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棠轻轻点点头,凌氏的手握得太紧,生怕她跑了一样。
她又没欠钱,才不会跑的。
凌氏又说了几句话,见白棠一副逆来顺受的神情,想想家里头三爷关照的话,务必先哄好了她,老夫人面前才好交代。
一个小村姑,想要讨好还不简单。
凌氏是听三爷说的慎重,才亲自老一场。
不过看着情形,她也没有来错,正好二房也到了。
这唱戏里头,有人要演红脸,怎么着也要有个白脸承托着。
有方氏在前头挡着,她才好办事。
“我前头还有好些事情要忙着,要是缺了什么,只管让你的丫环过来找我,一准都给你安排好。”
凌氏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可不许到老夫人面前哭鼻子,说我们几个婶婶亏欠了你。”
“婶婶都对我很好的。”
白棠说这句话,自己都觉得挺违心的,要不是脸皮有点厚度,还真不能用这么诚恳的语气,表达出来。
“你心里头有数就好,等晚些,老夫人那边可能还要唤你过去的。”
“我等着便是。”
凌氏很喜欢她听话乖巧,村姑的身份不上台面,至少也要识趣。
她将菖蒲招过来,当着白棠的面,细细叮嘱:“老夫人相信自己的丫环,才让你过来服侍大姑娘,你可别有一点儿闪失,否则的话,也是拂了老夫人的脸面。”
菖蒲见她来得及时雨一般,早就把凌氏在心里头捧得更高,连连点头。
等凌氏走了,菖蒲见白棠还站着不动,像是想什么心事。
“大姑娘,今天还好有三夫人过来,否则的话,只有我们,肯定在二夫人面前落不得好。”
“二叔是在天都城做事?”
“不是做事,二爷如今已经是御医了,据说在宫里做的风生水起,这要不是奔丧,还见不着人呢。”
白棠点点头,一个已经做了御医的人,志向就不会是留在荀陵郡。
但是,二房的人突然回来,三房有些提防,都是人之常情。
她早早的退出来,才不要夹在中间当炮灰。
“大姑娘,方才我见二姑娘想要质问你,怎么后来就没声了?”
白棠转过头来看着菖蒲,好像没听懂她的话,一双眼木愣愣的。
菖蒲的手,按一按额头,大概大姑娘都不明白质问是什么意思,反正没被欺负到就是谢天谢地了。
三夫人的话,她可是听得明白,要是大姑娘遭了秧,她连带着不讨好。
这一趟,老夫人可是给了她一个难活。
怎么说,人多力量大。
留下来的十多个卖力的人,当真到了天黑,已经将整幢小院都收拾的干干净净。
另一边还有人源源不断的送东西过来,家具,摆设,被褥,帐子。
菖蒲接都来不及,白棠把自己关在屋中休息。
把两份银子藏得更妥帖些,等菖蒲进来挂帐子,她摸了摸旁边的流苏问道:“这个是谁送来的?”
“家具摆设都是老夫人送来的,帐子却是四爷着人送来的。”
白棠识货,看出帐子上绣制的图案都是各色的草药,四叔四婶虽然没有出现,从这个上头也能看出是个细心的人。
“还有这些书,老夫人说是以前大爷留下来的,虽然大姑娘看不明白,但是留着做个念想也是好的。”
白棠见着满满一箱子的书册,一多半是手札记载。
连老夫人都以为她目不识丁,也好,也好,她在大家的眼睛里,越是没用越好。
天色才暗下来,果然有人来传话,让大姑娘去见老夫人。
“大姑娘就这样去了!”
“那还要怎么样?”
“不换个衣服,梳梳头?”
“家中在办丧事,没那么多讲究。”
菖蒲的嘴巴动了动,老夫人一向喜欢几个姑娘穿得体面,不过大姑娘如今没有底子,想体面也体面不起来。
穿孝服,也算是遮掩遮掩了。
白棠以为又是一屋子的人,没想到老夫人只传了她一个人。
“见过祖母。”
老夫人冲她伸出手,示意她坐在身边。
白棠才落座,一缕头发滑落下来。
菖蒲的嘴巴都张大了,就说要再梳个头出门的!
老夫人非但没有见怪,反而让白棠侧过身去,帮她重新将头发抿好。
“就用一支老银簪子,头发容易松开。”
“只带了这根簪子,就跟着三叔回来了。”
老夫人一听她这话,顿时就动容了。
“白岩从来没和你提起过这个事情?”
白棠摇了摇头,适当的露出点迷茫。
“那你怎么就信了?”
“祖母见我的时候,哭成那样,原来心里头还有点上下的,一下子都没了。”
老夫人双手将她的脸捧了,认真看着白棠:“你长得同你爹,真像,真像。”
说一句,哽咽一声。
白棠与老夫人相隔才两三寸,她发现个事情,她与祖母长得也像。
就说才见时,就那么面善呢。
“我与祖母也像。”
“是,四个儿子里,只有你父亲最像我,老三还有点几分,其他两个都随你祖父的长相。”
“可惜,我一点不记得父亲长什么样子了。”
一句话,扯心肺,老夫人愣了愣神,终究没忍住,失声痛哭起来。
白棠手足无措起来,她说的是实话,可不是故意要惹老夫人哭的。
“祖母,祖母,我说错话了,我再不说了。”
怎么旁边也没有个劝慰劝慰的人,白棠四下一看,除了门口站着的两个丫环,连菖蒲都没有进来。
老夫人,这是在防范着什么?
哭了一会儿,老夫人渐渐收了眼泪。
“不干你的事情,你说的不错,是你祖父太固执,不肯成全了你父亲,才留下你这个可怜的孩子。”
“祖母,我在乡下过的也很好。”
老夫人的手摸了摸她的脸:“白岩是个好心肠的,他对得起白家了。”
祖孙俩个挨着坐,说了会儿话。
明天,老爷子的棺木就要下葬,按荀陵郡的规矩,女人不能跟着。
所以,女眷都留在家中烧纸,守灵。
白棠很明白,老夫人的心里头一定很难受,只是要撑着这个家的体面,才不动声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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