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白文机在成华殿吃完午饭,王后又拉着她说了好一会儿,直到未时末才放她走。
之后白文机有近一个月没去王宫,主要是羞于去,一靠近王宫她就会想起小舒问荆之岺的问题,然后就头脑发昏,想找个地方钻进去。平日她虽是个潇洒恣意的性格,但不是个没脸没皮的放荡之人,她也还是个知道的害羞正儿八经的小姑娘。
所以最近只好不去想他,想着等这件随着时间慢慢淡去,然后再去找荆之岺。
而小舒知道自己好心办了坏事,便一直羞愧满面,低着头揪着嘴,白文机当时都说了不怪她了,可她的状态还是一直蔫蔫的,两三天才恢复原来那副活泼开朗的模样。
小舒在她身边待的最久,她无论什么事小舒都是知道,自家母亲把自个女儿当儿子看,整天想给‘儿子’找媳妇,她为了让母亲开心,也只好强颜欢笑的应了下来,小舒心疼她在家待的不舒心,又怕她在外面被骗,简直操碎了心,所以才会如此直白问荆之岺喜不喜欢她。
说起她母亲给她找‘媳妇’的事更是让她头疼,想想她十六岁时被王上封为文姬公主,赐领地,在天邑城那可是人人称羡,大街小巷,说书唱曲,无不以她为例,传唱君臣和睦,盛宠不衰的美谈,可如今仅仅只过一年多的时间她再次成了天邑城,人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不过这次不再是羡慕她,而是取笑她明明是个女儿身偏偏想做男儿郎,娶妻生子。
然后再嘲笑她母亲文氏想要儿子却生不出来,看似精明的一个人,非要让女儿娶‘媳妇’。
倒是没人揶揄她父亲,反而夸他威风凛凛,权势滔天,却只宠文氏一人,心胸宽广啊。
哼哼哼哼
每每听到这话都会让白文机心里揶揄,自己的女人和自己的女儿果然是不一样的,她就是个意外,她也就奇了怪,父亲怎么什么事都让着母亲,就连她的终生大事都让着母亲,让她随便胡闹。
这不,在新元节是前一天,也就是今天,她母亲大人又给她安排了一次‘相亲’,地点是天邑城有名藏醉楼,二楼雅间,老母亲亲自订的包间,而她对面正坐着一位十六岁的林小姐,户部少卿林全知的女儿,长得是清秀雅致,透着一种文静淑女的气质,让人过目不忘。
不过她就纳闷了,纵使他父亲手握兵权,王恩浩荡,这些官员也是知道她是女儿身,私底下也没少编排她,怎么就愿意让他们女儿来跟她相亲呢,难不成真想他们女儿嫁进将军府。
“白小公子若是真男儿,倒也是英俊洒脱。”林小姐夸赞道。
“林小姐谬赞了,今日委屈小姐了,就当出来喝喝茶,散散心。”白文机彬彬有礼地说道。
林小姐莞尔一笑,举止娴熟的说道:“怎会委屈,家父与令尊是好友,知道伯母喜好找‘儿媳’,这点忙还是会帮的。”
白文机心里一顿,想她现在找‘儿媳’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可父亲什么时候与林全知成为好友了,不过听这话的意思,像是父亲提前知会了人家。
白文机心里叹道,端起杯子,唏嘘的喝了一口茶,父亲为了让母亲开心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白文机与林小姐攀谈一段时间后,便各自离开了,每次都是这样结尾,她与那些小姐侃侃而谈,把人说开心了,‘相亲’不成,也要给人留个好印象。
白文机坐在马车上,撩起车帘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热闹不已,明天就新元节,王上会亲率群臣,穿戴整齐,去东郊迎春,祈求来年风调雨顺,然后赏赐群臣,施惠兆民,王室设宴,之后便是放假三日,与家人团聚。
所以百姓们都会在新元节的前一天,把该买的东西都买齐,准备妥当,开开心心过新元节。
“公子,我们要不要去南市的宅子里看看,下面的人来报,说你栽辛夷树已经冒芽了,过完新元节有可能就会开花了。”小舒说道。
白文机一顿,说道:“这么快,花期不是二月左右吗?这冬天还没过去呢。”
这树去是她和母亲去南城的时候在路上看见的,据说是先开花后长叶,开出来的花粉中戴白,挺好看的,花还可以食用入药,对祛风散寒,通气理肺颇有疗效,觉得挺好,便在那群大树的旁边找了一棵和她差不多高,还未开过花的树苗,直接挖走了,打算带到将军府里种。
平时她母亲也喜欢侍弄花草,结果带回府后感觉种在哪里都不合适,生怕把母亲打理好的花园给糟蹋了,于是便在南市买了二进出的小宅子,便将它种在了院里,又找了个花匠照看着。
好不容易养活了,第一年还没开花,花匠说移地而植,第一年能活就不错了,是否能开花还要看其水土是否能够养它。没想到今年竟然要开花了,应该说是明年,明天过完,就要进入下一年了。
“花匠说各地的辛夷树花期都不一样,有的是二月,有的是三至四月,还有的会在七八月份开第二期,异地而处,花匠见它冒了芽便推测这花一月份就有可能会开。”小舒说道。
“嗯,不错,终于要开,等它开了就去看看。”白文机笑道,心里却想着要是花开的时候,要是能邀到荆之岺一起来看,想必更加不错。
“公子,我们现在要回府吗?”小舒问道。
白文机思忖一会儿,想着父亲现在应该还在忙理公务不在家,她要是现在回家母亲肯定拉着她问东问西,还是等父亲先回家了,她再回去,便说道:“去校场,好久没去了,去练练射术。”
“公子,这么冷的天,衣服穿的又多,会不会不方便拉弓啊?”小舒是个极其怕冷的人,一到冬天便把自己裹成粽子一样,本来一个体态优美的小姑娘,硬生生变成一个臃肿的胖子。
“有什么拉不开的,你啊多动动,整天窝在一个地方不动,穿的再多你也冷。”白文机双手插袖,靠在车壁上,看着缩成一团的小舒。
“我整天跟公子乱跑,还要怎么动啊,我本来就体寒,再怎么动,还是冷。”小舒撇了撇嘴说道。
白文机“呵呵”一笑,说道:“那等花开了,你就多吃点,可以驱寒。”
小舒抿嘴点头一笑,向车门挪一步,掀开车帘,对车夫说道:“不回府了,掉头去校场。”
“是。”车夫应了一声,便找个空旷地方,掉转车头。
····
嗖嗖嗖嗖
弓拉满月,连射四箭,以百米穿扬之势向靶面窜射而去,随后传来四声‘噔噔’声音,百米处一士兵举旗大声报环,“三箭中红心,一箭中于红外。”报完便把箭拔了下来。
白文机一身玄黑劲装,利落干练,英姿飒爽,左手握弓垂于身侧微,右手食指微搓着拇指上的青铜扳指,蹙着眉看向百米处,对此次命中结果颇为不满,应该全中才对。
“已经不错了公子,天寒地冻的总是拉不开身的。”小舒蜷缩在白文机身后的帐篷里,身上裹着白文机刚刚脱下来的外袍,手里还捧着一杯热茶。
白文机微微侧身,从右手一旁的箭筒拿出一箭,丁字站立,左手抬弓,中央与视线平齐,将箭搭于弓上,腰身向后轻仰,右手弦弓拉满,‘啪’的一声,箭离弦而出,动作流畅,一气呵成,正中靶心。
“好,不错。”只听远处靶场门口传来一声带着童音的赞叹,而后便是一阵噼里啪啦的掌声,白文机没回头就知道是谁,人小鬼大秦文君。
白文机没有理他,拿箭搭弓,又是一只凌厉之箭,离弦而出。
“好,又中。”秦文君穿着白色深衣,外面披着白中泛棕毛皮披风,身后还跟着他的仆人六合,手里端着托盘,上面还盖着一层黄布,不紧不慢地向帐篷走来。
到了帐篷,秦文君见小舒裹成球一样,微微诧异,笑道:“有这么冷吗?”示意六合把托盘放下,便让他离开了。
小舒苦闷一笑,算是回应了。
嗖
又是一箭射出,远处传来喊声,“三箭全中。”
帐篷里有弓架,摆着五幅大小不一的弓,秦文君脱下披风,走上前去,想选一把弓,在架子上摩挲了一会儿,选了一把最轻的弓,走到白文机旁边,从箭筒里抽出一支羽箭,颇有些费力拉满弓弦,弓腰射出。
远处传来士兵报环声:“中靶~一圈。”
白文机颇为嫌弃的看着他。
“你这些年都学了些什么啊,竟然才一圈。”
秦文君收势,‘呵呵’一笑,自己觉得很满意的说道:“我觉得还不错,至少插在靶上了,毕竟我才十一岁,力量是有限的。”
“明天就是新元节,怎么今天跑出来了,之前让你办的事,办的怎么样了。”白文机抽出一支羽箭,弓腰侧步,满弦而出,直穿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