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门沉重非常,但体积并不是很大,加之储物空间只需神识开启,魏姝捣鼓了一会就塞进去了一个角。
白无踪接过火折子,充当人肉照明器,在旁看得目瞪口呆,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这好像不太科学啊!传说中的机关开启之法哪有这么简单粗暴的?最起码不是也要推算下奇门遁甲什么的吗?再次也要有个玉符之类的门钥匙吧?再不济来个滴血……怎么真就开了呢?”
魏姝笑笑没吱声,揣她腰上的铜镜却传来了个苍老的男声。
“嗤~那些不过区区小道!世间万物相克相生,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不过是取个巧罢了,可叹世人愚昧,以小道为大道……”
白无踪有点懵。
要不是确信自己脑子足够清醒,只看魏姝这认真干活、充耳不闻的架势,他还真会怀疑自己幻听。
“魏道友,这是何人在说话?莫不是,你的某位师门长辈?”
魏姝头也不抬,轻笑道:“我何德何能,哪里能有这样博古通今、厚德载物、老当益壮的师门前辈?”说着就要把铜镜收起。
镜子里的虚老头却急了,“死丫头,你之前答应我的难不成想反悔?这扇门说好要给我的,你不能私吞!”
魏姝义正言辞道:“这怎么能叫独吞呢?只是先研究几天,过后再给你而已。咱们约定时也没说要当场交割啊,是不是?”
虚老头气得跳脚,“好好好!你既然这么能耐,后面的路老子打死都不帮——”
话音未落,便被魏姝塞到了某个旮沓角落里。
白无踪又问:“魏道友,这门应该不是传说中的地宝吧?怎么你跟那位前辈都争着要……你放心,我绝对没有觊觎之心,我就是好奇……”
他打量了会这门,觉得自己的猜测不大靠谱。
魏姝解释:“来都来了。地宝还不知道能不能拿到手呢,先捡点边角料再说。”
这个解释莫名让白无踪想到了过境蝗虫。
他忍不住脱口而出:“那刚刚的壁画你怎么不一并敲下来带走?”
魏姝默默看他一眼,表情很淡,却莫名让他有种刚多年前不想学剑改学刀时爱剑成痴的师父那恨铁不成钢的眼神。
就在白无踪以为自己要惨遭怒怼时,她却来了句:“你说的有道理,回去时就这么干。”
他眼角一抖,彻底没话说了。
魏姝在忙活,他便举着火折子往门内照了照,想看看里头情形。
正好,这时黑暗中突然划过几道绿光,竟有点像天上的流星。除此之外,什么都没看到。
他吸吸鼻子,面露狐疑:“奇怪,这里怎么会有流星?魏道友,似乎有股很特别的味道,你闻到了吗?不是花草的香气,很特别,我描述不出来。就感觉闻着特别舒服,飘飘欲仙……”
虽然灵力受限,但神识五感犹在,还是能灵敏分辨四周环境变化的。
白无踪很确定,这股淡淡的清冽香气是绿光出现后才散发出来的。
正好,青铜门的最后一个角终于被塞了进去,魏姝擦了把汗,很不见外地抢过火折子,再度迈步前行,并扔下一句。
“你有两个选择。一是进去跟你家秃毛坐骑待着,二是,从现在开始封闭嗅觉,省得我要给你收尸。”
白无踪大惊,连忙依言做了,不仅封闭嗅觉,连呼吸也降至最低频率。
“难道这香气有毒?”他眼神一闪,愣愣提醒:“魏道友,你脸上有血,还有手上也是……”
魏姝脚步一顿,摆摆手。
“没事,不小心沾到的。”
白无踪迈步跟上,下意识回头看了眼,眼角余光却发现青铜门的位置有些异样。
却是自壁画洞室那头汇聚而来的涓涓血流,不知为何无法流入此处,全都淤积在门前地面上,慢慢将那里染成了暗色殷红。
再忆及方才那扇青铜门在暗淡火光下的模样,白无踪慢慢反应过来。
若是青铜门仍在,血流注入之处已不作他想。
这扇看似柔弱、随便被魏姝炸开的青铜门,很可能是个嗜血而生的怪物!
若是这样,起码他想的三种开门法子里的血祭法就不管用了。
这扇门日日夜夜受着血液供养,倒是将自己滋补得无坚不摧,毫无开启征兆。就他这样的筑基修士,怕是祭上百八十个都成功不了。
要是他刚刚真这么干了,没准那扇门会把他吸干,只剩一张人皮!
白无踪不禁后怕起来,扭过头一看,却是一片黑暗。
火折子灭了,魏姝也看不见了。
反倒是头顶上的绿色流星再次出现,比刚才那次更多一点,璀璨夺目。
漫天绿光像一层纱幕,星星点点,从天际垂下,似乎只要一伸手就能触及。有风吹来,悠远清凉,竟让人有种欲乘风归去之念。
经过不断暗示自己“这是有毒的,这不是好东西”,他才满头大汗地从幻象中挣扎出来。
四周仍是寂静暗黑,哪里有什么绿色流星?
而他身下一片冰凉,竟是不知何时躺到了地上。
白无踪挣扎了下想起身,却觉得浑身冰冷僵硬。
他欲哭无泪,急忙呼唤:“魏道友,魏道友,你在哪?你还在吗?”
“在。没死。”魏姝的声音很近,而且很冷静,让他莫名心安。
白无踪为自己的冒失惭愧了会,也不好意思喊对方过来搭把手扶他起来,打算自己缓缓再爬起来。
“魏道友,你没事就好。我,我刚刚不知怎么了,似乎是被幻象所迷。你也要小心才是,那流星诡异的很。咳,对了,火折子呢?”
魏姝沉默了下,道:“在我手上。”
“那怎么……”
“你要是不怕的话,我不介意再点上。”
白无踪哈哈一笑,佯装没有发现笑声中流露出的一丝心虚。
“你我都是堂堂修士,魑魅魍魉不知见过多少,有什么好怕的?你一个姑娘家都不怕,我还是男子汉呢!我……”
这话吹得就有点过了,毕竟这年头煞怪多,鬼魅少,剑门弟子又不是上古传说中的茅山道士,白无踪偷偷下山历练这么长时间还没真的杀过鬼魅形态的怪物呢!
魏姝哦了声,说那行吧,他眼前就恢复了光明。
白无踪感觉自己身边似乎躺着个人,乌黑的头发,洁白的肌肤,柔软的衣裙……
他脸上一红,心说,难道魏道友也被那幻象所迷?又觉得有点怪,方才魏姝分明走在他之前起码五六步,就算中了幻象暗算,也不至于跟他这么齐整整地头挨着头躺着吧。
还没反应过来,他就看到魏姝的脸在上方出现。只是有些朦胧,像隔着一层浓雾。
“你能爬出来吗?”就连声音也有点飘忽。
白无踪心里狐疑,起来就起来,爬出来是个什么意思?又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幻象影响,导致视力下降,以至于看东西都模糊了。
可他转念一想,立马惊出一身冷汗。
不对,魏道友站着,那跟我躺在一起的这是谁?
他僵硬的脖子一转,差点没吓晕过去。
这位“乌黑的头发,洁白的肌肤,柔软的衣裙”姑娘哪里是什么姑娘,分明是一具雪白的骷髅架子!
而他躺着的地方也不是什么冷硬的地板,而是一具半透明的冰棺!
更要命的是,这冰棺还是盖上了盖子的!
魏姝就隔着半透明的冰棺盖子对着他微微笑。
“我还怕自己没空给你收尸呢,没想到这位前辈倒是想得很周到,主动替我分忧。”
白无踪:弱小、可怜、又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