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得真快!
这是秋明月和凤倾璃脑海里同时划过的想法。
“下去吧。”
她一挥袖,暗卫无声消失。
“轩辕逸果然是和燕居达成了什么协议。”秋明月叹息一声,语气里有着对未知猜测的了然和一丝因这肯定而起的微微失望。
“你打算怎么做?”凤倾璃带着她来到床榻边坐下。
秋明月瞥他一眼,“你不专门为这事儿来的吗?还用问我?”
凤倾璃笑了笑,忽然道:“其实我觉得咱们什么都不用做。”他把玩着她一缕发丝,道:“我知道他喜欢你,也知道他的目的一直都是你。可我不会放弃,因为你是我的,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他再次霸道的宣言,“他再怎么费尽心机你还是我的妻子。”
秋明月好笑的看着他,“你那么敏感做什么?我在他心里没你想象那么重要。”她叹息一声,眼神有些遥远而迷茫。“当一个人为了责任和使命甘愿将自己隐没至这个世界最渺小的角落之时,即便那些所谓的责任和使命都非他所愿,但他开始接受并且习惯的时候,就说明他的生命中责任和使命才是第一。”
她顿了顿,声音又变得低哑。
“就像燕居,她当年接近你祖父,你能说她对你祖父完全没有丝毫感情吗?不,女人大多都是感性动物。她那个时候豆蔻年少,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怎么可能对你祖父没有丝毫动心?然而她一生的使命就是复国,那是她的祖辈们用鲜血和尸骨留给她的责任和警告。所以,她不得不按照祖辈们的愿望一直走下去。走到最后,她甚至都忘记了自我,忘记了自己也是一个人,一个有思想有灵魂的人。她已经成了坚守理念和魔障的木偶,因为那是她一生所必须遵守的习惯。cad1();”
她看着燃烧的烛火,眼神漠然中又似被那烛火点燃一丝亮光,快得很快就被外面冰雪散发的冷气湮灭。
“其实轩辕逸和燕居是一类人,他们都是从一出生就为责任而活的人。这样的人,天性凉薄而自私。他们所做的所有事都只是为了自己坚持的梦想和信仰。这样的信仰太过强大,强大到已经深入他们的血脉之中,如果有一天让他们放弃,那绝对是惨无人道的痛。所以即便那些信仰和责任是他们所厌恶和排斥的,但是他们也不得不继续走下去。因为没有了这些,他们的生命就没有了任何意义。”
她定定的看着凤倾璃,眼神似哀又似背,还有几分对这世事漠然的怜悯。
“就像凤倾玥。”
凤倾璃身子僵了僵。
秋明月握住了他的手,淡淡的温暖透过指尖传递给他,稍微暖了他心里片刻而生的冰冷。
“其实确定他和容烨是一个人以后,我怨过他。如此我看透了属于男人的本质。责任和江山,永远大于女人。也因此,我不喜欢你做皇帝。”
凤倾璃一震,“萱萱…”
秋明月却微微一笑,眼角有几分酸涩。
“所以我离开的那一天,当所有真相都揭开,有那么片刻,我真的对你心死绝望过。”
凤倾璃再次一震,握着她的手紧了紧。
秋明月摇摇头,“但是我又不甘心,不甘心自己就跟历史上那些永远被男人抛弃又充当红颜祸水的女人一样。我想要看清楚,你会不会是那些所有帝王中的一个例外?所以,我给你留了那样一句话。”
凤倾璃呼吸微微一滞。cad2();
秋明月嘴角微弯,眼角三分涩然七分释然。
“那个时候我怨他,其实是我自己的自尊心在作祟,毕竟我曾对他动心。我知道你不乐意我说起这些。”她看了他一眼,继续道:“任何一个女人,在面对自己喜欢的男人的疏离都会不甘心。尤其是后来我知道他对我并不是不在意的时候,其实某一刻,我是恨他的。恨他为了那些所谓的江山责任放弃我,恨他不将我看在眼底。但是后来我又想,我凭什么恨他,凭什么怨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和坚持,他并不欠我什么,也从没有给过我承诺或者希望,我又凭什么去恨去怨?”
她手指一弹,将窗户关上,阻止外面的冷风吹进来。
“如果当初他因我而放弃自己的责任违背自己的诺言,那他就是一个失信于人的小人。这样的男人,我看不起。所以,大抵是老天爷开的一个玩笑,我和他注定只是两条平行线,永远不会有交叉点。”她笑笑,眼神里尽是释然。
“想通了这一切,我就能够理解他曾经几次想要杀我的心情。他因诅咒而生命短暂,所以他想要让自己短暂的生命变得精彩一些。他一生只做一件事,就是倾尽全力帮你。那是他短暂二十年生命里唯一重大的意义,也是他的信仰和理念。他不允许他努力想要去完成去做的事情被任何人破坏。所以他放弃了我,也不许你中途截止。对于他来说,为了责任和承诺已经放弃得太多,他不允许这条路上出现意外,即便这个意外是他所在意的我。况且,我同时还影响到了你。所以,他不允许我的存在打乱了他的计划他的目标。”
她看着映在明纸窗户上的雪花,笑容也有些飘忽和惆怅。
“其实当初他在没有发现我身份之时杀了我,大抵就不会矛盾和痛苦了。这样一来,他只需要尽心做好他想要做的那件事就好。就像他曾经说的那样,杀了我,大不了我死了他为我殉情罢了。一命抵一命,谁也不欠谁。”
凤倾璃垂下眼神,周身环绕着淡淡的无奈和哀伤。cad3();
“我懂,所以才矛盾。当初他放弃你是觉得自己活不了多久,他不想连累你。”他微微偏开头,火光映染在他脸上,晕染出淡淡的红晕。他眼神晶亮如玉,纯净若天山冰雪,却又闪烁出淡淡的雾气。
“其实我没资格嫉妒他,因为他所有的放弃都是为了我。如果当初他放弃了和我的约定,你和他在一起了,不但华家的诅咒解了,他也能够得到你。那个时候,我才是真正的局外人。”
秋明月瞥他一眼,靠在了他的肩膀上,低低道:“所以啊,已经有那么多人活在别人安排和自己禁锢自己的囚笼里,我们不要再继续他们的覆辙了。我不想做第二个燕居,不想抛弃自己的感情自己的思想自己的灵魂,只做一个复国的机器。也不做轩辕逸,不想因一线血脉责任而捆绑住我的人生。更不想做凤倾玥,为了给自己短暂的生命划上完美的句号而不得不抛弃那么多。”
她闭上眼睛,声音难得的有些脆弱。
“子靖,我们不要跟他们一样,不要算计了半生,最后什么也得不到。什么江山天下,我不在意。三哥说得对,我只是一个女人,那些所谓的责任都不需要我去抗去肩负。”
“对。”凤倾璃环抱住她的身子,在她耳边柔声低语。
“你不需要去承受那些原本就应该是男人才应该负担的一切。那些责任的枷锁,不应该套在你身上。你看,这一路走来,有那么多人都身不由己却还在继续走着让他们厌恶和痛苦的路。我们不要像他们那样漫无目的,算计了半生,最后得到了这江山这天下又如何?却失去了心里最美好的期盼。”
他声音低了下去,仿若梦一般的迷离缠绕。
“萱萱,我们要做最真实的自己。”
“好。”
她靠在他肩上,嘴角微微弯起。
这一个年的除夕,过的静谧而安详。那些不久即将来临的危险和血腥,似乎都变得无足轻重。
新年过后,秋明月开始上朝了。坐月子坐了那么久,她没有理由和借口再继续偷懒了。第一天上朝,大臣们就频频上奏,燕居的大军已经临近帝都,请求她尽快拿出应对之法。她只是面色从容的点头,并没有给予确定的答案。高踞在龙椅上,她一身金红色凤袍华丽端庄,头上的冠冕垂下来,遮住了她的眉眼,让人看不清她的神情,只是看着她嘴角淡淡的弧度,让人觉得天大的事似乎在她眼里都不算什么。
老臣们偷偷打量女帝的表情,心里有感慨也有唏嘘。这个年轻的女帝,从最开始默默的听政,连行动都受国师的监视。那个时候的她并没有丝毫的实权,但是这不到一年的时间,她却能稳稳的坐在龙椅上,而且让所有人都对她顶礼膜拜。国师权势滔天,朝中自然也有人对国师不满曾谏言先帝收回国师的军权,然而先帝懦弱,对国师太过依赖从而使国师越发坐大而不得压制。
当这个从民间找回的七公主出现在所有人面前的时候,人人都觉得她只是一个徒有美貌却柔弱不堪一击的小女子而已。然而就是这样的一个女子,却又那么坚定而强势的一步步坐上了龙椅,且削掉了国师大部分权利还将国师赶出了帝都。他们为女帝的魄力敬佩的时候,却也同时担心国师的野心。
如今国师真的打来了,所有人心中都有隐忧,唯独女帝脸上不见丝毫焦急愤怒之色。从一开始,女帝听说了国师的反叛以后就没有任何的意外。那表情,仿佛早已料到这个结果。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不敢怀疑陛下的任何命令和措施。因为年轻的女帝陛下,行事从不按章法。很多时候她做出的决定看似慌张鲁莽,然而最后的结果却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
“除了叛军一事,众卿还有何事禀报?”
秋明月懒散的坐着,隐藏在冠冕下的眼神不怒自威,声音淡静而沉稳,响在这威严华丽的大殿中,几分轻松几分笑意,莫名的让人心头压力聚散。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弯下了腰。
秋明月凤眸淡淡一扫,手指漫不经心的瞧着椅把,给身旁的女官递了个眼色。女官立即站出来,“退朝!”
下了朝,秋明月就让司徒睿和端木弘跟着自己来到了静曦宫。皇帝处理国事都在御书房,但她不喜欢,大臣有事觐见她也都让人请来静曦宫。最开始有迂腐的大臣反对,左右不过还是拿那些世俗教条来劝诫她。虽然西戎国风开放,但身为一国之君,男女有别,外臣觐见,还是应该在御书房为好。
秋明月不理会,直接将那些人的话当做耳边风。曾经还有几个顽固派的大臣为表衷心,不惜跪在静曦宫外打算来个以死进谏。她知道后只是淡淡一笑,也不出门,反而让侍卫将他们团团围住,不许他们起来。既然要做忠臣,那她就成全他们。另一方面,她又让人去把他们的家人请来,全都跪在宫门口。
越是名声显著的老臣,就越是爱面子。想想,他们要做衷心的臣子可以不顾自己的性命,难道还让他们的家人跟他们陪葬不成?而且那么多人都跪在宫门口,路过的百姓指指点点,他们也丢不起这个脸。到最后,他们还得主动承认错误,说自己只是一时糊涂,请求陛下开恩放他们回去。
自那以后,朝中所有人对她这个行事荒诞的女帝就不再有任何异议。而且不管她日后再做出比较出格的事,那些老臣连皱眉头都得低着头不让别人看见。形成了习惯,她自然想如何就如何,没人会在那些小事上做这个出头鸟惹怒她。
秋明月先去内室把朝服换成普通的宫装,才和凤倾璃抱着孩子去了偏殿。端木弘一见她走进来,就笑道:“小七,你干嘛每次都把孩子带上?宫里那么多侍卫,你身边又有那么多暗卫。况且这偏殿和你的寝宫几乎只有一墙之隔,就算有刺客,凭你们夫妻的武功,还怕孩子出了意外不成?”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秋明月淡淡道:“等你以后有了自己的孩子就明白了。”
“我的孩子?”端木弘下意识想笑,然而笑意方起忽然又想起了那日凤倾玥离开的时候说的话。凤倾瑶!老实说,他还真没有想过娶妻。他出身皇室,地位尊贵,再加上生得一副好相貌,素来就有西戎第一美男之称,自然是那些女人向往的好夫婿。再加上西戎开放的民风,无数女人对他投怀送抱。
只是他对那些女人没兴趣,而且还很反感。因为无论多清高多骄傲的女人,眼神里都不可避免的藏着贪婪和虚荣。那样的女人,他觉得靠近就是对自己的侮辱。一个字,脏。所以,他只有敬而远之。为此,不惜让人误以为他有龙阳之好。当然,这种流言多了如果没有切实可靠的证据,也不行。所以他干脆就风流。反正那些女人都是自愿住进他的王府,他来者不拒,只是妄想得到他的宠爱,他只能摇头说那些女人太不自量力了。
那天答应凤倾玥的时候,他在想什么?事后他想了想,大抵是觉得有趣吧。人生太乏味,他总要给自己找些乐子才行。凤倾瑶,如果她真的能引起他的兴趣,似乎也不错。
秋明月奇怪的瞥了他一眼,觉得这个三哥今天有些诡异。
“喂,三哥,你不是还没睡醒吧?大早上的,发什么呆啊?”
端木弘回过神来,又恢复了痞痞的笑容。觉得哪天有空了还是应该向小七多打听打听那个凤倾瑶,小七好像对那小女孩儿印象不错。这个妹妹他还是有几分了解的,很少有人能入她的眼,尤其是女人,能让她夸赞的屈指可数。想来的话,凤倾瑶至少不会如一般庸脂俗粉那般迂腐和虚荣。
光这两点,至少不会让他反感。至于会不会喜欢嘛,那得见到她本人再说。
“是啊,我还没睡醒,你要不要干脆放我几天假?”
“行啊,反正有很多女人都巴不得你整天不上朝然后好等着你的回顾呢。”秋明月睨了他一眼,似笑非笑。“这样的话,我估计很快就会有嫂子了。嗯,甚好,甚好!”
凤倾璃坐在她身边轻笑。端木弘云淡风轻的瞥了秋明月一眼,有些意味深长的说道:“嫂子嘛,总归是有的,你就不要操心了。到时候三哥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秋明月有些惊讶,“三哥,你有心上人了?谁?”
端木弘故作优雅的弹了弹身上根本就没有的衣灰,然后再慢吞吞的喝了口茶,再秋明月等的快不耐烦的时候,他才抬头微微一笑。
“没有。”
秋明月立即黑了脸,“你耍我的吧?”
端木弘笑嘻嘻道:“我可没说我有心上人,不过未婚妻嘛,大抵是有了。”
秋明月怪异的看着他,“你不是向来眼光很高?什么样的女人能入你的眼?”
“我也没见过。”端木弘耸了耸肩,“入不入得了眼,我也不确定。”
秋明月瞪大眼睛,用一种陌生而奇怪的目光看着他。
“三哥?端木弘?你是真的没睡醒还是脑子发烧了?”
端木弘瞪了她一眼,“有你这么说你三哥的吗?好了好了,不跟你乱扯了,说正事。”他向后靠了靠,懒散道:“小七,轩辕逸可已经和燕居汇合了,你有什么打算?”
秋明月睨了他一眼,怎么看他刚才都不是在开玩笑。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些事的时候,她淡淡道:“还能什么打算?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我先动。”
端木弘刚想笑,凤倾璃却突然道:“扯掉那些暗卫,将静曦宫外的御林军减半。”
端木弘顿住,失声道:“你疯了?”
司徒睿也微微蹙了蹙眉,却没有发表任何看法。
秋明月若有所思的看着身旁的凤倾璃,“你的意思是,引蛇出洞,混淆视听?”
“对。”凤倾璃笑笑,眼神里有睿智和冷漠。“与其这么日日的防着,不如先放松防备,等他们自己入瓮。你不是喜欢关门打狗么?到时候一起打,岂不快哉?”
“轩辕逸可不是傻子。”秋明月想了想,“他未必想不到我们这是诱敌之策。”
“要的就是让他怀疑。”凤倾璃眉眼俱是自信从容之色,“他越是疑心重,行动就越受阻碍。想要出手,又怕中计。但是就这么放弃,他又不甘心。到时候不是我们整日想着怎么防备他们劫持孩子,而是他们被自己的疑心病困住了脚步而畏首畏尾。而趁着这个空档,我们可以做很多事。”
秋明月若有所思,端木弘眼睛却亮了起来。
“妙啊,轩辕逸行事小心谨慎,燕居疑心病重。这样虚虚实实的,或许还会让他们因意见不统一而自乱阵脚。”
“没那么简单。”秋明月却有另外的忧心,“燕居这个人疑心病太重,她不会信任任何人。更何况轩辕逸再怎么都是别国的人,居心不良。燕居反叛只是给我个警告,想重新得到从前的地位,将我控制成为一个傀儡女帝。而轩辕逸的目的,很明显是整个西戎。燕居可以拿我的孩子去堵,但是不会拿整个西戎去堵,那是她的心血。她想要抓了我的孩子当把柄,轩辕逸也想拿我的孩子做人质。我觉得燕居很有可能助轩辕逸劫走我的孩子。绾儿和尘儿总归是姓凤,到时候她再联合大昭先行向轩辕发兵…”
她忽然想到什么,眼神一紧。
“或许我们应该换一个角度来思考。”
“什么角度?”端木弘扬眉问她。
秋明月歪头看向身边的凤倾璃,“你早就猜到了对不对?轩辕逸想跟燕居达成同盟,但是燕居未必同意。她想要的是一箭双雕,抓了我的孩子栽赃给轩辕逸,到时候两国必将战乱。绾儿和尘儿是你的孩子,没道理你会冷眼旁观。两国联手,攻下轩辕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凤倾寰带着兵去大昭,他此行定然是无望而归。你又是大昭的太子,未来的皇帝。一旦你登基,尘儿就是你的继承人。”
她沉吟一会儿,眼神悠然犀利而冰冷。
“所以燕居的目标只是绾儿和你。杀绾儿嫁祸轩辕逸,利用凤倾寰杀死你两个弟弟,到时候再杀你,尘儿就成了你唯一的儿子,同时继承西戎和大昭。而那个时候,轩辕国已灭。也就是说…”
后面的话她说不下去了,只是忽然觉得浑身冰凉彻骨。燕居这是在逼她,拿谋反来逼她,逼她复国,逼她统一天下。哪怕,不惜背上反贼的罪名,也要逼她。
手上有温暖传来,凤倾璃握住了她的手,对他笑得温柔。
“别担心,我不会有事。”
秋明月有些恍惚的看着他,“你明知道,明知道她的目标是你,为什么还要来?你呆在大昭才是最安全的,为什么要来?”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如果此刻凤倾璃呆在大昭,那么可以名正言顺的抓捕凤倾寰,然后登基。但是在这里,迎接他的只会是无穷无尽的杀戮和麻烦。
她万万没有想到,燕居的大军,不是冲她而来,而是对凤倾璃。她和轩辕逸的目标,都是他。
“因为这里有你和孩子。”
凤倾璃也看着她,眉目温柔如水。两人旁若无人的深情相对,一个满目柔情,一个满眼复杂和感动,仿佛这一刻天地间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直到一声干咳声响起。
“小七,你们要秀恩爱还是在私下里吧,别把我和司徒当做隐形人。”
秋明月回头看过去,见端木弘满眼兴味儿,而司徒睿低着头捧着茶杯,似乎很认真的看杯上的花纹。她倒是不脸红,淡淡道:“这里是我的地方,你怎么不说你打扰到我们了?”
端木弘嘴角抽了抽,“真是嫁出去的妹妹泼出去的水。”他叹了口气,优哉游哉的站了起来,“得了,我看也没什么事了,我和司徒就先回去了,剩下的事你们夫妻俩安排吧。司徒,走吧,别打扰人家小两口恩爱了。”
他半是幽怨又半是玩味儿的说道,司徒睿放下茶杯,优雅一笑,起身跟着端木弘走了过去,背影有些落寞。
房间里只剩下了秋明月和凤倾璃两人,良久,凤倾璃才开口道:“别担心。”
“你让我如何不担心?”秋明玉一手抱着孩子,把头靠在他肩膀上。“燕居对你的杀心从来不掩饰,本来你这次来西戎我就不赞成。原本我还以为她只是会派杀手来暗杀你,没想到她会用整个大军来对付你。怪不得,怪不得你来得这么早,原来她没有在半途中对你进行伏击。还有轩辕逸。燕居想杀你栽赃给轩辕,轩辕逸也想杀你栽赃给西戎。他这是在逼我不得不对大昭出手。他们两人,一丘之貉。都见不得我们在一起。”
“所以。”凤倾璃抱着她,眉眼温柔而笑意款款。“我们不能让他们如愿,我们不但要在一起,而且还要幸福的在一起。”
“对。”
秋明月精神一震,“这一次,我不会再任由她操控了。”她眯了眯眼,嘴角微微一勾。“还记得当初你给我的那块黑色的木牌吗?”
凤倾璃眼神一闪,笑道:“那个时候你离开得突然,我还以为你没有带走呢。”
秋明月也笑笑,语气里却有几分怅然。
“你给我的东西,我都贴身收着。”
凤倾璃低眉看她,心中划过一阵阵的暖流。
“萱萱…”
“什么都不必说。”她微微闭上眼睛,道:“那天我离开的时候本来是想着,如果燕居逼我,我会动用你给我的护身符。但是那一日,我却是自愿跟她走的。直到来到这西戎,最困难的时候我也没想过动用那些人。如今,正是时候,我也想要看看,他们的实力究竟有多强。”
她睁开眼睛,眼神闪过冷意。
“好刀要用在刀刃上。”
凤倾璃没说话。她想做的,他都会支持。
“无论你想做什么,前提是要保证自己的安全。”
她笑笑,“放心,我很惜命。”想了想,她抬头。“子靖,我觉得你还是不要躲着了,反正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我猜想燕居大抵过不了几天就会拿你出来说事儿,说不定还会说我受了你迷惑才驱逐她。这样她就有借口了,清君侧嘛。”
忽然有些玩味儿,“人家清君侧都是清女人,轮到我这里就成男人了。呵呵,你说到时候你会不会成为‘蓝颜祸水’?”
凤倾璃宠溺的刮了刮她的鼻子,“那你就成昏君了。”
“呵呵…”秋明月笑笑,又有些落寞道:“子靖,其实我一点都不想做皇帝。”
“我知道。”
心疼她的疲惫与脆弱,“等这里的事完了,就跟我回去吧,好不好?我们一家四口永远在一起,再也没人能分开我们。”
迎着他期待的双眼,她重重点头。
“好。”
凤倾璃欣喜而满足的抱着她。
当晚,暗卫来报,老章王突然暴毙,章王重伤。
收到这个消息,秋明月连忙坐了起来,神色有些怔怔的。凤倾璃抱着她,“轩辕逸去调查了司徒睿,发现了如今的他是假的,所以我必须趁早解决这个隐患。”
秋明月浑身瘫软的靠在他身上,“那章王的另外两个儿子呢?”
凤倾璃眼神冷淡而无情,“我会比轩辕逸快一步的。”
秋明月闭上了眼睛,只觉得浑身疲惫,脑海里一片空白,什么也不想去想。
“萱萱…”凤倾璃担心的看着她。
“子靖。”
她突然开口,“我知道迟早都会有这么一天的,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突然。”她苦笑一声,“我不是同情心过甚的人,我只是想起了章王妃。我当初来到西戎,住在章王府的时候,章王妃一直对我很好。后来她的女儿想要联合燕居抓走我们的孩子,三哥将司徒紫欣关了起来。我本来该处死她的,但是想起章王妃,又觉得下不了手。”
“你感恩,这没有错。”
“是,是没有错。”秋明月幽幽道:“可是后来司徒紫欣却畏罪自杀了。我知道她不是畏罪自杀,是阿睿动的手。你杀了她的儿子,她的儿子又杀了她的女儿,现在又杀了她的丈夫。虽然这一切都不是我做的,但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我身上的罪孽,永远也洗不掉了。”
凤倾璃紧紧拥着她,“你没罪,所有的罪我替你担。萱萱,不要给自己压力,不要乱想。这一切都是我做的,和你没关系…”
“怎么能没关系?”秋明月木然的盯着烛火,“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不是吗?”
凤倾璃不说话,只是紧紧的抱着她。
幽幽的冷风吹进来,烛火摇曳着将灭未灭,燃烧着这空气中的冷气。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秋明月才叹了口气,自嘲道:“我有什么资格去同情别人呢?我不就是那个侩子手吗?罢了,反正不是别人死就是我们死。比起来,我还是希望别人死得好。”
“萱萱…”
凤倾璃心口疼痛。
“我该再做得隐密一些的,不该让司徒睿接近你,如今你也不用这么愧疚。”
“不,你没错。”
秋明月从他怀里抬起头来看着他,“从前都是你在护着我,从离开你之后,我以为我可以独立,然而最后发现,我一切的成功还是建立在你付出的基础上。否则,我很难在这里生存,更不用说生下孩子了。”
她越是这样,凤倾璃就越是心疼。
“我不该放你离开,那天就算是用强的,我也应该留下你…”
“除非你想让我恨你。”秋明月摇摇头,沉默了一会儿她才低低道:“人都是自私的,既然已经这样了,就继续吧。”
接下来三天之内,又传出章王府二公子和三公子正想暴毙的消息,不但如此,还有几个朝臣家中也有人暴毙。接二连三的世间,自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秋明月自然是要查,查到的结果很理所当然的是燕居做的。章王以前算是燕居的人,现在投靠了秋明月,燕居又反了,对章王心生怨恨也很正常。不但如此,就连其他出事的几个朝臣也是从前燕居的党羽后来又投靠秋明月的两面派。
这样就很好解释了,燕居心胸狭隘,枉杀朝臣,天理不容。
这是秋明月和凤倾璃商量后的计划,如果剑锋只是指着章王府,必定会引人怀疑。如果有其他同类事件,且都牵扯同一个人,就不难解释了。于是可想而知,朝臣该有多愤慨?尤其是那些从前依靠燕居后来又转投新帝的人,如今个个战战兢兢,出门都带了好多护卫。
新年过后大雪已经停了,原本应该热闹的街道,此刻却人烟寂寥。
这一年,注定是多事之秋。
而此刻,帝都城外八百里的营帐内。燕居一身黑袍,脸上仍旧戴着面具,浑身上下都是慑人的霜寒之气。暗卫跪在她脚边,战战兢兢不敢说话,生怕一不小心就惹怒了她。
过了一会儿,走进来一个人,锦衣华袍,面如冠玉,轩辕逸。
“前辈为何事如此生气?”
他漫不经心的走过来,似乎一点也感受不到燕居浑身的杀气一般。
燕居回头瞥了他一眼,“下去。”
暗卫松了口气,立即消失。
轩辕逸已经自顾自的坐了下来,还给自己斟了杯茶,面上神情一派云淡风轻。
“你一点都不担心?”燕居居高临下的看着轩辕逸,从前她还是小看了这个小辈,没想到他心机这么深。她现在越来越发现,当初让那丫头接近凤倾璃真的是一个很矛盾的决定。那丫头成功的迷惑了凤倾璃甚至是凤倾玥,而且还让轩辕逸也对她一往情深不惜费尽心机也要得到她。
轩辕逸回国后到现在已经两年多了,却还没有大婚,唯一一个侧妃,据说也颇受冷落。
“为何担心?”
轩辕逸浅浅的笑着,垂下的眼风深邃而又笑意深深。
“晚辈觉得,前辈应该高兴才是。您一手教出来的徒弟,没有辱没了您,并且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您应该感到骄傲。”
燕居眯了眯眼,坐了下来。
“小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不就是想得到那丫头吗?不过现在看起来,你貌似没有机会了。当初在大昭呆了那么久,你居然都没有杀了凤倾璃。如今那丫头给他生了两个孩子,而且我收到的消息说,凤倾璃现在就住在皇宫。人家夫妻两人恩爱有加如胶似漆,你却只能在这里吹冷风。”
她冷而轻蔑的笑,“况且以你这几次的所作所为,那丫头早就恨上你了,你以为你还有机会?”
“恨…”
轩辕逸拿着白玉杯,眼神似乎专注的落在杯身上,又似乎飘忽不定。
“也是需要感情的。”
“你——”
燕居眼神微微震动,突然有些看不清眼前这个人。不知道为什么,轩辕逸给她的感觉和凤倾玥那小子有几分相似。永远都那么温柔的笑着,把所有的心机与城府都藏在眼底深处,谁也无法窥视他心里的想法。
这样的人,才是最危险的。
“如今静曦宫的守卫松散了,你要是想抓那两个小娃娃,如今时机正好。”
轩辕逸放下白玉杯,抬头微笑,眼神却如看不见底的深渊。
“前辈,您的徒弟,你不了解吗?您认为她会那么容易让人抓她的孩子吗?当初,她那么辛苦才生下的…”说到最后,他声音有些低,目光也有片刻的遥远和迷离。不过只是一瞬间,又恢复了温和淡笑。
“那你究竟想做什么?”
燕居有些失了耐性,“小子,别试图挑战我的底线。”
“前辈误会了。”
轩辕逸仍旧是笑着,眼神深邃而高深莫测。
“轩辕呈上的拜帖是恭贺西戎女帝诞下龙凤双胎,仅此而已。”
燕居冷笑。
轩辕逸忽然又说了一句,“你说如果凤倾璃死了,她会不会殉情?”
燕居心思一动,眼神带了点莫名的意味。
轩辕逸温润的眸光流淌着让人看不懂的情绪,似自言自语道:“为了她的孩子,她应该会好好活下去的。毕竟,愿意做她孩子父亲的人,很多。”
燕居猛然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