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的事情是没有绝对的,许多事情甚至经常往反方向发展。
就像黄灿现在,他起先是准备牵着破唐营的鼻子走,那叫做诱敌;但现在却是被破唐营给牢牢盯上了,这就是自己挖坑给自己跳了。
一步走错,满盘皆输。
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清晰,因为紧张的缘故,黄灿似乎能感觉到对方的战马就在自己耳边喷气一般。
破唐营身为南越军中的精英,乘坐的战马自然都是百里选一的,无论耐力还是爆发力,都要比黄灿这些人骑的马屁要好上几倍。
黄灿估算了下,以破唐营的速度,估计用不了一炷香的时间,自己就会被对方赶上的。
怎么办?
其实也不能怎么办,依现在的情形,对方足足有五六十人,起码是己方的三倍以上,以一敌三,必败无疑。
逃,只是拖延点时间而已,最终还是会被对方赶上的;战,下场也是死,只不过会死的光荣壮烈一些而已。
一些人已经忍受不了这种被追杀的感觉,对方的喊杀之声,尤其马蹄踏地之声,一声声仿佛敲在心坎上一般,仿佛有一股股的压力袭来,让人有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这感觉简直太压抑太难受了,有人终于忍不住说道:“老黄,给个命令吧。”
黄灿何尝不想回身痛痛快快地与敌人大战一场。
只是现在情况不同往日,虽然他心中也是焦急的很,但他依然要保持冷静,不冷静不行啊,整整十六条性命在他手上握着,只要做错一个判断,兄弟们的性命就有可能白白断送的。
右前方五六里处有一座大山,山上的树木长得郁郁葱葱的。
黄灿眼睛突然一亮,只要抵达那里,自己这帮人便可以弃马入山,到时对方马匹的优势就发挥不出来,那么不就还有逃生的机会了?
“不要回头,给我一直往前面冲,即使把马匹跑死也不要在乎,我们的目标是那座大山。”
可问题是,座下马儿已经开始气喘吁吁,速度也在不断下降,显然已经快到极致了,己方人马还能不能在破唐营追上来之时,安全入山?
事在人为。
许多人高高扬起马鞭,狠狠抽了下去,马儿吃疼,速度顿时加快了许多。
但紧接着,意外发生了。
因为一路过来都是在透支马儿的潜力,其中一人的马匹再也承受不住这种高负荷的跑动,马蹄一软,整个马身狠狠地朝地上栽了下去。
眼瞧人仰马翻的事情就要发生了,但马背上之人也够谨慎的,反应也很快,他竟然在马儿跌倒之际,双手猛地往马背上一按,整个人脱离了马背,因为惯性,他继续朝前冲去,在半空中翻了两个跟斗,最后落在了三四丈外的地方。
很幸运,他浑身上下竟一点事儿都没有;马儿就没有这么幸运了,本就处于虚脱状态的马儿,整个身子狠狠栽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
“你们继续往前跑。”黄灿急忙命令其他人继续往前走,而他则调转马头回去救人。
但没有一个人听他的话,虎翼军就没有丢下自己兄弟不管的传统,生死关头,更是如此。
于是十几匹马儿齐刷刷停了下来,转头赶了回来。
对此黄灿也是无奈,但他也不好说些什么。
落马之人叫郭勇,是个经验丰富的老兵,此次之所以落马,全是因为战马不济。
此时他就站在马儿旁边,却见马儿口吐白沫,口鼻一直在喷气,进气则很少,头部位置和两个前蹄已经鲜血淋淋,显然不能再跑了。
“快点上马!我们一起走。”黄灿大声说道。
郭勇笑了笑,摇摇头。
黄灿的坐骑载一个人已经很不错了,加上他一个,无疑是黄泉路上多了个相伴的人而已。
这买卖,不合算啊!
郭勇蹲下身子,从马鞍旁抽出大刀,然后毅然说道:“老黄,你们赶紧走,我留下来挡住他们。”
他已经想好了,做生意可绝不能亏本,临死前至少也有拉一个垫背的,这样才够本嘛!
——
胡魁一马当先。
他已经在想象自己砍瓜切菜一般,把敌人的脑袋一个个斩下来的情形。
一想到那壮观场面,胡魁全身就开始热血沸腾起来。
他很喜欢那种感觉,尤其是鲜血从对方身体里喷出的那一瞬间,他是百看不厌,甚至觉得那是世上最好看的景色。
然后他看见了唐军中有人坐骑倒地,然后全部人都转了回来的情形。
好机会,这些笨蛋啊,因为一个人而要全军覆灭了,这简直就是在送军功给自己嘛,胡魁大喜。
“驾!”
胡魁甩鞭狠狠抽了下坐骑,马儿吃疼,蹄子迈得更大更急了,马蹄落在地上,仿佛敲鼓般急促。
“杀一人,赏银百两;活捉一人,官升一级。”
胡魁开出了丰厚的悬赏条件。
原本抱着报仇心态而来的破唐营将士,士气本就十分高涨,现在再加上胡魁的奖励,很快队伍里便沸腾起来,一个个斗志旺盛得不得了。
每个人的脸都有些红了,不知是因为兴奋,还是被劲风刮的?
他们也立即加快了速度,紧紧跟在胡魁身后。个别人已经开始打起小算盘了,毕竟唐兵才十六人,还不够己方人马一口吞的,晚一步就没自己什么事了。
胡魁的坐骑脚力最快,所以他不仅跑在了第一个,还把后面人甩开了好几丈。
他清楚看见,其中一人把战马受伤的人给拉上马背,两人共骑一马。
胡魁一声冷笑,现在想逃?已经来不及了,此时他与虎翼军众人之间的距离不足五十丈,他有信心在两百丈内追上对方。
所以胡魁有些放松了,他转而在思索,十来个的唐军,究竟能抵抗得了己方人马的几番冲击?
果然,大部分的唐兵开始继续朝大山奔去,只留下一个骑红马的。
胡魁嘴角一扬,笑得有些狰狞,笑容里还带着点愤怒。
只留下一个人殿后,唐军简直太小瞧自己了。
“驾。”
胡魁继续催动马儿快速奔跑,他的右手紧紧倒提着一把长刀。
天赋异禀的膂力,加上马儿快速奔跑的惯性,胡魁相信,自己可以在一个照面内,把骑红马者连人带马给劈成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