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风寒栗,屋外白雪漾着橘色霞光,斑斑驳驳倒映着树影。
沿着屋子两侧空地上栽种着苍竹,蓊绿长青,令整个院落多少有些春萌之意。
肚子打鼓的声音深深打破寂静,屏儿站在一侧,使劲的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舞月打了个哈欠,伸手将被子往身上提了提,整个人躲在被子里,只钻出个头,冲着屏儿直笑,“我饿了,找个东西来吃呗。”
“知道肚子饿,看来应该没什么大事了吧?”苏长夜斜靠在柱子边上,稍显疏冷的声音冷不防将她吓个正着。
舞月寒眯着眼睛,“你怎么会在这里?屏儿,将他轰出去。”
屏儿略显尴尬,踌躇一会,“小姐,奴婢去看看膳食做好了没有。”
舞月伸手去拉屏儿的衣袖,却是晚了一点,屏儿回头朝着她做了个口型,“这里是临王府。”
舞月抬头,谄媚的双眼脉脉的看着苏长夜,“王爷,您身体无恙吧?”
她有些鄙视自己的狗腿,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好继续奉承。
“你说呢?”苏长夜揉揉酸痛的手,不怀好意的笑了笑。
托她的福,他可是在床边的小板凳上坐了三天三夜。幸好半个时辰前,这女人识相的松开他的手,不然他这条身经百战的臂膀就要废了。
“呵呵,看王爷精神奕奕,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样子,肯定没事。”说完,她弱弱的往被窝里钻了钻,抬起水灵灵的双眼,楚楚可怜的看着他,“能够救王爷一命,实乃月儿三生有幸。”
苏长夜没由来的抖了抖,那声月儿分外熟悉,却又记不起在哪里听过。
“咕咕。”舞月颓败的捂着肚皮,脸色难看的犹如锅灰。
苏长夜一本正色的走到她的床边,声音轻柔而又充满磁性,“肚子饿了吗?”
舞月沉着眼帘,懒得看他,皮笑肉不笑,“王爷真聪明。今后若是有机会,肯定会让王爷试试三天三夜不吃东西,看看王爷饿不饿?”
“本王刚才让膳房准备九曲白玉粥,这会子应该好了才是。”苏长夜并不生气,容色淡淡的坐在床边,眼角微微漾着促狭。
舞月顿了顿,很没原则谄笑,“是给我准备的吗?”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更何况她已经六顿没吃了,面子事小,填饱肚子才是正事。
“王爷,粥好了。”谢衣从膳房伙计处端过食盒,一路马不停蹄的过来,稳稳的放在一旁的桌案上。
屏儿跟在后面,熟练的打开食盒,盛了一碗粥,谨慎的走到床前。
“我来。”苏长夜伸手接过碗,拿起汤勺舀了一勺,轻轻吹了吹,温柔的送到她的嘴边。
屏儿完全傻了眼,丝毫看不清楚王爷是怎么从她手中抢过碗的。
谢衣却是没由来的傻笑,王爷似乎对这女人很不一般。据了解,在帝都不知道有多少女人以得到临王青睐为目标,争风吃醋。更何况,亲手喂粥这种事情,除了皇后之外,还没有一个女人能够得此待遇,包括莫雪鸢。
舞月很自然的张大嘴巴,一口将粥含在嘴里,吧唧吧唧的咀嚼的很是欢乐。
苏长夜蹙眉,有些无奈的说,“慢点吃,咽到了该有你哭的。”
舞月咀嚼频率越来越慢,忽然掬着苦瓜脸,一口将粥喷了出来,不偏不倚正好将苏长夜喷的满脸都是。
“水水……哪个该死的家伙煮的粥,没味道也就算了,竟然还放芹菜?”她掀开被子,一溜烟跳下床,扑倒桌案边,拎起水壶就往嘴巴里灌。
苏长夜一时没反应过来,有些疑惑的舀了一勺自己尝了一下,味道刚好。他煮的粥,虽然称不上珍羞美味,但也还过得去,这女人还真难伺候!
“王爷,您没事吧?”谢衣想笑又不敢笑,取出手帕,弱弱的问。
苏长夜身子冷得一激,素来洁癖的他瞬间寒着脸,端端站了起来,一把接过手帕,极为厌恶的拭擦干净。
“这粥你爱喝不喝。饿死的话,本王一副棺材还是送得起。”他将碗重重的置在桌上,大步流星的走出屋子。
“王爷最爱干净了,今儿被你这么糟蹋,真不知道要洗破几层皮才肯罢手。”谢衣不停的摇头,心里默默替苏长夜担心。
“怪癖。”舞月扯起袖子往嘴角擦了擦,眼角瞄了谢衣一眼,“你家主子滚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谢衣嘴角抽了抽,抱胸作揖,“得,属下这就滚了。”
他这是人品差还是怎地,跟了个热脸贴冷屁股的主子。刚才被王爷使唤去烧火,折腾得七窍冒柴烟,如今王爷煮的粥被人嫌弃,他还得连带被驱逐,真是择主不善啊。
看着谢衣远去的背影,舞月心里开始犯嘀咕,该不会自己的味觉也被元婴蛊影响了?
“小姐,你好像错怪临王了。”屏儿一手拿着锅盖,一手拎着勺子。这粥煮的色味俱佳,粥过齿间,口齿留香,其味无穷。
“也……也许吧。”舞月心虚的皱眉,说话很没底气,“不过,我之所以会失去味觉,原因还是他害得。所以……他男子汉大丈夫,被我冤枉一下又不会死,额……安啦,应该不会怎么样的……吗?”
“小姐……”屏儿实在看不下去,只好板着脸训斥。
“小姐,你这么想是不对的。第一,临王并未强迫我们救他,是我们冒名顶替来的;第二,小姐卧床这段时间以来,一直拉着临王的手不放,还时不时将他的手拿去当枕头,流了满手的口水瘩子;第三,这粥是王爷亲手煮的……”
“停。”舞月认真的抬起手,咧开尴尬的笑,“屏儿大人,我知道错了,我马上负荆请罪去。”
说完,窜到屏风后,拎起外袍胡乱穿了起来。无奈男式外袍做工较为繁杂,脱得容易穿上难,折腾半响还是没能搞定。
屏儿走进屏风内侧,娴熟的帮她系好带子,穿戴整齐之后,从袖内取出八字胡,规规矩矩的贴上。
小姐性情耿直,不懂宫闱府内的勾心斗角,若是以女子装扮大摇大摆的去找临王道歉,不消半日,肯定闹得满城风雨。到时候莫说小姐清誉,就连相府也会跟着遭殃。
“屏儿,你听着,待会我自个去找苏长夜,你乘机离开王府,知道吗?”舞月摸着小胡子,眉毛挑的老高。
屏儿并未应承,只是淡淡的说,“奴婢不会离开小姐半步。”
“我看那玉滕和薛孺人并非善主,如果我们继续呆在王府,女子身份迟早会被拆穿,到时候,莫说我的声誉,就连相府也不免招黑。”舞月微微一笑,梨涡漾着些许冷意。在她计划达成之前,她会将相府保护的好好的。因为捧得越高,摔得才会越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