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澈素来都是很有打算的人,客房是早早就备下的,还让香菜过去伺候。
香菜毕竟在王府时间长久,很知道该说什么。
曲牧夷在宫里其实也没怎么睡,到了王府反而松口气的样子,洗漱以后,倒头就睡,没有多余的话。
香菜听候命令,准备彻夜守着人。
不过,她是听说了,这位曲夫人出手,连阿四都扛不住,她在心里头,大概计算了一下,自己和阿四的武功好歹,想想还是放弃了,也跟着在小榻上倒了。
苏子澈一路抱着白棠,没有松手。
白棠哭得太累,等回到屋中,眼睛都是肿的,甚至整张脸都肿了。
苏子澈心疼的什么一样,双手捧着她的脸,看了又看。
“阿澈,我真是个太贪心的人,明明母亲还活着是好事对不对?”
苏子澈哪里顾得上这些,让麦冬赶紧去打温水,又说不是有个药膏,擦了能去浮肿的,赶紧的取来。
一回身,白棠可怜兮兮的抓~住他的衣袖:“阿澈,你听我说完。”
看着她眼泪汪汪的样子,苏子澈哪里还忍心,跟着在床沿上坐下,一副预备要聆听的样子。
白棠一看他这么配合,反而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就是抓~住他的手,始终不肯放开。
其实,事情发展到眼下,比苏子澈预想的还稍微要好些。
还以为白棠的生~母真和母后有什么深仇大恨,这会儿仔细听听,虽说牵涉到些宫中秘闻,其他的,都不太严重。
而且曲牧夷的伤,也和宫中人无关,都是碧逑人下的毒手。
反过来一想,倒是同仇敌忾了。
母后这样不喜,可说到后来,曲牧夷还是替她治病开药,没有丝毫的心结。
两位长辈,把以往的不合放下,多半会渐渐好转的,而且看样子,曲牧夷并没有要常住下去的意思。
偶尔来做客,他有很多法子可以盛情款待。
“母亲,母亲,她真的还活着。”
“嗯,还活着,虽说中间吃了不少苦。”
“她也不知道父亲是为了她……”
“不知道,可你父母当时也是铁了心的,就是知道,两个人也毫无畏惧。”
两个只有医术没有武功的人,一路无畏前行,抵挡住碧逑国的侵蚀,将乌香的传播掐死在最初期,这么多的事情,但凡认真一想,都觉得很了不起。
回头,苏子澈预备将这些整理的简洁明了些,都告诉母后。
母后晓以大义,会走出先帝早逝的阴影。
“其实,她想做个好母亲的,她没有故意要抛下我。”
“她是中了很重的毒,身不由己,你看她一旦想起来,立马就来找你了,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忐忑不安,要知道,她见你,和你见她是截然不同的感受。”
“阿澈,怎么,我听你说着说着,心里就好过了许多。”
“你是当局者迷,我是旁观者清。”
“母亲呢,母亲走了吗!”
白棠忽然又紧张得坐起来。患得患失。
“没有走,没有走。”苏子澈看着眼前人,都快成惊弓之鸟了。
“那她怎么不在这里?”
“岳母也累了,送去客房休息。”
“有没有人守着?”
“有的,特意派了香菜过去,香菜对你的事情了解多些,要是岳母问起来,也能有问有答。”
“要是母亲想偷偷走,让香菜留住她。”
“香菜肯定有这份心,但是有没有这个能耐,就不好说了。”
苏子澈拍拍白棠的手背:“好了,你累成这样,如果明天还想母女好好叙话,这会儿必须要落实睡下了。”
白棠乖巧的嗯了一声,侧身在床内躺好,双眼眷恋的看着他。
“阿澈,你陪着我。”
“傻~瓜,我肯定陪着你,哪里都不会去的。”
“那你也躺下。”
苏子澈就在她跟前躺下,两个人鼻息萦绕,四目相对,他的手绕到她的背后,安抚的轻拍。
白棠毕竟是累了,有他守护着,不多会儿,眼睛合闭,沉沉睡去。
苏子澈的手又绕回来,重新握住她的手指,指尖很凉。
她在马车中失声痛哭的时候,他就近在咫尺。
可是,他没有扑进去阻拦,无论是谁遇到今天的事情,能够忍到出宫再流泪,都非常不容易。
苏子澈有些庆幸,岳母不是那种悲情人物,虽然遇到这么困苦的经历,可是从她嘴里说出来,坦然大方,真的可以化解不少的伤痛。
所以,他由得白棠去哭,哭够了,心里才会舒服。
他很懂得这种心情。
然而看到到了王府前,几乎脱力的白棠,他的心口还是狠狠的抽了一下,几乎就顾不得其他的。
要不是曲牧夷替自己想好了留宿的计划,他甚至没有想过岳母的去留。
留是肯定想留下的,毕竟白棠睡一觉,还要找母亲的。
万一岳母真要离开,他这个做女婿的也实在不能拦着。
苏子澈其实也一路来回奔波,体力透支的厉害,这就是身体逐渐好起来了,要是换做早两年,能直接发作一次,生不如死。
他看着白棠安静的睡颜,手指凌空抚摸她的眉眼,鼻梁,嘴唇,沿着她的脖颈,最终还是选择十指相扣。
本来还想处理些公务的,算了,已经答应了她,就好好安睡了。
苏子澈一闭眼,还以为会想想明白,才进入梦乡的。
结果中间像是被谁偷去了一段时间,再睁开眼的时候,天都亮了。
白棠依然好睡,她的容颜在晨光中,白~皙的近乎透明。
苏子澈轻手轻脚的起来,又忍不住低头,在她的发间落下一吻。
等他穿衣的时候,麦冬不敢进来,在外头回话,说阿大已经等了好一会儿。
阿大是他的侍卫,更不方便进入内室,那是等在最外面了。
“他有没有说什么事情?”
“说是有一位客人来了,一定要见王爷。”
“什么客人,姓甚名谁?”
“姓钟。”
苏子澈一点都不意外,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总是要抢着来。
这人等于是曲牧夷的养子,暂时也算一家亲,不要直接翻脸就好,只当是给岳母面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