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介意,当然不介意,这世上还是好人多啊,于是黄灿几人便把“战场”转移到了年轻人那边。
“多谢这位小兄弟。”黄灿说完,也就不客气地招呼其他人坐下来。
那读书人只是微微点头,他话儿不多,看上去修养也很好,吃东西时细嚼慢咽,对身旁这些粗汉也不排斥,脸上始终带着点笑意。
估计是看着年轻人的模样比较斯文,黄灿这几个大老粗的形象也好了不少,起码不再像之前那么狼吞虎咽了。
妙香楼除了以烤鸭闻名永安城之外,它这里面的评书也是一流的。
就好像喝花酒要有女子相陪一般,不知何时开始,酒楼茶馆饭店这些地方流行起了评书,述帝王演义,讲江湖奇闻,说民间轶事……说的范围很广,完全可以迎合各种口味的顾客。
评书,俨然成了各家各店招揽顾客的法宝之一。
为此妙香楼还特意在楼中央的位置摆了一座小站台,此时便有一位年老的评书人站在上头说书。
读书人一副听得很认真的样子,估计他刚才是怕两伙人打起来影响到了评书人,所以才出口相劝的吧。
嘴里动个不停,耳朵也没闲着,徐啸虎也就顺便侧耳听了一下,评书人现在讲得是商朝开国皇帝商武帝的故事。
评书人喝了一口茶,敲了一下鼓,继续说道:“众所周知,商武帝未登基前,乃是大晋王朝的重臣,而他的女儿,嫁给了大晋乐熙帝为后,乐熙帝也算是一位有道明君,只可惜国事操劳太重,年纪轻轻便驾崩了。这样商武帝的女儿就成了寡妇,而他年仅六岁的外孙,便成了皇帝了……”
有人提问道:“那么商武帝的皇位,便是从自己女儿和外孙手里夺来的了?”
评书人敲了一下鼓,道:“正是如此。”
“那你还说他是好皇帝,从孤儿寡母手里夺来的皇位,又有何意思?”
“就是就是。”
……
底下人开始议论纷纷。
不知为何,徐啸虎明显感觉到读书人的眉头重重地皱了一下。
评书人又重重敲了一下鼓,大声道:“众位客官莫急,请听我老孙慢慢来讲。商武帝的女儿一介女流,根本就没什么主见,于是便只能依靠自己的父亲了,于是商武帝在短短三年之内,便已位极人臣,可佩剑入朝,可遇皇帝而不跪,反正他女儿是把能赏赐的东西都赏赐给自己的老爹了。”
“但正所谓人心是永远填不满的,商武帝做官做到顶了,无法再往上爬升了,于是他便打起了龙椅的注意,小皇帝登基后的第四年,商武帝散播有胡人入侵,领兵三十万出征,行至绿营,一天夜里,部下把黄袍套在商武帝身上,硬逼其为帝。商武帝迫于无奈,只能顺应军心,然后折返回京,逼外孙退位,他自己顺利登上皇位,并且改国号为商。”
“什么狗屁顺应军心,迫于无奈。”刚才抢桌子的那伙人出声了,“这只是商武帝编出来的谎言罢了,其实一切都是他自导自演的。”
“呸,什么狗屁商武帝,就是个欺负弱小的无耻小人罢了,若是我生在当年,一定要好好揍他一顿。”
“我定要为商武帝的女儿打抱不平。”
桌子上其他大汉纷纷大声附和。
读书人望了那桌大汉,似有所思。
其他桌子的人关切地问道:“那商武帝的女儿外孙下场怎样?听说宫廷争斗都是以血流成河来收场的!”
“太残忍了吧,竟然连自己的女儿外孙都不放过?”
“一将功成万骨枯,更何况是一国之君?”
“不斩草除根,恐怕睡觉也是不安稳的。”
……
评书人一敲鼓,示意大家安静下来,“大家且听我继续说下去,话说历次改朝换代,前任皇帝无非有两种结果,死或者生,如此而已。死,当然便是眼睛一闭,一死百了;但生,又岂是那么简单,有句话叫做生不如死。商武帝的这个外孙,天资聪颖,虽然年纪尚小,但在民间的口碑却一直不错。”
“商武帝登基之后,有些犹豫不决,毕竟是自己亲外孙啊,而且若是杀了他,自己的女女恐怕会记恨自己一辈子;留着吧,那简直就是养虎为患了,他的心腹都在暗地里劝他下手,而且是越早处理越好。”
说到这里,评书人故意停了下来,问道:“你们可知道商武帝后面怎么做吗?”
“杀?”
评书人摇摇头。
“不杀?”
评书人又是摇头:“也不对。”
“难道还有第三种结局?”众人一脸的困惑。
评书人敲了一声鼓,缓缓道:“我刚才说了,有种生叫做生不如死。”
“喂,你快讲下去,快急死我了。”台下有人不满了。
有人干脆扔了一小锭银子上去。
评书人笑着把银子揣入怀中,然后敲鼓继续说道:“因为小皇帝被商武帝给活活弄疯了,即使疯了之后,商武帝还是不放心这个外孙,时不时派人试探他是不是假装疯癫?不仅如此,商武帝死了之后,竟然要求这个疯外孙陪葬。”
“畜生!”
“无耻!”
“可悲可怜可叹可惜。”
“可耻可恨可恶可杀。”
……
底下骂声一片,虽然有些人对那段历史也有所了解,可听了评书人的说书后,又忍不住义愤填膺起来。
尤其那桌大汉,更是一直在煽风点火,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
“如此道德败坏的皇帝,怪不得整个商朝不过两任皇帝,传不过三代。”
那读书人终于侧过脸来,面上看不出任何表情,问道:“你们怎么惹上那些人?”
黄灿装出一副老好人的样子,回道:“我们都是平常百姓,哪敢随便惹事?是那些人先找上我们的。”
“那你们就这么快就屈服啦?”读书人的话似乎有点在煽风点火的意思。
黄灿不管这些,大笑回道:“伙计给我们打折了,二十只烤鸭只花了十六只的价钱,何乐而不为?”
读书人脸上突然有些不屑了,问道:“你们应该是知道他们的身份了吧?”
黄灿摇摇头:“这个确实不知道。”
“那你们还让座?”
坐在黄灿身旁之人大大咧咧回道:“就当给孙子让座了呗!”
他的嗓门有点大,虽然楼内喧杂,但那桌大汉显然都听见了,一下子转过头来,怒目而视。
不仅如此,其中有个火气大的更是直接冲了过来,怒喝一声:“你们刚才在说谁?”
黄灿等人没有理会,依旧自顾自地吃东西喝茶。
被人无视的感觉很不好,那大汉的脾气更不好,他双手猛然托住桌子下部想掀翻整个桌子,谁知桌子竟似有千斤重一般,任他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却撼不动分毫。
大汉转而把怒气发泄到读书人身上,谁叫他坐得人家最近?
眼瞧沙包大的拳头就要砸到读书人身上,但后者却浑然不知。
蓦地,从读书人身旁探出一只手,牢牢地抓住了大汉的手腕。
那大汉满脸涨得通红,拳头却仿佛被箍住了一般,始终不能挣脱出对方的手掌。
处处受阻的大汉猛然一声大吼,也不看人,如同发疯一般右脚横扫过去。
但人没踹到,他本人却恍如腾云驾雾一般,轻飘飘地飞了起来,又轻飘飘地落下。
这奇妙的经历让大汉不知所措,整个人仿佛定住了一般站在那里。
其他人没看清楚,还以为他挨打了,顿时一下子围了上来。
一方是人高马大的大汉,另一方则是精气神更胜一级的丁卯营将士。
双方谁都不肯退让一步。
大汉一伙人是退了就是认怂,在永安城他们也算是有头有脸之人,他们丢不起这人。
丁卯营则从不是那种怕事的主儿,不管在锦官城,还是永安城,全都一样。别人犯我,定不饶人。
剑拔弩张,一场大仗蓄势待发。
整个妙香喽顿时安静了下来。
“哒哒哒”,楼上传来一阵脚步声,在此时显得特别的响亮。
然后几个人现身在了楼梯口,正是刚才上楼的那些个贵公子,也就是这伙大汉的主子,贵公子中有一个人尤为脸熟。
黄灿很肯定,刚才进来时没有这个人,此人一定是早就在楼上雅间了。
不仅黄灿,许多人心里恨恨地骂了一声,呸,这么是这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