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之前上班时候的西装革履不同,薄怀这会儿穿着薄薄的,风骚的皮猎装,里头暗紫色的衬衫直接敞开四五颗领子,大冷的天还露出了结实的胸膛。
这男人吞云吐雾的样子颇有一点儿游离的范儿,远远望去,高挑的身材很是吸引人。
但他搂着怀里熟睡的姑娘,那姿态却有几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味道,以至于旁边虽然有几个打扮入时的女郎拿眼瞟他,但却没人上前真个搭讪。
慕初晴倒是拉了王恂大大方方的走过去,她客客气气的走到他面前,薄怀一瞧她愣了一下。
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她的大肚子。
他是知道她怀孕了的。
但知道归知道,现如今嗅到她身上的味道,闻到那种混杂了男性气息的体味,薄怀心里,却依旧止不住的泛起妒恨的涟漪来。
不过他表面上不动声色,只是轻轻把手中烟头在墙壁上碾灭,随手一弹,笑了笑便把醉的不省人事的女人往在一旁边站着的王恂怀里推:“接着。”
王恂倒是想让开---但这会儿,燕桐的姐姐还在旁边呢,他想把这姑娘一把丢了,也得看自家老婆的脸面。
于是看一眼在旁边神色郑重的女人,他只好暗暗叹一口气,还是把燕桐小心的接了过来。
但是脸上的神色,却未免露出了几分厌恶。
他和薄怀之前私底下交过了手。
第一回,是在慕初晴家门口。
第二回,是在地皮的事情上。甚至这第二个回合,到现在还没分出胜负来。非天国际的整个资金,现在都还在那块地皮上头陷的结结实实,在那个泥潭里头踩了进去,想要□,就决计没有那么容易。
这两回交手,算是王恂暂时的占了上风,越是如此,薄怀心里头就越发的不服气,这会儿便对慕初晴伸出手来,做了个握手的姿态:“慕小姐,好久不见。”瞧着慕初晴似是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伸手出来,他便愈发轻轻一笑,“何必对我这么戒备呢,自打你辞职,除了之前那半个月我有心留你,稍稍对你有所为难之外,别的时候,我可有留难过你分毫?咱们当初,也算是宾主尽欢而散的吧?如今,实在也不必如此,见面只做不识?若当真如此,实在也太伤我的心了。”
说是伤心,他脸上倒是唱作俱佳的露出了几分痛心疾首的神色,偷眼觑着慕初晴果然露出了几分不好意思,他便笑道:“说起来慕小姐,我当时就在想,怎么看你也不像蕾丝边,这不是?你当初倒好,拍拍屁股就走,我可是被人耻笑到了现在,面子都给你扒下来在地上踩了。我这个‘受害者’都没有瞧见你就要跑呢,你倒是不敢见我了?”
说起蕾丝边这事儿,慕初晴倒是想起了当时跟美国同学陈蓓合演的一场戏。
薄怀不提,她还真把这事儿忘到了九霄云外。
实际上确实是这样。
当初自己拒绝了薄怀的求婚,后来直接辞职走人,自己倒是没事,不过对他来说,这种拒绝,的确是足以让他作为一个大总裁,颜面扫地了吧。
何况,今儿个自己妹妹确确实实也是多得他照顾,自己说两句感谢的话,也是应该的。
一念及此,她便笑了一笑:“薄总这话实在是羞煞我了。唉,当初我也实在是没法子,薄总大人有大量,就别跟我这小女子一般见识了。”
薄怀似笑非笑:“我要是跟你计较,你妹妹今儿个落在我手上,还能得着好儿?今儿个完璧归赵,也算是一桩趣事了。”他瞅了一眼在王恂怀里安睡的,脸上乱糟糟一片又是眼泪又是鼻涕的燕桐,眸光微微一深,似是露出了几分怜惜意味,旋即又向慕初晴招了招手说道,“慕小姐,来,我跟你说说,我跟令妹今儿个的巧遇是怎么回事吧。”
瞧着慕初晴犹豫,他便笑了笑,解释道:“有些话,事关女孩家的**,给外男听了到底不便,不是么?”
慕初晴听他说的有理,瞧着他指的位置在王恂的视野范围之内,她稍稍踟蹰片刻,便也按照他的意思,走了过去。
王恂虽想阻拦,但这会儿瞧着她意志甚坚,再加上怀里的燕桐跟八爪鱼一样的扒着他不肯放,他又不好对一个醉酒的女人动粗,无奈,便只好由着她,但眼光,却并未有片刻离开。
***
慕初晴和薄怀在角落里一站,薄怀有意无意的为她挡住了凛冽的北风,轻轻笑了笑,将手搭在她旁边的墙壁上,斜斜一靠,这会儿王恂的视角瞧不见他的动作,他的眼神就略略放肆了起来,上下打量慕初晴的神态里,有了几分轻狎的意味:“肚子大起来了啊……”他忽然弯唇一笑,“我倒是很好奇,到时候生下来的,不知道会是只小畜生呢,还是个小婴儿?”
慕初晴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她胸中愤怒,这一刻几乎激烈的让她想挥拳在面前的那张俊脸上头抽上一拳。
不管他是如何知道她肚子里孩子的情况,她无法容忍的只有一条,那就是任何一个人,用这样的口吻,侮辱她的孩子。
不管他和她有过任何恩怨,或者和孩子的父亲有过何种交集,以这样的口吻说一个孩子,到底有没有太过分?
她那样激烈的性子,当下虽然深深一口气没有真的一拳头抽过去---实际上倒是担心自己打不过对方,毕竟男女体力有别,所以她当下转头就走。
薄怀没料到她竟是这种反应,他慌忙拉住了她的衣袖,讨饶道:“好了好了,初晴,别恼我了。我这不是……想多了么。不过初晴,你一定不知道,你的枕边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吧?你也不知道,你要为这个孩子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吧?”
他的声音低沉而优雅,犹如大提琴的音色。
但慕初晴旋即回头,眼中燃烧着的,却是愤怒的火焰。
她压低了嗓子---不想王恂知道她和这个男人在争吵,本能的,她不想让他们在这里大打出手,但她说的话,一丝儿客气都没有:“薄总,我和外子的事情,不必你操心。外子一直对我很好。我想在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比他对我更好了。至于孩子,每个做母亲的,但凡是有点儿人性的,都会做出我这样的选择的,不用你来在我们之间挑拨离间……”
薄怀愣了一下,咬牙问她:“付出性命你也在所不惜?”
“我未必会死。就算我真的会死,那么至少,我死的很值得。”慕初晴昂首冷笑道。
薄怀皱起了眉头,半响不可思议的摇头苦笑:“简直就是……执迷不悟!你是被他洗脑了么?醒醒啊,你不是最讲究成本讲究利益精于计算的么?这样的你,难道会算不出来,你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会有别的人占了你的房子睡你的老公打你的孩子,到时候,你拼了命又有什么意思?等成了鬼魂,难道你还能继续陪着他们不成?”
慕初晴只是冷笑不语。
男人永远不会明白的,作为母亲,能够为自己肚子里血脉相连的孩子付出什么。
薄怀见他原本以为是杀手锏的招数无效,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初晴,别怪我没告诉你,现在h市里头,是非多的很。其中有不少,就是冲着王恂他们兄弟两个来的。他们两个的身份,注定了他们必须得卷入那些复杂的纠纷之中不得脱身。何况那些事情,本就是积年的旧案,就是冲着他们来的。那个漩涡,会暗暗吞噬无数的性命,你便是不为自己着想,难道也不为你身边的人想一想?你想想燕桐,想想……你重视的这个孩子。再说,记住一件事,那就是,你不止只有他这么一个选择。”说到最后,别的选择这句话,他格外露出了几分深情款款的神色。
慕初晴睨了他一眼。
她这会儿,似乎明白了一点儿薄怀的用意。
这个男人,盯着她不是一天两天了。
有些事情,她身在局中,无法拨开迷雾将执棋之人的想法看的一清二楚。
但如果薄怀真的身在局外,那么他也没理由对这些事情知道的这样清楚明白。他更没有这个身份,来这里劝他们分开。
薄怀,怕也是这一局巨大棋盘的盘中人。
但他绝对不是那个执棋者,怕也不过是个马前卒。
分开?和王恂分开?
她做不到了的。
不光光是为了孩子,而是为了他们之间重重的谜团,为了她失去的记忆,为了这些时日的欢愉。
接着她就陷入了沉思:我到底有什么这么重要的呢?重要到,薄怀今天不管不顾的,也要特意来见我一趟,说这些挑拨离间的废话?
……她隐隐约约忽然有了感觉,或许自己最重要的,就是自己的生父,和自己的血统。
王恂说过,自己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是百年以来龙属唯一的血脉,而自己的母亲那边绝对没有任何特殊的,那么种种特殊,就只能是来自于父系的血脉了。
不过慕初晴这会儿没有想到,她对薄怀来说,并不只是“能生养”这么简单,更重要的是,她身上的气味太过分香甜,香甜到即使是掺杂了男人的气味,却还是让薄怀无法忽略,无法放弃,就像今天这样。
那种从血液里散发出来的香味,对薄怀来说,是一种比罂粟更致命的诱惑。
但慕初晴这会儿是懵然不知的。
她虽已经想了这么多,但实际上不过是转瞬须臾,旋即她抬头看了一眼薄怀,幽幽问道:“你也是异能者?”
这个答案,她已经隐隐约约猜到了。
薄怀瞳孔一缩,却还是没有否认,点了点头。
慕初晴长长吁了一口气。
她摊了摊手,模棱两可:“好吧,我知道了,我再考虑考虑。”
薄怀挑了挑眉。
他忽然弯了弯腰,轻轻执起她的一只手,在唇边吻了一吻,她靠的越近,那股子甜香就越发浓郁,让他喉咙一动。
但薄怀还是压抑住了这种本能的诱惑,在她手背上印下了轻轻一吻:“你知道的,我曾经的求婚,会一直有效。”
这个吻,简直带上了一点儿咸湿的味道。
当时慕初晴被求婚的时候还不知道自己实际上“已婚”,而这会儿作为一个老公就在自己背后虎视眈眈的看着,孩子还在肚子里狠狠抗议这个说自己是“小畜生”的坏叔叔的接近,她实在觉得一阵恶寒,恨不得一脚踹过去把对方踢得远远的才好。
有长相有风度还有钱有什么用?
不对胃口,再好的条件都没鬼用啊!
慕初晴勉强的勾了勾唇角,倒抽了一口冷气才说:“谢谢。”
然后她转身要走,薄怀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令妹的事情……”
话音未落,原本瞧着他们一说大半天,早就已经不耐烦的王恂这会儿看着他开始动手动脚,简直是忍不下去了,他已经大步流星的拖着昏昏沉沉的小姨子走到了他们面前,一巴掌挥开了薄怀的手,对上对方挑衅的视线,王恂冷笑着说道:“薄总,你这大半夜的还不让我们夫妻回家,骚扰孕妇不够睡眠,你不觉得罪过么?”
薄怀忽然凑到了慕初晴耳边,低声说道:“你瞧瞧他,他到底是禽兽呢,还是人?看看那张凶狠的脸,你晚上不会做恶梦么?被野兽压,跟禽兽睡觉,真的能得到满足么?”
王恂的眼眸越来越冷,就在他几乎忍不住要动手的时候,慕初晴忽然伸了个懒腰,小心的抱着肚子走到他身边:“老公,我们回家吧。”
这个态度瞬间安抚了暴躁不已的王恂,也瞬间,就把空气里的硝烟味散的七七八八。
王恂小心的扶着自家老婆,带上了自家小姨子准备回家,被丢在冷风里的薄怀,拢了拢衣襟,神色阴郁了一下,后头阴暗处忽然转出一个长发红唇女郎,贴在他耳边亲昵的微笑道:“失败了吧?你自以为魅力无敌,还是失败了吧?”
“小**。”薄怀也没恼,倒是拧了拧她的脸颊,略带一点儿烦躁的说道,“你不也是个loser,白长了这张漂亮的脸蛋儿,白练了这么身好功夫,你瞧瞧,这会儿连个黄毛丫头都比不过……啧,倒是来说我……”
女人的脸色也沉了。
两个人望着王恂他们远去的方向,各自想着各自的烦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