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黑衣蒙面人伏在房顶,耳朵贴在屋瓦上倾听屋内声音。皇上让他潜在叶府打探叶云兮的消息,几个月来一无所获。刚才忽听这间房有女子叫声还有水盆落地的声音。意识到有情况,迅速过来查看。保护叶府二老和大小姐的生命也是皇上给他的命令。
正在和冷紫凝聊天的叶云兮看了眼巫月指尖上滴溜溜旋转的黑色曼陀罗花,只当他是闲的没事转花玩,也没往其它地方想。
巫月静静等在一边,房顶之人若死必会惊动整个叶府,在女人没说要走之前暂且不杀。
半响之后,房顶的黑衣蒙面人已然听明白,眸光一喜,叶云兮回来了。抬手就要发出一颗信号弹召唤附近的暗卫来救人。
房内的巫月面色一冷,黑色曼陀罗花飞出,化为黑光直透屋顶。哼,本想让那人多活一会,偏偏那人自己找死。
“扑通。”房外有重物落地的声音。
“啊…老爷,凌云阁出事啦。”一声尖叫搅乱叶府,杂乱的脚步声都向这边涌来。
巫月施出瞬移之法,站在硕大虚幻的曼陀罗花前对叶云兮冷冷道,“该走了。”
叶云兮点点头,外面的声响她也听到。估计是皇上安排在叶府的暗卫被脑残月杀了灭口。唉,武功和巫术真是没法比。
好在她想知道的情况都已知道,该交代的也都交代好。伸手拉过冷紫凝的手使劲握了一下,“紫凝姐,爹娘就拜托给你了。”
“云兮,你放心,我一定照顾好爹娘,你自己也要保重。”冷紫凝流着眼泪说道。多日来的担心在见到云兮安全无事后终得解脱,愧疚感却更加沉重。因为她的错,害的云兮跟着一个不爱的男人在一起,如果可以,她愿用她的生命去换回云兮的幸福。
“你看你,多大的人了还掉尿汁。”叶云兮伸手抹掉冷紫凝脸上的泪水,说了句很粗俗的安慰话,转身走进曼陀罗花的幻影之中。
尿汁?泪水是尿汁?!
正在流泪的冷紫凝满头黑线僵了脸,尿汁不敢流了。
巫月眸色复杂的冷眼叶云兮,驱动瞬移之法离开。
硕大的黑色曼陀罗花黑光一闪消失无踪。消失的瞬间,一道黑光射进冷紫凝体内,他可以不杀她,但他绝不允许她向外人透漏女人的消息。最保险之法就是消了她今日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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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庭院,花残叶落萧索冷清。
一袭墨袍冷清的花明玉坐在石桌旁,手持棋子盯着桌上棋盘沉思。
对面,白衣胜雪的花离瑾也拈着一子审视棋局。
花离修在青灰色的宫墙上用朱砂画着符咒,冷星宇和赵恒拎着朱砂桶和净水在旁帮忙。
十几个带着半月面具的黑衣人分站在庭院各处,抱着手中的刀剑静静守护。
“叽叽喳喳。”两只鸟儿从远处飞到庭院中一棵树上欢快的鸣叫,一片入冬的枯叶被鸟儿震落,划着旋打着飘坠到树下石桌上,遮挡了一盘正在厮杀的棋局。
花离瑾斯文的伸手想拂开落叶。
“别动。”花明玉冷清的玉石之音响起。
“太子殿下,这片叶子挡住棋局了。”花离瑾解释道。
花明玉无所谓的摇摇头,盯着棋局的凤眸闪过一道流光,“方才是杀局,经这片叶子一挡,变成了迷局。你不觉得在迷局中取胜比杀局更有意思吗?”
迷局?花离瑾仔细端详桌上厮杀过半的棋局,那片叶子遮住的地方是双方取胜必经的地方,如今被挡,使得即将分出胜负的棋局一片迷茫,不知该到哪里寻找致胜的出路。如果能在这种情况下想出破解之法取得胜利,当然是更有意思的事情。
“好,太子殿下,我们就用这迷局接着对弈。”
花明玉拈着棋子再次沉思。如今的他就如同这盘棋一样也在迷局之中,月圆之夜的失忆以及莫名的心痛空虚都在深深困扰他。他想破解这盘迷局,他想解开他身上的迷局。
“太子殿下,左丞相求见。”门口禁卫进来施礼通报。
花明玉放下棋子,面有不悦但口气很缓和的说道,“你去告诉他,朝政之事等到明日上朝再说,东宫之内不议政。”
“…是。”禁卫本想说遵旨,但太子殿下言明东宫之内不议政,用遵旨两字不适合。退出的一路上他还在因为这句话感慨做了东宫的禁卫。
东宫是个特别的地方,隶属东宫的所有人都有享受众生平等的权利,他虽是一个小小的禁卫,却也能站直身子和太子殿下面对面说话,也能在太子殿下的东宫内随意进出,更有甚还能和太子殿下一桌吃饭。这样一个太子是他愿意用生命去守护的人。
一路感慨着回到东宫门口,就听到一身官袍的左丞相正在自言自语,“怎么去了这么久还不出来,真是个没用的奴才,怎么配在东宫当差。”
奴才?禁卫心中顿时愤怒,太子殿下说了众生平等,他不是奴才,他是一个守卫东宫的人。冷着脸没好气的走过去,也不施礼口气生硬的说道,“太子殿下说东宫不议政,有事明天早朝再说。”
左丞相脸色顿时难看,倒不是因为太子不愿接见,而是被禁卫的态度气的。想他堂堂一国丞相,居然还要看个负责传话的小小禁卫脸色,说出来情何以堪。很想将这个禁卫乱棒打死,可惜东宫的人只有太子有权发落,他也只能想想出口恶气罢了。
不过,他此来可不是为朝政而来,他是来给太子殿下送美人的。据闻太子妃领皇命出外寻求强国神策,太子身边孤寂没有女人陪伴,他想趁机献个美人聊表心意,改变他以前是皇后党的尴尬。
“再去汇报一声,本相有私事面呈太子殿下。”
禁卫瞟了他一眼没行动。
“狗奴才,本相说的不是朝政之事而是关乎太子殿下的私事,你要是给耽误了,太子殿下失了幸福就是你的罪责。”左丞相一声愤吼。
守门的八个禁卫因为这声吼齐齐看向左丞相,眼中都是愤怒之色。狗奴才?太子殿下告诉他们众生平等,将他们当兄弟看待,这个左丞相却将他们当成狗,岂不是连太子殿下一起侮辱。
“捍我东宫威严,兄弟们,打他。”一声怒吼,八个人按住左丞相砰砰啪啪的一阵拳打脚踢。
“嗷,太子殿下救命。”左丞相凄惨的狼嚎传进东宫。
花明玉微微蹙眉,“小谨,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花离瑾点点头,起身离开。
此时在宫墙上绘画符咒的花离修已进入收尾状态,赵恒和冷星宇不用再帮忙,也跟着花离瑾去了东宫门口。
门口,左丞相抱头蜷在地上来回翻滚惨哼,一身官袍被尘土沾染的脏兮兮,还混杂着点点滴滴的红色不明物。
其旁,八个禁卫你一拳我一脚打的正欢。
稍远,一个亭亭玉立蒙着面纱的女子静静站着。
“住手,你们在干什么?”花离瑾轻喝一声。禁卫们暴打左丞相?虽然太子殿下提倡众生平等也没提倡到可以随意暴打朝廷大臣的程度上。
八个禁卫立马胆战心惊的站好,怒气发完了此时也感到后怕。怎么说他们的身份也只是一个禁卫,打了左丞相恐怕是死罪。一人咬咬牙,怀着破罐子破摔的心理对花离瑾施礼道,“小王爷,左丞相骂我们是狗奴才,他在变相侮辱太子殿下是狗,我们在捍卫东宫的尊严。”
还在地上痛苦哼哼的左丞相一个狗刨急迫的爬起身,又是摇头又是摆手,想说他们胡说污蔑他,无奈猪头脸上的红肿香肠嘴张不开,无法用语言为自己辩白,只能发着哼哼嗯嗯叽歪声用身体语言证明清白。
花离瑾望了眼鼻青脸肿都分不出表情神态的左丞相心中暗笑。他心里明白左丞相说的狗奴才只是单指禁卫并没有连带太子殿下,但这样一个趋炎附势以前帮着皇后欺负东宫的人也确实该打。不过恣意妄打朝臣的行为不能滋长,不然日后人人效仿,岂不满朝大乱。再说太子殿下虽提倡众生平等却也讲究依法治国,犯法之人必须依法论罪。想至此,面上一本,斥责道:“左丞相之罪自有太子殿下追究,你等以下犯上越级施暴更是折损了太子殿下的尊严。来人,将他们压入大牢等候太子殿下论罪。”
“是。”从宫门两侧又走过来八个禁卫,一对一的将打人的禁卫押走。他们是围着东宫院墙守卫的禁卫,左丞相说的话他们也听到了,本来也想上来揍人却因为职责所在没敢擅自离岗。此刻见到打人的八人被惩罚,都暗自侥幸。他们深刻认识到,捍卫东宫威严虽应该,却也不能恣意妄为不论法制。
左丞相见状对着花离瑾又是一番手足舞蹈的急迫表演,我没有污蔑太子殿下,你要相信我。你看,那是我献给太子殿下的美人,我若是看不起太子殿下还会来献美人吗。
花离瑾看了看左丞相指着的女子蹙了蹙眉,太子殿下从没有对女人表示过兴趣,左丞相为何平白无故的要送美人?
一直旁观未语的冷星宇和赵恒也看向那个蒙着面纱看不清面貌,但身段婀娜多姿如出水芙蓉一样的女子。
冷星宇没有过多想法,只将此事当做平常事看待,倒是赵恒疑疑惑惑将女子打量又打量。凭着多年的暗卫经验,他直觉此女不简单。一般女子见了方才暴打场面,不是惊的尖叫就是吓的颤抖,唯独这个女子安安静静毫无异样的站在那里等候。左丞相献出这样一个女子有何目的?
面纱女子见左丞相指向她,很有眼色的上前对着花离瑾施礼,莺声燕语的说道,“小女子宫盼儿,见过小王爷。”
“宫姑娘免礼,看来你刚才也在这里,左丞相现在不便说话,能否请你说说具体情况。”花离瑾温文尔雅的对宫盼儿说完,眼神往赵恒身上看看。
赵恒明白的点点头转身进了东宫。花离瑾的意思是说场面先悬着,由他进去给太子殿下汇报,依太子殿下意思来决定左丞相是否有意污蔑,还有,是否愿意见这个女子。
坐在石桌旁还在破解迷局的花明玉听完赵恒的汇报,清冷的说了句,“让他进来。”
朝中大臣一直在背后对他嘀嘀咕咕说他男女通吃,他还正在纳闷这个谣传从何而来,就有大臣来献美人。这是个探知谣传来源的好机会,或许,还能解开他身上的迷局。
此时的皇上寝室,花长景斜躺床榻,一张没有血色的脸苍老晦涩,失彩的眼神担忧的望向东宫方向。
莫雪那一掌又狠又毒,若非他身上有紫乾真人给的护身灵符,此时他早已命归幽冥。莫雪的心也太冷太无情,将对他的恨转移到玉儿身上,不仅让玉儿失去转化为人的机会,还残忍的将玉儿唯一的幸福记忆消去。难道,她真的不在乎吗?那为何还要留下蛇戒…
“皇上。”黑影一闪,一个黑衣蒙面人跪在床榻前。
“何事?”花长景用手背抵着嘴咳嗽两声问道。他不希望再听到不好的消息,潜在叶府的暗卫死的莫名其妙,套问冷紫凝也没问出所以然。他知道一定是暗卫查出叶云兮的下落才被灭口,那个绑走叶云兮的人很强大,或许,不是人类。但不管怎样,他都会在他死之前帮玉儿寻回叶云兮。
“左丞相去东宫给太子殿下献美人,太子殿下已经接见了。”
“咳咳咳咳,继续观察,有任何异动速来汇报。”花长景猛烈地咳嗽一阵,没有血色的脸居然咳出些红晕。他一直暗中压制朝臣不在玉儿面前提太子妃一事,他不想让玉儿过早的为此事烦闷。他想等他找到叶云兮时再让他知道实情。但纸总包不住火,玉儿已经听到些风言风语,即便左丞相不去献美人,玉儿也会自己调查清楚。既如此,还不如借左丞相之口说出。
“是。”黑衣蒙面人离开。
“咳咳。”花长景又咳嗽两声,望着东宫方向忧心忡忡。玉儿,知道你曾有个即将迎娶的太子妃,而你全然不记得她,那一刻你会如何感受!
东宫庭院,一袭墨袍绝美的太子殿下坐在石桌旁,冷清的凤眸望着面前手舞足蹈的左丞相幽暗不明。
石桌前,肿着香肠嘴的左丞相正手舞足蹈的说着肢体语言,宫盼儿莺声燕语的在旁帮着解说,“太子殿下,太子妃为国操劳四处奔走是个高风亮节的巾帼英雄,左丞相对她很是敬佩…”
太子妃?花明玉微微敛眉,他有太子妃?为何他不知道。
站在太子殿下身旁的几人也一脸疑惑。太子妃?何许人也?为何他们都没有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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