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石轰城，劲弩激飞。
一场并不怎么激烈的攻城战开始了，说它不怎么激烈，那是因为西域军中抛石车，车弩这些攻城器械太少了，根本就发挥不出攻城战时的那种千石齐发，万箭齐射的壮观场面。
而缺少强弩巨石“关照”的虎头关将士，便有些“清闲”了，可以趁机来个闭目养神什么的。
那边攻城打得有点无聊，这边丁卯营一伙人就显得十分多余了，他们或坐或靠，或假寐或闲聊，似乎对虎头关战场的事一点都不关心。
但黄灿的心痒痒就没有停止过，他终于忍不住凑到杨骁身旁，说道：“统领，难道我们一直这么干坐下去？”
杨骁闭着的眼睛一睁，点了点头。
黄灿继续问道：“我们要不要侦查一下，我怕虎头关那些守军挡不住。”
杨骁口中缓缓吐出两个字，“不用。”
确实，已经犯过一次错的虎头关三千士卒，他们现在只知道一件事，关在人在，关丢人亡。
“这样是不是有点不仗义啊，人家在拼命，而我们却什么都不做……”
杨骁看了黄灿一眼，突然问道：“你想要活动活动筋骨吗？”
黄灿一听这话，马上把脖子给缩回去了，讪讪说道：“没有，当我什么都没说。”
“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算了。”杨骁眼里看不出喜怒，他转头喊道，“徐啸虎！”
原本还在擦拭绿辰枪的徐啸虎一下子蹦了起来，小跑来到杨骁身前，大声道：“统领，有什么吩咐？”
杨晓饶有深意看了黄灿一眼，转而说道：“你带两人回虎头关看看，现在打到什么局势了？”
“是！”徐啸虎很快便转身离开了。
黄灿瞪大眼睛看着徐啸虎策马离去，他的嘴巴根本就没有合上过，估计此时肠子都给悔青了。
良久，他才回过神来，可怜巴巴望着杨骁，说道：“统领，我能收回刚才的话吗？”
“当然可以。”
“多谢统领。”黄灿说罢转身便准备去追徐啸虎。
“等等。”杨骁在身后叫道。
兴头上的黄灿回过头来，十分肯定地说道：“统领，你放心，我肯定会把徐啸虎他们三人完好无损地带回来。”
“跟徐啸虎有什么关系？”
黄灿急了，但说出来的话就有点可怜巴巴了，“可统领，刚才你不是同意我……”
“我同意你去，但不是跟着徐啸虎，而是那里。”杨骁说罢，指了指西边，与虎头关的方向完全相反。
黄灿一脸的疑惑，问道：“统领，你这是……”
“你去西域军的老巢查探一番，我想在它的屁股上狠狠捅上一刀。”
“可是……”黄灿还是想去虎头关看看。
“你不想去？那我让梁忠他们去了。”杨骁说罢便准备喊人了。
“我去。”黄灿神情变得无比肯定，然后不给杨骁任何反悔的机会，直接小跑到自己的坐骑边，翻身上马，一骨碌跑远了。
——
午饭时间转眼即到，西域军开始席地而坐，十分悠闲地吃起干粮来。
此时西域军的阵型太混乱了，跟一群散兵游勇无异，这让严忠都有些想趁势开门冲出去砍杀一阵的冲动。
但这个念头只是一瞬而过，严忠很快便冷静下来，此时他是不求有功，但愿无过。
只是西域军的行为实在太反常了，整个上午的时间，他们不像是在攻城，倒像是一群无赖流氓在别人家门前看骂街一般，时不时向院子里扔几颗石头，或是润润喉咙大声骂上几句，如此而已，根本就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动作。
严忠看得是云里雾里，他不禁联想起春秋战国之时，也发生过多起类似这样的战事，一军攻打另一军，两军都很有默契，双方有攻有守，打得暗无天日，两军很友好地“激烈”大战数日，然后双方在势均力敌的形势下，很友好握手言和，重新订下互不侵犯的盟约，最后各自回去领赏……
但若说西域几国的军队联合起来，跋涉数百里就是为了到虎头关来显显威风，争取和西蜀订个盟约什么的，那这成本也太高了，要知道前天夜里他们一下子可就损失了三四千的人马。
所以严忠很肯定这是西域军的诱敌之计，他们早就设好了陷阱等自己钻进去，估计再过一会儿西域军发现自己不上当，应该就会猛烈攻城了，所以他一点没敢放松。
——
时间在西域军谈笑间一点一滴地过去了，太阳很快便西斜了，天边飘起了火烧云，仿佛血染成的一般。
面对转眼就将天黑的不利局面，西域军一点紧张的样子都没有，依旧慢条斯理地打着零星的进攻。
郑玄不由得打了个呵欠，如此“和平”的攻城战，看得他都有些快睡着了。
徐啸虎转头看了他一眼，提醒道：“醒醒，可别睡着了。”
除了郑玄和徐啸虎，还有一个是之前被众人称为“话唠子”，后来大家觉得他的话虽然多但都还挺有营养的，于是改为“包打听”的杜飞。
三人潜伏在一座小山头上，全神贯注盯着眼前的西域军。
杜飞也忍不住了，终于开口说道：“是不是我经验太缺少了，我真的看不懂这些西域兵在干什么，想干什么？”
“我跟你一样。”郑玄说罢看了看徐啸虎，他想知道后者在想什么？
徐啸虎摇摇头，“其实我也不知道。”
郑玄微微叹了一口气，却见虎头关内升起了几缕轻烟，应该是里头的守兵在生火做饭了，他深深嗅了一口气，说道：“我似乎闻到米饭的香味了。”
杜飞附和道：“说不定西域军就在等里面人把饭做好了，他们可以趁机攻进去，吃一顿现成的饱饭。”
郑玄点点头，笑道：“你这个想法挺新颖的，不过说起吃饭，我还真的有些饿了。”
关内头炊烟袅袅，那么关外头的西域军是不是要准备撤退了？
几人说话间，原本还懒懒散散的西域军，仿佛一下子长出了骨头一般，士气一下子提起来了。
这么一瞬间的时间，西域军仿佛变了个样，先前绵软如羊，现在雄威似虎。
西域骑兵从中间一下子裂了开来，一人缓缓走出。
可能之前淹没在人海中的缘故，徐啸虎还没注意到这个人，可现在这人每走出一步，徐啸虎心中的惊讶就多一分。
这人走路的步伐不快，可因为他的步子迈得很大，所以速度很快，而且每走一步，他便似乎长高一点，等他完全走出骑兵队列之时，已经高出身旁的马头许多了，这是一个身高九尺有余的巨汉。
杜飞也是一脸的惊讶，他思索了一会儿，说道：“据闻西域中有一门软体之术，修炼此术之人可以随意伸缩自己的身体，想来这人便是此中高手。”
徐啸虎吩咐道：“西域军要开始来真格的了，而且我感觉虎头关会守不住，杜飞你赶紧回去报告统领。”
“是！”杜飞毫不迟疑地退出小山头，骑马朝杨骁方向飞奔而去。
郑玄有点紧张了，问道：“我们两个要怎么做？”
转眼之间，巨汉已经离城墙不足十五丈之距，已然处于关上弓弩手的射程范围之内，可他的脚步丝毫没有停滞，依旧大步往前。
这让徐啸虎心中大大地打了个问号，瞧这巨汉一往无前地直奔虎头关，难道他要一人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