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外忽然响起了一阵马蹄声,在这寂静的深夜里,显得格外的清晰。
马蹄声响而不乱,听声音,马儿数量应该在百匹左右。
黄灿首先反应过来,大吼一声:“这些人又来了,兄弟们抄家伙,随我杀敌。”
杨骁扯住了他,制止道:“不要冲动。”
黄灿道:“敌人都杀过来了你还让我们不要冲动?”
“可能是友非敌。”
杨骁此话是有道理的,一来马蹄声十分整齐,显然是一只训练有素的队伍;二来,虽然现在是大半夜,可估计也没几人敢在天子脚边如此兴师动众吧?
但为了预防万一,杨骁还是让全体人员做好准备。
别说杨骁等人,如此响亮的马蹄声,也已经把小镇的居民从美梦中吓醒过来,多数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拼命的把门堵住了,客栈的几个伙计早已经躲入房中,整个小镇还能站着的,估计就只剩丁卯营了。
马队很快冲进了小镇之中,夜黑光线黯淡,加上小镇的路比较狭窄,可马队依然毫无阻滞地快速行进,足见这支骑兵之精锐。
刺探消息的人跑回到杨骁身前,只说了一句“应该是守卫永安城的士兵”,然后便看见一队骑兵举着火把从拐角处风驰电掣而来。
骑兵队伍越来越近,却没有丝毫要放慢速度的意思,这让杨骁觉得有些奇怪,他示意手下人多点几处火,反正房子刚刚才烧过没多久,有的是柴火,然后手持铁枪往前走了几步,黄灿等人也紧紧跟了上去。
“吁”的一声,为首一将在离杨骁一丈处终于勒马停了下来。
也不见骑将有何手势动作,身后的几十骑也齐刷刷地停了下来。
时间短促,加上马匹之间距离也非常之短,可数十骑骤然停下却并不见有任何的冲撞。
不愧是守卫永安城的精兵,天子的御林军!
这气势,这阵容,这技术,无一例外都是第一流水准的。
再细瞧马上之人,无一不是经过重重选拔精挑细选出来的,个个虎背熊腰,气势非凡,就连脸蛋都比黄灿这些歪瓜裂枣好看多了。
尤其为首一将,更是人中龙凤,英气逼人。
见杨骁等人个个披甲,那骑将也不下马,只是用手中大刀指着杨骁的鼻子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报上你们的营号来。”
杨骁还在纳闷怎么一场大火便引来了这么多骑兵?
一旁的黄灿有些不爽了,何时有人敢拿刀指着自己的鼻子,就算有也早已身首异处了,若不是身在永安城,估计早拿刀反击了,他大声回道:“我们是虎翼军丁卯营的。”
“虎翼军丁卯营?”骑将愣了一下,想了好一会儿依旧没印象大唐境内有这支队伍,疑问道,“怎么没听说过,不会是假冒的吧?”
杨骁终于回道:“我们是西蜀过来的,此次逢益州牧大人之命,护送贺礼进京。”
骑将“哦”了一声。
虽然骑将没说什么,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但杨骁还是可以感觉到他说话时的不屑。
骑将坐在马背上回道:“我是京畿西大营的都尉柴定国。”他说话时很大声很是豪气,既有炫耀自己的意味,还有跟杨骁一比高下的意思。
黄灿抢着说道:“这是我们鹰扬校尉杨骁。”他故意把“鹰扬校尉”四字咬得特别重,其意思更加明了了,你不过是个无名无号的小小都尉而已,我们统领可是堂堂正正的正五品将军,比你可大了一级。
柴定国又“哦”了一声,不说下马拜见,就连一声招呼都欠逢。
在永安城当官为将之人,因为是在天子脚下办事的缘故,优越感那是自然而然的,所以心气难免高傲一些,眼界也要比地方上的官员更宽阔一些。
而且这些人见惯了大场面,也就不怎么把地方上的文官武将放在眼里。除非是那几位功勋卓著的封疆大吏进京,否则即使四五品的官员,他们也都懒得理会。
怎么说呢,京城一个七品小官都可以把地方上的四品大员耍得团团转,更别说同级别甚至是比之更低级别的了。
所以说柴定国此举,按惯例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妥,只是他遇上的是丁卯营这样的“乡巴佬”,头一回进京嘛,难免会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啥都不懂。
柴定国打着官腔问道:“这大火是怎么回事?”
贺礼丢了本就一肚子火气了,现在又遇上这么位傲慢的都尉,而且说话还是一副以上对下的质问口气,不说黄灿,就连其他人心里的火气也是“腾腾腾”地往上涨。
杨骁感觉到了一旁黄灿等人的异常,他摆摆手示意大伙冷静一下,其实杨骁自己心里又何尝好受了,只是现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而已。
他不卑不亢地回道:“应该是有人觊觎财物,半夜防火偷袭,还杀害了客栈老板,这不被我们当场击退,生擒一人。”
听了杨骁的话,柴定国的头脑顿时有些大了。
秦王摄政以来,外松内紧,对于黎民百姓多有优待,对滋事捣乱者毫不手下留情,因此地痞流氓都收敛了许多,永安城已经很少有死人的事情发生,最近更是连斗殴的场景都少了许多。
可现在却冒出了放火,杀人,抢劫贺礼之事,这怎么不让他头疼?
这下柴定国再也坐不下去了,立即翻身下马。
“不知你们可有伤亡,财物可有丢失?”柴定国脸上的神情不再那么傲慢了,多了一份关切。
当然不是真的关心杨骁等人,而是在他管辖的地盘上出了事,可有守卫不力的嫌疑,这个罪过可不小啊,轻者杖刑,重者直接剥甲赶回家。
据闻前些日子,某位军中大佬便是因为办事不力,直接被人从被窝中拎出给丢到城外来的。
前者之鉴历历在目,柴定国这个小小的七品芝麻官,可不敢有一点马虎。
杨骁看了一下柴定国,缓缓道:“总共击杀贼人七名,我军多名士兵轻伤。”
柴定国松了一口气,贼人死了几个他才不在乎,幸好丁卯营没有死人。正所谓来者都是客,在自己地盘上发生点意外,自己这个当主人的总要担点责任的。现在只死了一个客栈老板,虽然事情有些棘手,但总算还处于可控制的范围之内。
但杨骁接下来一句话,直接把他打到了地板上。
“可是我们两箱贺礼都给贼人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