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瀚回到病房里,发现病房里站着一个人。
“总裁。”是他的助理。
“怎么了?”
“公司有重要的事,需要总裁回去。”助理说。
褚爸爸说:“秦瀚啊,公司有事就回去吧!这里有我们就可以了。”
秦瀚犹豫了一下,点头道:“叔叔、阿姨有事给我打电话。”
“好。”
秦瀚走到病床前,看着女孩的脸,俯身在她唇上吻了一下,“我回北京等你。”
“哦!”女孩脸上没有多余的情绪,这男人据说是她未婚夫,被未婚夫吻一下,其实也没什么值得介意的。
秦瀚看她淡淡的反应,心头一酸,如果不让她去旅行,如果陪着她去旅行,人总是不断地用这个“如果”安慰自己,可惜遗憾依然不动声色得提醒你,如果不存在!
秦瀚走后,褚爸爸和褚妈妈的眼睛都落在躺在床上的女孩身上。
转眼,十几天过去,人康复起来很快。这十几天里,马海峰来过三次,每次都狼狈非常,褚爸爸曾将他带来的东西直接扔出病房,褚妈妈则挡着病房的门不让他进来。
秦瀚来过一次,在病房守了三日,才不急不慌的回去了。
这一切,都被那个不知是褚丽还是褚俏的女孩看着,她旁观了全过程,人人心中一杆秤,父母嫌贫爱富的举动那么明显,她想装傻都做不到。
人本性都是同情弱者的,所以秦瀚在病房的那三日,她从没主动说过话。父母看着干着急,几次威吓她都不管用,已经长大的孩子你能让她完全听你的根本不可能。
这天只有妈妈陪着,一整天都不见爸爸。
“爸爸呢?”
妈妈眼眶一红,“火花……你妹妹。”
“我都没见过这位姐妹呢!”
妈妈看着女儿说:“她……叫褚俏,我知道你不记得她。”
“我不记得她。”女孩毫无感觉的翻着膝盖上的一本时尚杂志。
妈妈看着女儿捂着嘴走出病房,她两个女儿。死了一个,她撑着,如今女儿将化作一片尘埃,她竟然不敢看她最后一眼。
妈妈的离开终于让病床上的家伙有了一丝动容。她从床上走下来,看到医院走廊的长椅上,母亲正大哭着。
她穿着一身病号服坐在母亲身边,母亲看了一眼身边的女儿,抱着女儿恸哭出声。“褚丽!褚俏!我的女儿啊!——”
幽暗的长廊里,中年女人头上隐隐的白发刺痛了女孩的眼睛,她伸出手抱住母亲,眼泪忽然就控制不住的滚落了下来……
父亲带着另一个女儿的骨灰回来,一张脸泛着青色,眼眶通红,嘴唇发白,看到的人都知道这位父亲曾经怎样痛苦过。
“丽丽,爸爸一会儿就给你办出院手续。”男人说:“秦瀚的车已经停在医院的停车场了,你们先收拾东西吧!”
妈妈接过女儿的骨灰盒。眼泪止不住,曾经鲜活的生命,转瞬之间只余下一个木头盒子,这情景怎不令人悲恸。
爸爸转身离开,那痛苦的背影好熟悉,女孩眼前闪过一个场景,似乎还看到了一个男人难过的背影。
“丽丽,把你的病号服换下来。”母亲的话将脑海里模糊的影像打成碎片。
“哦!”
“一家四口”坐上汽车离开了这个令人伤心的地方,车子渐渐靠近北京,曾经欢声笑语的场景还新鲜着。准瞬间就变成凄凉、悲苦,父母的沉默,无声的缅怀着那条逝去的生命。
秦瀚没有来接,马海峰更没有出现。秦瀚很尊重他们一家。车头前绑着黑白的布,一路上开过的车都躲着他们。
车子一路开回了褚家,葬礼已经选好了日期,连讣告都已经分发好了。妈妈陪着女孩下了车,爸爸又是一个人将女儿送去灵堂。
痛苦难熬的三天也很快过去,女孩作为死者的家属戴着黑纱站在灵堂里。
因为死去的女儿不曾结婚。葬礼十分低调,前来吊唁的人也多以年轻人为主!灵堂的气氛肃穆而压抑,忽然一个男人的哭声将这样的气氛打破。
“俏俏!”不是马海峰,是一个中年男人,穿着普通,已经泣不成声,脚下不稳摔了一个跟头。
男人被灵堂上的工作人员搀扶起来,女孩看着那个悲恸的中年男人问母亲,“他是谁?我好像见过……”
爸爸说:“我跟你妈妈离婚过,他是你母亲后来再婚的对象,现在也已经离婚了。”
“哦!”父母注视着她,发现她反应平平。
到了安慰家属的环节,男人看见立在那里的女孩,那跟灵堂上一模一样的脸,眼睛里涌出的泪水让女孩不禁也是眼眶一酸。
“俏俏……”男人捧住女孩的脸,一把将女孩按进胸膛里。
灵堂里的人都没料到会发生这种事,女孩没有挣扎,她父母看不下去,喊着人将女孩从失去理智的男人怀里抢回来。
男人被拖出灵堂,母亲补充道:“丽丽,你以后离他远点。”
马海峰出现在灵堂上的时候,看了上面的姓名握紧拳头一步步走上来,所有人都防着他,就怕他闹。
结果一切还算顺利,终于也轮到他安慰家属了。
“你为什么不哭?”马海峰问。
“我为什么非得哭?”女孩反问。
“那是你的家人,你的姐妹。”马海峰说。
“可我不记得,所以哭不出来。”女孩说。
马海峰看着女孩,看了一会儿才转身走开了。
吊唁活动并没用多长时间,很快就到了另一个环节,要把骨灰盒送去墓地。一行人跟着褚家人去墓地,又是一系列的活动,所有人都像被点了暂停键不动了。
女孩的眼睛一扫,忽然看到了那个中年男人,他远远地站着,抹了一把眼泪,弓着腰走了。
看着那有些佝偻得身形,女孩心中冒出一个疑问。他什么时候驼背的?紧接着女孩又是一个疑问,她是怎么知道他以前不驼背的?
这就像一根刺扎在了女孩心头,从葬礼回来女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查起了资料,心中的疑问的越来越多。越来越大。
晚上秦瀚打来电话,女孩拨弄着鼠标,百无聊赖的跟他聊着。秦瀚出差了,去了美国,葬礼也没参加就走了。
“有什么想要的。我买来送你。”秦瀚说。
女孩无所谓道:“你看着吧,没有特别想要的。”
“那我就看着办了。”秦瀚笑着说。
“嗯。”不等对方回应,果断挂了电话。
电话的另一端,秦瀚的眼睛闪了闪,悲伤在他眼里闪现。他已经开始有点怀疑了,也许活着的这一个真的不是褚丽,如果是褚丽她怎么会轻易挂电话?
马海峰的话在耳边响起,“没人会认不出自己的爱人!”
秦瀚揉揉太阳穴,一定是最近的会议、聚会休息不好才会胡思乱想。
女孩在这个深夜里做了一个梦,“俏俏。选人,是要选一个人的品性,品性好的人,有钱没钱都疼你,品性不好的人,有钱的时候不疼你,没有钱的时候更加不知道疼你。”
这样的话,褚丽的父亲说不出,而如果不是褚丽的父亲说的,她怎么会知道?她到底是不是褚丽?
第二天一早。她根据查来的资料去了那个老式的小区。因为调入北京,上级给分了房子,算是赞助,整个小区都是干部。
赶了一个双休。结果敲了门里面没人。
“你找孟部长?”邻居问。
女孩回头。
“俏俏啊!”邻居显然是见过褚俏的,“老孟在小花园里呢!也不知道你爸最近怎么了,总是闷不吭声,打招呼也不理。”
“谢谢。”没回应,只道了一句谢,女孩飞奔下楼。
中年男人在小花园运动着。女孩走近他,他都没发现。显然,神魂都不知道飞哪里去了。
越走越近,已经到了触手可及的位置,男人才注意到眼前多了一个人。
“俏俏?”男人一脸不敢相信,后来似乎想到了什么,才道:“是你啊!你叫什么来着?”
“褚丽。”女孩想说你可以把我当成俏俏,可换位思考一下,无论她和那个姐妹多像,在真正在乎的人面前,那都是另一个人,永远替代不了的外人。
“哦!你也是个好孩子,谢谢你来看我。”男人松开器材,找了地方坐下。
女孩自觉的坐在男人身边,“叔叔,你节哀。”
男人苦笑了一下,“白发人送黑发人,我现在活得真没意思!”
女孩没有回应,想要倚在男人身上给他一点安慰。
“我有个亲生的儿子,我有个继女,我亲生儿子跟着他母亲喊了别人爸爸,我只有这一个女儿了,现在也没有了。”说着男人眼睛红了,“你要不要吃冰激凌,爸爸……我买给你吃。”
“我不爱吃甜的。”女孩说。
男人抹抹眼睛,脸上好像又多了几条皱纹,“俏俏也不爱吃甜的,可我也不知道女孩子们爱吃什么。”
忽然厚实的手掌摸了女孩的脑袋一下,男人知道自己冒犯了,女孩却觉得这一下爱抚分外熟悉。
“我女儿最喜欢我摸她的头发。”男人哽咽着说,两只手握在一起,“我还想着她抱着我的外孙来找我呢。”男人开始语无伦次,“北京,不好!我老婆没了,女儿死了,我不想呆在这里!可是回去,我也没有老婆、女儿。”
女孩听着这些,忽然咬住自己的嘴唇,即将脱口而出的爸爸被她咽了回去。
PS:这一章写得艰难,跟我的书籍装帧设计师讨论了半天我的封面问题,我自己画的太丑了,不想发上来,就找了别人帮忙。希望顺利……求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