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入冬后的第一场雪,悄然而至。
整片天空中,洁白的雪花,密密麻麻的飘然而落。
岚院中,苏芙蓉摊开手掌,几朵洁白的雪花轻轻的飘落在她温热的手心,然后融化成水滴,一丝冰凉透过掌心直达心底。
苏芙蓉一袭素色锦衣,外罩白色貂裘披风,简单半挽的发髻,只用一支白玉花簪作为点缀,看上去清丽脱俗。
一缕萧声幽幽响起,苏芙蓉转身看向声音的来源处,沐天逸一身雪衣伫立在岚院的大门口,悠扬的萧声自他的唇中飘出。
感情真的是个很奇妙的东西,它看不见,也摸不着,却深深的扎根在你的心里,一旦触发了,便再也停止不了,随着时间的流走,它会变的越来越深,深到你无法自拔,让你无法逃脱它紧锁着你的感情枷锁,这便是苏芙蓉此刻的心情。
沐天逸,这个名字,已深深的被篆刻在了她的心底,永远都没有办法再抹去了……
苏芙蓉微笑着看着他,莲步轻移的旋转了起来,双臂如燕抻展开来,时而举手低眉,时而挥袖仰首,清颜素裳,墨染青丝如雪之精灵一般,在雪间飞舞,美的让人陶醉。
原来,她还会跳舞,苏芙蓉在心中自嘲的笑叹。
“天逸!”一声亲昵的叫唤,让沐天逸在这寒冬之际暖到了心窝,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苏芙蓉开始这样叫他,而他,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那银色的面具他再没有戴起,似乎是有一日她对他说:不要再戴面具了,他便当场揭下,就再也没戴过,收起玉萧,沐天逸笑着迎向了她。
“蓉儿!”
“以前的我是不是很会跳舞?”苏芙蓉笑着问他。
“是!”沐天逸回答的没有一刻的迟疑,深如潭水的双瞳,紧锁在苏芙蓉挂着笑容的脸上。
近来,苏芙蓉常问他关于她之前的一切,她想了解之前的她是怎样的一个人,她想知道她的父母是谁,生世如何,她更想知道到底是何原因,是何人灭了她苏家满门。
骨子里的倔强,使她每每想起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都被她忘的时候,心中充满了自责。
“外面天凉,我们还是进屋吧!我给你的医书你看完了没?”抬手拂去沾在苏芙蓉脸上的雪花,沐天逸边走边问。
苏芙蓉摇了摇头,仍由他牵着她步入了屋内。
贴心的小菡为他二人斟好茶之后,就悄悄的离开了,屋子里,只剩下苏芙蓉与沐天逸二人面对面坐着。
茶香四溢,清淡温甜,苏芙蓉浅浅的抿了一口,唇齿流香,放下手中精致的白瓷茶杯,双手叠在腿上,欲言又止。
坐在她对面的沐天逸,早就看出她有话要问,见她欲言又止的,他也没有说话,一边喝着茶,一边等她发问。
白净的小手,在腿上握了握紧,苏芙蓉抬首发问:“天逸,我想知道有关于我以前的一切,我想知道是不是血浴宫杀了我苏家满门,他们杀我全家是不是因为我?你,能都告诉我吗?”
饮尽杯中的香茶,沐天逸轻轻的放下茶杯,抬起如墨的眼瞳看着她,回答道:“好!”
听到他说好,苏芙蓉扬起绚烂如花的笑容,看向他的眼中充满了感激。
沐天逸轻轻的开口,说道:“你的父亲身负太傅一职,你的母亲在你出生之时便已逝去,你与凌墨萧,也就是启玄国现在的国君,从小青梅竹马。”对于苏芙蓉与凌墨萧的关系,沐天逸没有打算隐瞒她,但,他还是稍稍观察了一下苏芙蓉在听到这名字之后的反应。见她脸上并无异色,沐天逸继续说道:“在苏府出事的前三天,你二人还被赐婚,灭苏府满门确实是血浴宫没错,但具我了解,血浴宫从不与官扯上关系,此次出手必定是有人在背后指示,而这指示之人也必定是朝庭中人,我查过与你父亲有过来往的官员,他们都没有嫌疑,所以,血浴宫为何会杀了你全家,我也不知。”讲到这里,沐天逸有些无奈,他派人查了很久,都没有查出血浴宫杀她全家的原因,能免做到如此的密不透风,此人必定和血浴宫有着莫大的关系。
听着沐天逸一字一句的将她的过往讲出,苏芙蓉心里无限惆怅。
受人指示?究竟是何人指示?到底与她苏家有着怎样的血海深仇,才会下如此狠的手灭她满门?
泪,悄然滑落。
苏芙蓉站起身,低声说道:“我出去走走!”
门,被打开了又关上。
沐天逸并没有跟着她,而是让她一人离开了,他知道,她此刻的心里肯定不好受,而倔强的她肯定也不想让他看见她最软弱的一面,所以,他没有跟过去,他一直都知道,就算她失去了记忆,性格也有所改变,也不管她的外表看上去是如何的弱不禁风,但她骨子里的刚毅和倔强是永远不可能改变的。
重新坐回桌前,沐天逸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清香尚在,温热尚存,入口,还是一样。
雪,不停的下着,苏芙蓉独自站在院中。
瘦弱的肩膀微微颤动着,没有哭声,只有哽咽和抽泣,在这漫天风雪,她纤细的身影看上去充满了无助和悲伤。
雪,越下越大了,迷蒙了苏芙蓉的双眼。
她缓缓的蹲下身子,放声的大哭着,似是要将心中的所有的难过与悲伤全都发泄出来。
雪,被风吹到了脸上,化成了水,冰冷着她沾满泪水的脸,她已分不清那些是泪,那些是水,只感觉到那冰冷的寒凉,透骨的冷意。
抬手抹掉泪水,苏芙蓉停止了哭泣,她木然的起身,面无表情的脸上,眼中的目光已不复纯净,仇恨的种子,在这一刻播散在了她的内心深处,被黑暗掩藏。
再仰首,倾世的容颜之上,像是历经过苍桑一般,少了稚嫩之气,多了成熟之姿,不复纯净的双眼之中是一片看不穿的汪洋,原本纤细的身影,此时再看,也好似并没有那么的弱不禁风,反而过多了几分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