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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考日

四月的月考如期而至,三年级的学生们需要在两天的时间内完成包括现代国文、数学、社会科在内的多项考试,是名副其实的车轮战术。即便在平日的课堂中经历过数次模拟测验,还是不免觉得身心俱疲。

根据理事会下达的指示,冰帝学园高等部从本届开始采用混合式的考场座位制度,即将三年级各班的学生随意抽调组合,安排在不同的考场内进行考试。一来可以帮助学生早日习惯陌生的考场环境,二来也极大程度地杜绝了作弊行为的发生。

尽管理事会的掌权者们并不认为会出现徇私舞弊的现象,不过防范于未然总是正确的。

有栖川润被随机分配到3年d组的考场,而忍足侑士则被分去3年b组参加考试,与他同一考场的还有常年占据总分排行第一名宝座的迹部景吾。两人的考试座位相去甚远,迹部坐在靠门第一排,忍足坐在靠窗第五排。仿佛是害怕忍足侑士燃不起斗志或是遗忘与某人的约定一般,这样的座位安排在冥冥中透露了天意。

在上午的考试正式开始之前,有约莫半个小时的准备时间。因为在这半小时内不限制学生行动的缘故,教室里人烟稀疏。忍足侑士甫一进入考场,视线自然而然地落在靠门的那列,当他看到安坐在座位上揉捏着眉心的迹部景吾时,顿住脚步关切地问一句:

“你好像很累的样子?”

迹部闻声抬头,望向忍足的瞬间,脸上的疲惫已经收敛殆尽。

“本大爷最近忙着递交留学材料,明天的考试应该不会来了。”

忍足挑眉而视,如果他的理解无误,迹部景吾的话语里蕴含着更深一层的意思。正暗自思索着,那边迹部主动开口道:

“不用瞎猜,本大爷听说了你允诺吉冈要在本次月考里取本大爷而代之。我只是奇怪,你从没对分数和名次这么在意过。”

哼,别以为他不知道。忍足这厮在网球比赛中拼尽全力的时候也少之又少。前几年就罢了,今年的比赛他决不允许忍足漫不经心地对待。

因为,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能够凭借自己意志参加网球赛事了。

无论是对他迹部景吾,还是忍足侑士,又或者其他正选,都是如此。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么浅显的道理忍足当然知晓。

他也并未奢望那日在班级导师办公室发生的一切能够成为秘密,因此他只是状似痛心疾首地感叹:

“哦是吗,缺少你这个竞争对手,真是太遗憾了。”

虽然语气淡淡窥不出任何真心实意,其实忍足侑士多少还是有些遗憾的,毕竟为了今天的考试准备了这么长时间,临了,却听说最大的对手提前退场的消息,任谁都不能欣然接受吧。

心思回转只是短暂几秒,对于现在的忍足而言,还有更重要的情况需要他去了解。

“什么时候去留学?”

“我家老头子的意思是尽早,不过……让本大爷放弃参加全国大赛,怎么可能!再说,缺了本大爷坐镇,你们这群杂碎连全国大赛的门票都拿不到吧?”

“是是是,部长说得太对了。”

忍足侑士撇了撇嘴,无奈地迎合,脸上显露出如释重负的神色。

深知迹部景吾的执拗,一旦决定的事情不实现就誓不罢休。

忍足侑士也只好期盼迹部的父亲通情达理,不要过早地拆散冰帝网球部。

在他看来,网球部的同伴个个都是通往全国大赛冠军之路上不可或缺的力量,缺少任意一个,他们就无法成功达成梦想。

忍足侑士还想继续抒发对于部长大人的敬仰之情,迹部景吾却抢先讥诮道:

“你知道自己刚才那副样子像谁吗?”

“啊,像谁?”

忍足饶有兴致地反问道。

“有栖川。”

迹部景吾的嘴唇一张一合,吐露出的名字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恰巧正中忍足侑士的心扉。

有栖川润……

忍足侑士的眉心毫无征兆地皱起,嘴边那抹不羁的弧度也倏然耷拉。

自从有栖川润提出要与他疏远之后,这个原本让他眷恋不已的名字竟变成一根插在心间的尖刺,时不时地,就要作痛一番。

忍足侑士以为自己掩饰地够好,却在看见迹部瞳孔里自己的倒影之后,挫败地承认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有栖川是心魔,是梦魇……是他迟迟不愿抽身退出的泥沼。

这份心情至今未变,即使她身侧的位置不再属于自己。

由此可见,冰帝的天才不过是个痴惘的傻瓜。

忍足侑士伸手抚了抚有些凌乱的刘海,脸上的倦怠掩也掩不住。

当着迹部的面他垂下眼,轻声道:

“我去一下洗手间。”

迹部从鼻腔憋出一声短促的闷哼。

之前提及有栖川润的名字是他刻意为之,现在看来,他的猜测没错。

有栖川与忍足之间果然不同寻常。

目送忍足颓然的身影消失在门外,迹部景吾百无聊赖地撑着下颌,左手有节奏地敲打着台面,心道:

忍足的样子可真够碍眼。

>>>

窗外阴云密布,走廊亦是一片昏暗。

走廊尽头隐约传来一阵脚步声,似乎有人正迎面朝这里走来。忍足侑士借着微弱的光线,看得并不真切。

待到来人走得近了些,忍足终于将她的脸庞收入眼底,是有栖川润。

这张在深夜时分萦绕在他梦境的脸庞似乎消瘦了一些,明明每天在同一个教室学习、生活,可那熟悉的面容却莫名地让忍足感觉陌生。视线在有栖川的面部游弋,她细长的眼眸不再深藏着几许克制,是真正意义上的平静无波。

忍足侑士忆起他与有栖川的过往,以前忍足每次戏弄有栖川的时候,她总是伪装出镇定自若的模样,其实眼里早就是一片波涛汹涌。

目光下移,收入眼帘的是她涂抹了腮红的双颊。忍足的胸膛霎时升起一股缅怀的情绪,他是多么想念那些有栖川面色绯红的时日。

忍足侑士最后看见的是有栖川润紧抿的唇线。他一直知道有栖川有这样的坏习惯,一旦心情烦躁就不自觉的抿嘴。

别人都说,薄唇之人也是薄情之人。

忍足终于能够用切身经历断定,此话不假。

忍足定了定心神,迎面走去。

他在有栖川润身前停下。

“听迹部说,他明天不来参加考试。”

分期两天的考试缺考一门就不可能继续盘踞第一名的位置,像迹部景吾这样的,更是无力回天。对于这点,忍足侑士与有栖川润都心知肚明。

有栖川润沉默地听着,并不答话。她没想到会在考试之前巧遇忍足从而得知这个消息,她同样不知道忍足这番话的意义何在。

单纯地向她传递讯息?

恐怕没这么简单,有栖川所认识的忍足侑士不像这么无聊的人。

“你要说什么?”

忍足侑士的嘴边绽放一泓微笑,他把鼻梁上有些下滑的眼镜框重新架好。

“没有竞争对手的考试多无趣,不如……”

忍足侑士顿了顿,果不其然看到有栖川润眼里掠过的了然。

他想自己应当庆幸,哪怕两人终究要分道扬镳,多年的默契仍在,不需要过多的言语,只需一个眼神,就能捕捉到彼此的意图。

多么令人欣慰又心痛的默契。

“不如,你来当我的对手。为了让你使出全力,我们来定下一个约定。”

以一个约定换取另一个约定。

忍足侑士暗笑自己看不开,时至今日,他还希望能够用“约定”二字维系两人渐行渐远的关系。

有栖川润仰起头,曼声问道:

“是什……”

头顶处的阴影靠近,她的眼睛被黑暗短暂性地蒙蔽。

对于发生的一切都猝不及防,有栖川润本以为忍足是个信守承诺的人。

可是……

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那双有力的臂膀久违地环上她的背脊,吹拂在耳边的温热气息带起些许痒意,有栖川润挣扎着想要脱离忍足的束缚,得到的结果却是忍足越发收紧的怀抱。

“别动……”

忍足的声线是有栖川所熟悉的低沉,一如她曾经最爱的比喻,醇厚似红酒。

有栖川润怔愣一会儿,因为她竟从这短短的两个字里听出一些乞求的意味,有栖川润在心里暗暗嗤笑自己耳背。

忍足侑士,冰帝久负盛名的天才,骄傲如斯的他几时会这么低声下气?

没等有栖川润有所动作,忍足便顺遂着心愿继续说道。

“只有单身的人才需要戒备,你懂吗?”

因为拥抱的姿势,有栖川润没能看见忍足说这句话的时候,眼里淬满的绝望。

天知道,他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完整地说完这句话。

>>>

有栖川宅邸

电脑屏幕停留在后援协会的首页,有栖川润刚回复完来自凤镜夜的邀请短信,就听见一阵敲门声。

“请进。”

拧门把的声音随即响起,出现在门口的是她的哥哥有栖川旬,自从哥哥回国以后,就一直居住在家中。对于哥哥的回归,有栖川润自然是欣喜异常,美中不足的是哥哥忙碌,总是见不到人影。

有栖川旬将手里端着的热牛奶放在电脑台上,细长的眼眸笑眯成线,嘴中关切道:

“热牛奶有助于睡眠,你别太晚睡。”

有栖川润站起身,连连答应。兄妹俩又闲谈了一会儿,有栖川旬便想独自离去。

有栖川润看见门口处哥哥的身形滞了滞,正疑惑着。有栖川旬就回头说:

“哦,对了。父亲打算让我回日本总部。”

“以后都留在日本了?”

“可能吧。”

有栖川润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表情,父亲难道已经开始打算让哥哥接手家族事务?

“以董事身份出任吗?”

“不,我准备先担任人事部常务。”

有栖川润点了点头,哥哥在美国虽然也负责业务处理,回到日本的时间却算不得太长,直接担任董事恐怖不能轻易服众,先担任人事常务熟悉熟悉总部的人际关系,建立人脉确实是不错的决定。

>>>

送走了哥哥,有栖川润重新坐在电脑前,浏览各后援团的留言板和舞会写真订购情况。耳机中忽地传来一声机械质地的提示音。

[系统提示:您收到一条新私信。]

移动鼠标点击读取,唇瓣在看见私信内容的刹那不自觉的抿起。

[学姐,我打算和忍足学长告白了。您……能鼓励我一下吗?

---o**ari_jun]

有栖川的脑海里回旋着上午与忍足侑士在走廊见面的场景。

只有单身的人需要防备,你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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