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在瓦蓝瓦蓝的天空中闪烁,小尨河、田野里鸟声如潮。Www..Com槐树林间一束光亮在树丛间穿越。黄静槐在前面走,尨顺行在后面打着手电帮她照路。
“黄老师,天这么黑,你急匆匆回银龙岭干什么?”尨顺行问。
“办班包户!”黄静槐回答。
“银龙岭是您婆家,你包哪一户也不容易啊!”尨顺行小小的年纪却知道怎样关心起女人来。这令黄静槐非常地感激。
“于槐江老师,你觉得怎样啊?”
“于老师很好啊!黄老师,你要办的班、包的户不会是他吧。”
“我知道他是我的丈夫,但我不能回避。你想想,你是他的学生,大河又是他拜把子的兄弟。这个难题我不能留给你们吧。”
“可我们的原则是要回避亲属的啊!听海鸣二叔说龙永图很关心你的工作。我知道你这样做也是迫不得已。”
黄静槐一听,突然站定一字一字地说:“以——后——不——要——再——提——及。”然后就沉默了。
一路上,尨顺行想说话让黄静槐高兴,却捉摸不出恰当的话题来。等过了槐树林,突然黄静槐惊叫一声:“蛇!”然后扑在尨顺行的怀里。
尨顺行用手电一照,也吃了一惊。这个季节怎么有蛇呢?一条近三尺的花蛇正从树林里溜出来,悉悉嗦嗦的爬到他们前面的小路上,尨顺行见过很多蛇却从未见过敢横在前面挡路的蛇,“别怕!花蛇虽花但无毒。只要我们不去惹它,它断然不会咬人的。”话虽然这么说,但双脚也是瑟瑟发抖了。
“你这是怎么啦?”黄静槐这才发现双手扶在他的双肩,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急忙推开他揽在腰身的颤抖的双手,“你走前面,我走后面吧!尨顺行!”那颤音令人惊慌,更令人爱怜。
尨顺行走在前面,回头担心地说:“天这么黑,你一个女人,真让人担心!”
“倒用不着担心。自来这里我觉得每一个社员朴实,善良,阶级觉悟也高,这一点倒不像我们城里有些人……”
尨顺行自然知道这所谓“城里有些人”是谁,对于黄静槐来说,不过是过于惊慌引起的下意识地动作;而尨顺行却是借机感受女人胸膛的柔和与温暖。当占了便宜之后还要开脱责任。
到了小尨河渡口,黄静槐坐着于槐江的小船回家了。
尨顺行握着还有黄静槐体温的手电筒,快速回到了尨家大院。几天几夜的操劳虽然把他搞得很疲倦,很狼狈,然而却久久不能入睡——总感觉有一对温热的挺立的东西挤在他的双肩上。
黄静槐早听说于槐江也被列入“未下楼”之列。这么长时间,就是没有空回家一趟。她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作思想工作的机会,今夜与丈夫见了面。
于槐江轻声说:“是我对不起你,现在未下楼。”
黄静槐很沉静地问:“于槐江,你还有问题没有交待?”
于槐江叹了一口气,说:“哎!放学周末我到河里捉鱼去集市上去卖,帮学生换点笔墨;河滩上空地多,我植了一些芦苇,换点钱修缮学校。这些工作组却说我人家开荒种田,你却拿社会主义的鱼虾、芦苇搞起副业,走资本主义道路,要割我的尾巴。我找过何玮,他却说人证物证都在,早做检查,早立功。静槐,你是老师,我们教书是本分,你看运动到咱自家头上了。”
黄静槐笑了笑,赞叹道:“于槐江,这些你都交代了,并且交代的很好。”
于槐江着急地问:“那我怎么就下不了楼啊?”
“你家的婶子和黄家河什么关系啊?”黄静槐很平和地问。
“父亲把她介绍给黄家河了,当初有媒人的,这件事龙大河知道。”于槐江瞪大了眼睛说。
“能不扯出龙大河好吗?你只说你二婶和黄家河……”
“当初是定了亲,倒没有确定关系。”
“他们定了亲,现在就不是谈恋爱。你要替他们说话?”黄静槐看着于槐江,她知道他不会撒谎。
“静槐,我爸,我,都尽力了,有什么说什么。就是游街、批斗,只要对你的前途有利,我们什么都可以豁得出。只是,你们不要对二婶她们上什么楼?”
“你要相信党和政府,好人冤枉不了,坏人也跑不了。”黄静槐说。
于槐江无奈地说:“你也这么说。这世道人心叵测。我一个男人家怎么都行,只要让我教书。可你一个女人家,别让人家无故栽赃了,下不了楼!”
黄静槐一听是何仙客的检举一下子懵了。工作组刚进村的时候,他靠跑里跑外取得了龙大河等人的信任,不但进了村贫协会,还当上了村贫协副主席。不久,成了运动的骨干。以前,他们结拜兄弟,只能代表过去,现在他到处说要划清界线,站稳立场,与于槐江那批蜕化变质分子作坚决彻底地斗争,将他们打翻在地,再踏上一万只脚。更有甚者,何仙客一直想娶黄晓槐,可是黄家河一直反对,想想借整她父亲的机会迫使她就范。所以,于槐江置个人安危于不顾,求他的妻子,说:“我希望你不要再去黑龙岭逼我婶子和家河。”
“这倒不用我去,她们是龙大河包户的。”
“你帮我劝劝龙大河,不要让黄家河再为难了,本身就是一个残疾人。”于槐江这样说着,眼圈发红了。
黄静槐诚恳地点了点头。
因为黄静槐和于槐江的关系,上级决定黄静槐留在家里,有尨顺行去帮助龙大河完成任务。为了避嫌,尨顺行只是带上了何仙客,踏上黄龙岭那熟悉的土地。看见连绵起伏的丘陵、农舍和许多熟悉的面孔,他们的心里非常不安。
尨顺行正准备调查材料,断断续续听到一些黄家河和黄晓槐的谈话,心里不禁怦怦直跳。进了院门,那姑娘出来了,只见她上身穿着粉红色的确良衬衣,下身穿着浅蓝色布裤,宛如凌波仙子。可能碰上尨顺行,羞得两颊通红,显得更加靓丽照人。她走到尨顺行的身边,轻声地问候:“老师,你好!”
尨顺行忙说:“晓槐姐姐,过来坐。我们找你为你爸爸的事。”
当她看到何仙客进来的时候,欢快的气氛嘎然而止。
尨顺行惊奇地望着亭亭玉立的黄晓槐,刚才阳光、妩媚的大姑娘,刹那间变得目光呆滞,面无表情,她的眼里顿时露出了惊疑的亮光。她问尨顺行:“爸不会有事吧。”
“是的,你不要为他担心。上面派我们继续调查他,他不会有事的。”尨顺行这么说有他的理由。虽然他不能断言,但凭着他对政策的理解,象黄家河、于槐江等民请教师不会是运动的重点。这场运动是一场农社会主义教育运动,上面的意思是教育干部,解放干部,决不是整干部、整一些连国家教师身份都没有的教师。他坚决地说,“你爸只是一个小学两个教师的校长,哪里算得上当权派呢!我们再次来,就是早日澄清事实的真相,解决群众反映的问题,早日让他回到讲台上。”龙顺行说着,看了看龙大河。
龙大河坐在上面,很郑重地问:“黄家河,今天工作团里又派来尨顺行同志帮助你下楼,希望你以一个教师的身份,事实求是地剖析自己……”
黄家河重复说:他吃过家长请得“面鱼儿”,还把学校自养的一只羊买了办公,但只字不提和于槐江二婶谈情说爱的事儿。
“你和于槐江二婶的事呢?”龙大河问道,自然想起他为他们做媒的情景。
“大河,有人给我们提过……”黄家河看看身边的人。
“这算什么,男女间很正常嘛!”尨顺行插话说,当看见龙大河那威慑的目光的时候,他把头低下打开一个笔记忙着作记录。何仙客却迎面而来,附在黄家河的耳朵说:“我知道你惜香怜玉,帮忙疏通疏通也在情理之中。但要站稳阶级立场。”
尨顺行对何仙客本来就有火,现在无异于火上加油,立即反唇相讥:“站不站得稳还用你何仙客来教吗?为了一个女人这样巴结人家的父亲,算那路英雄好汉!有本事和晓槐较量较量去。”
“尨顺行,你,你……走着瞧,我要到工作团告,告你!”何仙客气极了,边走边说,“我非要到何玮那里告你不可!”
龙大河又劝了黄家河一阵子,黄家河仍然执拗地坚持自己没有越轨。龙大河累了,把这事儿交给了尨顺行。黄晓槐又一次找到了尨顺行。尨顺行大着胆子让黄家河回家,自此尨顺行的所有教育对象全部“下楼”。
黄家河安全回家,黄晓槐非常高兴地跑到槐树园告诉黄静槐。何玮了解了情况,对黄静槐说:“我们差点儿酿成大错,要不是尨顺行这一次复查!尨顺行就表现得不错。革命战争年代提倡火线入党,我们也可以火线入团嘛!黄静槐,等这次运动一结束,争取在参加‘社教’的学生中发展一批新团员。为共青团增添了新鲜血液,为我党准备了后备力量嘛!”
黄静槐高兴地说:“听从何队长的指示,我立即抓组织发展工作。”
何玮说:“尨顺行就算一个,黄晓槐算不算一个群众代表?”
“可以!帮你?”黄晓槐的脸上泛起了红晕。
“这样是不是觉得我有一些官僚!”何玮微微一笑,打趣地说。
黄晓槐涨红了脸,故作生气地说:“我早已有人了,没想到他用这样的法子?”
何玮哈哈一笑,以为指的是尨顺行,说:“尨顺行能得到你们的关心和帮助,就是福气。我没有别的意思。”
“知恩图报,顺行救了你爸和你,将来就嫁给他吧!”黄静槐趁机插嘴说。
黄晓槐的白脸蛋顿时如盛开的桃花,顺手打了黄静槐一下:“静槐姐,开什么玩笑?我心里的他你也知道!”
“爱他为什么不敢接受?”黄静槐故意调侃她。
“我看何玮还爱你呢!你能把于老师丢了……”
黄静槐也还手打了黄晓槐一下:“你不要把我扯上。姐是给你开玩笑,像妹妹这样天仙一般的姑娘,就准何仙客一个男人追啊!”
黄晓槐努着嘴唇,生气地说道:“谁不知道你和何玮天生的一对儿?你也能背着于槐江和他好啊!”
“看我撕烂你的臭嘴!”黄静槐说着去揪黄晓槐的嫩脸,黄晓槐急忙用双手护着,两人闹成一团。
何玮站在旁边笑得前颠后仰,而站在他身后的何仙客气得拳头握得蹦蹦响,狠狠地说,那几条蛇丢在路上,你们都不怕啊!
“怕你个头呢。”龙大河往何仙客的头上一拍,“我们是工作队,还要和贫下中农同吃同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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