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现在看起来平静得像在打太极,但在孟聪明看起来,掌去来之间,蕴含着无限凶险,每一下如果真施加到人身上,都是摧枯拉朽,让内脏都化为肉泥的强力攻击。
孟聪明目不转睛看得一动也不动,他霎时觉得,孤鸣鹤大概就是远古时代的一头猛兽,而晴明散人却像天上突然降下的星宿。
孟联盟知道两个人其实都在大量消耗着内力,尤其是,谁也不可能短时间战胜谁,孟聪明有些害怕了。
如果最后是两人双双……尽而……
他突然站起来,明心一把拉住他。
“师兄,你干什么?上去非成肉泥不可!”
孟聪明急道:“要让他们赶紧停下来!”
明心挠挠脸:“师父没想杀他的!”
他年纪小,对师父的崇拜真如崇拜天神一样,以为师父可以完胜孤鸣鹤,只是想不想而已。
孟聪明却紧张得捏紧的拳头都是汗,他看到,孤鸣鹤的布鞋已经崩成碎碎缕缕,而晴明散人的绑腿,也崩成无数碎片飞了开去。
师父现在穿的是喇叭裤。
孟聪明也知道上去帮忙不仅毫无用处,反而会让两人提前伤到内脏六腑。
他一时间找不到办法,正急到抓耳挠腮,突然,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两人的移动也很缓慢,虽然孤鸣鹤的掌和晴明散人的掌几乎没有真正相交相碰,但真气一点不少消耗,孤鸣鹤竟然微喘起来,晴明散人的额头也沁出汗珠。
两个人虽然缓慢也移动到一棵巨大的五角枫下,突然,孤鸣鹤向前一栽,差点摔倒,而且晴明散人的掌已经到了他胸前。
那掌气多强,这意外的一近,掌气直逼孤鸣鹤心脏,孤鸣鹤不由啊了一声。
对于武学泰斗,这啊的一声,已经是输了。
晴明散人却发现了孤鸣鹤失足,显然是别有原因,他硬生生收回掌。
孤鸣鹤虽然遇到意外,却也一掌打出,只是失了力道。
而晴明散人收了掌,孤鸣鹤没有收,只是击出掌的同时发现了变故,他向前一冲,却在晴明散人收掌的时候立住脚,急忙后退。
晴明散人看他后退,便欺近一步,想看看孤鸣鹤出了什么事。
却不想他也啊了一声,身体像是受到一股强烈的气浪,冲得他向后倒去。
他退了几步才停住,觉得心口有点不好受。那一掌的掌力,远大于孤鸣鹤原本没发上力的掌力。他手一点孤鸣鹤:“停一下!”
孤鸣鹤也觉得蹊跷。
两个都是大师,都不会出阴招,所以站稳之后便走到刚才那个地方。
那一处,先是孤鸣鹤失手。
而晴明散人站到那里,便是晴明散人失手了。
晴明散人道:“刚才我往后跌,是因为你打出的那一掌虽然没有力量,但是因为是在这个位置打出的,所以那掌力被加强了数倍。”
孤鸣鹤瞬间明白了,两个人便在刚才奇怪那处蹲下,仔细查看起来。
远看去,宛如两个小孩看蚂蚁一下。
孤鸣鹤站到那处道:“你打我一下的!”
晴明散人突出一掌,却不想,后退的却是他自己,以他的内力修为,竟然像被崩一样退后数尺。
一向镇定的晴明散人惊道:“是我自己的掌力,被加了力道崩了回来!”
两个自动换了位置,孤鸣鹤也向晴明散人发了一掌,也被崩退数尺。
两个又蹲到那个地方开始看蚂蚁。
半晌,晴明散人发现有一些的泥土和其他地方不一样,散着黑金般的光:“是了!”
他撮起一点在手中,孤鸣鹤也凑上去看。
突然,孤鸣鹤大笑起来。
晴明散人莫句其妙:“老怪物,你笑什么?莫名其妙的!”
孤鸣鹤半天才止住笑:“想起来了,这是西方的逆息土,土中带着能逆内息的贵金属。但只是传说中有过,却从未见过。你我战了这半天,只这一处有异,必是外来人在这里洒落的,起不了大作用。”
晴明散人想想,道:“老混蛋,说的确实是不错。那我们接着来。”
孤鸣鹤却像陷入沉思,晴明散人道:“贫道一向只靠真本领,莫非你做梦想得到逆息土?”
孤鸣鹤大怒:“啊呸!你凭什么一直埋汰老夫!”
晴明散人呵呵笑道:“果然北燕话说得溜啊,哈哈哈哈哈。”
孟聪明和明心,难心和心明,全都笑得前仰后合,想不到孤鸣鹤这个中原人,竟然将北燕腔调说得十足,由不得人不笑。
孤鸣鹤脑差成怒:“别以为老夫打不过你!”
他一掌冲出,带着十足劲力,却不想掌发出他的身体却向后崩了数丈,咚地后背撞在那棵五角枫的树干上,听着声音都疼。
晴明散人都愣了:难道这山上到处都是逆息土了?
却听到一个清脆稚嫩的声音:“咦,今天山顶为什么这么多人?”
所有人都愣了,一眼看过去,竟是一个梳着黑黑双丫髻,穿着小红袄,白嫩的小脸,乌黑大眼睛的可爱小女孩,看上去也就七八岁。
最让人吃惊的,是拉着她的手上山的,竟然是柯云!
眼前的阵势,柯云立刻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的眼睛定在孤鸣鹤身上。
“国师大人,你越界了!”
说罢,几乎谁都没有看清楚,他已经拔出冰钢剑。
孤鸣鹤虽然武功高绝,但他以北燕前国师之尊,非法越界。(还有个丢人的原因,竟是去找佛祖吐槽心事)却是很理亏。
晴明散人急忙抢在孤鸣鹤前面道:“无量天尊!少将军,孤鸣鹤是来昭福寺祈福,来兀鹫峰顶是应贫道邀约,我们切磋了一下而已。本是民间事,不必用法典,况且孤大师已不是北燕国师了,只是普通老百姓,追究有碍两朝人民团结。”
孤鸣鹤脸顿时红成朱肝色,简直气得要命。这老不死的晴明,帮他还不忘埋汰他!
他青赤着脸,一甩手,怒道:“柯云,你家抢我徒弟,就不说啦?师恩如父,况且她是孤儿,我养她快十年,老夫不同意,我看你娶得成!”
柯云冷笑一声,还未说话,那个小女孩突然叫道:“原来你是灵姑姑的坏师父,你打她骂她,她再也不会认你啦。”
孤鸣鹤本来也理亏,此刻看到这个小女孩,突然阴冷地笑一声:“好!汪一恺的女儿!你戴的是逆息牌吧?看你也没到懂事的年龄,老夫和你说个……”
他本来想说说个屁,一看是个小姑娘,最终没好说出口:“今日你是个不懂事的小娃娃,老夫不惹你。日后,”他阴毒地道,“老夫和你父亲,会把所有的帐好好算算!”
他说完甩手便走,却突然打了个趔趄。
原来刚才他和晴明散人斗内力,他最不结实的布鞋,早已碎裂成片,此刻光脚走在又是草又是石子的地上,他又不惯打赤脚,堂堂一个武学大师,简直走一步就扎得要嗷一声。晴明散人忍住笑,赶紧看了一眼明心,明心从包袱里拿出一双布鞋,扔给孤鸣鹤。
孤鸣鹤待要不接,又下不了山,只得接过,臊没搭眼地穿上,灰溜溜下山去了。
柯云看他下山了,才道:“今日咱们实力强,可惜没办法拿下他。”
晴明散人笑道:“少将军,凡事有定,一步也差不得。”
柯云向晴明散人行礼,微笑道:“道长是高人,柯云自当听从。”
柯云这才看着孟聪明:“聪明,你将灵儿和真真送下山吧,我和道长有话要说。”
孟聪明大吃一惊,柯灵竟然也在?
他循着柯云视线看去,柯灵竟然站在一棵五角枫下,静静地,一如她平常的样子。
好在孤鸣鹤刚才竟然没有看到她,不然又不知生出什么枝节。
好笑的是,孟聪明竟然也没有看见她。
他突然发现,她真的是一个非常安静,非常内向的女孩。
但他终究是感觉灵敏的,他发现,柯云说让他带柯灵下山的时候,表情有些不自然。
这完全不像平日镇定、自信,决定什么就不管不顾去做的柯云。
他不愿意在柯云不在的时候和柯灵相处,便有些气道:“道长不是不和官家打交道么?”
晴明散人和柯云都没想到他一开口会这么说,晴明散人噗地笑了,却马上捂住胸口,他和孤鸣鹤打斗,内气一直在损耗,又被逆息牌呛了一下,此刻一动一笑胸口都疼。他忍住笑,一个手指指着孟聪明:“这吃得什么醋,老弟,我被那孤鸣鹤掌气所伤,胸口不好受,你也不说关心关心。”
孟聪明这才慌了,他急忙上前,刚想叫师父,又止住了。
“聪明给道长过一下气吧。”
晴明散人晃晃肩膀:“哎,不用了,贫道自己调息就可以了。”
孟聪明道:“可那并不是孤鸣鹤的掌力,是道长自己的掌力。”
晴明散人眨下眼,噗地笑了,却又马上捂住胸口:“你说得对,”
他看着柯云:“那逆息牌,是你的吧?贫道就不问你是从哪里得来的了。”
柯云微微笑着。
晴明散人又对孟聪明道:“好了好了,贫道未与少将军交往,只是与他谈些要事,你快下山吧。”
孟聪明简直觉得他后面还有半句话没说,那就是“省得影响我们谈事。”
他闷闷地带着柯灵和真真下山,话也懒得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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