葱指伸向瓷碟,形态美如兰花。
捞起一把南瓜子仁,送入樱唇细嚼慢咽后,云思瑶总算开金口了。但,对象却不是曲卓煜,而是曲弦歌。
“寻一方幽雅地,品一壶好茶水,乃人生一大乐趣。可惜……”端起茶杯,缓慢转动,云思瑶笑望曲弦歌:“眼前茶水虽好,环境却不幽雅,实在扫兴。”
--无视锋刀,笑谈茶道?云思瑶的性情,果然变的翻天覆地!
薄唇冷抿,眼神阴瞪,曲卓煜双手握拳,指关节“咯吱咯吱”作响,拼命压着满腔火气,克制上前掐死云思瑶的冲动。
曲卓煜指关节怒响,云思瑶仿佛没听见,搁下茶杯,歪头笑问曲弦歌:“贤王,您知道世间最讨厌的动物,是哪一类么?”
微侧头,淡扫一眼曲卓煜铁青脸色,曲弦歌秀眸迎望云思瑶,嗓音轻柔如水的配合:“弦歌愚钝,请云小姐指教?”
“苍蝇!”云思瑶一边说着,一边捏块香甜红枣糕入唇:“总在人惬意时,飞来耳边聒噪,大煞风景。”
曲卓煜并非蠢货,岂会听不出云思瑶弦外之音?
胸腔火气难以压抑,噌噌噌的窜向头顶,曲卓煜咆哮如雷:“暗讽本王是苍蝇,云思瑶,你当真活腻了?”
咆哮音入耳的云思瑶,依旧吝啬给予曲卓煜一抹正眼,又笑问曲弦歌:“贤王,您知道世间最蠢的动物,是哪一类么?”
曲弦歌摇了一摇头,启唇:“再次请教?”
“猪呗--”拉长话音的云思瑶,双臂一个交抱,玉眸虽望向了曲卓煜,却是斜睨:“因为,猪脑筋不会急拐弯,常常对号入座。”
怒火终于爆发,指戳云思瑶嘴巴,曲卓煜发指眦裂:“立刻动手,割了云思瑶舌头,丢出去喂狗!”
“是!”
声若洪钟应完的锦衣卫,锋刀狠举的一瞬,云思瑶不疾不徐出声了:“我的舌头很珍贵,荣王此时鲁莽割了它,就不怕将来后悔?”
手腕倏地一挥,示意锦衣卫暂缓行动,曲卓煜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的问道:“云思瑶,你什么意思?”
“依目前状况推断,你我奉旨成婚后,相处一定不会和睦。一旦触怒荣王,估计我会遭虐待,我爹爱女之心,东峥家喻户晓……”
双臂松开,右手食指尖圈画桌面,云思瑶耐心解释:“若我被虐待了,有舌头向爹一述委屈,爹为让荣王善待我,估计会倾尽一切、在所不惜。反之,若我舌头丧失,无法向爹诉苦,不知我很惨的爹,自然不会倾尽一切。”
云思瑶的话外音,曲卓煜岂会不懂,分明道出了赐婚背后的阴谋。
“啪啪啪--”掌心一阵连拍之后,曲卓煜阴森森的道:“好一张巧嘴,可惜配上一副鬼容,犹如鲜花插在牛粪上,着实糟蹋了!”
指尖把玩一缕秀发,云思瑶樱唇笑勾,音柔调缓:“我入荣王眼,一堆肮脏牛粪;荣王入我眼,一位尊贵圣佛。”
“本王骂你,你却夸本王?”非但曲卓煜楞住了,二十名锦衣卫也瞠目结舌。云思瑶不是变聪明了么?怎转瞬之间,又比以前更加蠢了?
“佛语有云:相由心生,境随心转。心里存什么,看人便是什么。荣王心存一堆牛粪,看我肯定是一堆肮脏牛粪;我心存无量慈悲,看荣王自然是一位尊贵圣佛。”
云思瑶话音落,很想仰头放声暴笑,却又知此情此景,实在不便暴笑的贤王主仆,不约而同垂首,憋笑憋的几乎岔气。
对面,沁香轩包厢内--
距离虽然相隔甚远,但内力极深的君笑情,以及千面魔女柳晨夕,想将云思瑶的话语,一字不落收入耳并非难事。
柳晨夕摊掌,揉一揉憋笑憋抽搐的胃,低语:“以漫不经心的话语,作为最锋利的武器,将人自尊粉碎成渣。主子,这个云思瑶,我太喜欢了!”
美眸远凝云思瑶的君笑情,艳唇勾勒一抹魅弧,轻回:“我也喜欢。”
唰的一下转头,由于速度太快了,几乎能听到颈椎“咕嘎”一声响的柳晨夕,震惊无比的望向了君笑情。
“主子,您……您说什么?”喜欢二字,主子从不轻言。可,刚刚的他,竟然毫无犹豫,脱口而出?
“咳……”瞅一眼抚摸颈椎骨的柳晨夕,君笑情干咳一声,表情颇为不自在的解释:“我指的不是人,是她的口才!”
“是么?”柳晨夕微挑眉,一脸狐疑表情。主子,你过急的解释,我怎么听着,倒更像是内心的一种掩饰呢?
“闭嘴,赏戏!”瞪一眼柳晨夕,君笑情美眸重新望向了对面。只是,君笑情的心田,却隐隐滋生出了一股甜泉。
碧落轩包厢内--
脸色青白交加的曲卓煜,嵌入掌心的十指,几乎都快掐出血了。
若非太后再三嘱咐,前来目的只是试探,不要节外生枝,肺气炸的曲卓煜,早已下令将云思瑶千刀万剐了。
用尽所有克制力,才将熊熊怒火强压的曲卓煜,本想掉头就走的。可,又觉得这么打道回府,实在心有不甘。
一步一步逼近云思瑶,重踏之处,令地砖呈现裂缝的曲卓煜,启唇道:“本王奉太后之令,与未来王妃培养感情。培养感情的第一步,本王觉得……先要揭开未来王妃面纱。”
拎壶,一边将杯中茶水斟满,云思瑶一边问:“这是为何?”
“你的脸与众不同,本王实难衍生爱意。惟一办法,便是一直盯着你的脸看,直到心彻底麻木了,或许能衍生一点爱意。”
语罢,抵达云思瑶身侧的曲卓煜,魔爪伸向了云思瑶粉色面纱。而,曲卓煜的魔爪,即将碰到面纱的一瞬--
回应曲卓煜的,是云思瑶眸内如花笑意,以及手腕一抬的她,泼向曲卓煜脸庞的一杯温度尚存的八苦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