,竟然让我恍若隔世。连续的好多天,我都在荒郊野外席地而卧,就是平平常常的睡上一个安稳觉,都不敢奢想。
被人称作家主,突然那一瞬间,竟然真有了家的感觉,可尽管睡在床上,我心中的感觉还是七上八下。各种诸般千头万绪,真是难以理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