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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轿子一路往东方府而去,早派了小厮去通知说是大少奶奶回门。东方庆与东方夫人得到消息,早站在大门口,尤其是东方夫人,早就迫不及待的扶门相望,被东方庆喊进去几次。

“夫人,你不要着急,岚儿马上就要回来了。”

东方夫人伸着脖子望着,一边道:“我知道,我这不就看看么。”她实在无心思坐下,一收到消息心里就乱糟糟的,“也不知那孩子过的好不好?在尚书府有没有受委屈。”她一说,眼必红一回,三日,红了不知无数回,为可怜女儿叹息,怨恨家里的老头子,“要不是你这狠心的爹,岚儿说什么也不会……”

东方庆叹息,“夫人,你知道我并不是狠心,我这是没办法,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我们读书人最讲究的就是个义字,忘恩负义不是人。”他难道不痛惜女儿,奈何读书人要脸更胜于要女儿。

“我不跟你说了,我等岚儿回来,她要是受了委屈,我就跟你拼了。”东方夫人拿出不要命的气势,似乎只要东方岚受委屈,她连命都要‘贡献’出去。

东方庆有些不耐,道:“你先去坐坐,喝口茶,一个丈母娘站在门口迎接,像什么话。”他说什么也不容东方夫人在此丢脸,非得死拖乱拉将夫人拉进屋。

两人屁股还未捂热板凳,就有小厮飞报,“老爷、夫人,大小姐回来了。”东方夫人腾的站起来,一边埋怨东方庆,“你看看你,非得拉我回来,这不,人到了。”

她似乎还要出门,被东方庆‘嗯’了几声,她委屈的瞧了他的眼色,坐了下来。待外头的东方岚下了轿子,宇文清也被阿云抱下马莱,众人拥着她两个往屋去。

屋里的丫头小厮早纷纷聚集。“大小姐好。”

“大家不必多礼。”

进到屋里东方岚喊了一声,“娘、爹。”东方夫人接住她,两人双双握着手,泪盈于睫。母女四目相对,有许多话要倾诉,只是一句也未能出口。

“岚儿。”

那饱含深情的思女之声,让东方岚滚下热泪。

“娘啊。”

两人双双拥抱,彼此饮泣。

宇文清进来,与东方庆作揖,“清儿给亲家公伯伯请安,清儿给亲家母伯母请安。”

东方夫人与东方岚分开拭泪,一见了这个浑圆脸可爱的小公子,早喜欢的跟什么似的。上前打量着,笑道:“这可是二公子?”

“是的,亲家母伯母。”

她叫的这样怪里怪气,倒也有趣。

宇文清向外招招手,“快把礼物抬进来,让亲家公,亲家母过目。”东西塞了大半屋子,东方庆连连说破费,要她代他向宇文殿、宇文夫人问安。“我家大哥不来能,大娘特地让清儿过来,希望你们不要怪他才好。”她条理清晰,代她大哥赔罪,东方府亦知底里,自然不追究。

“姑爷身体可好些了?”

东方岚轻轻的摇摇头,哪有冲喜就能冲好的。如果真这样有效,神医早从世上消失。

“那可有坏些了?”

东方岚不做声,东方夫人亦不再相问。她只替女儿不值得,又在心里把丈夫怪了千万遍,她东方家没说不报恩,哪有这种报法,简直就是比杀人还残忍,杀人是一刀的痛快,这报法以后的日子可怎么熬啊。

愣是把岁月蹉跎了,把青春虚耗了,到头来,还只是个空。

东方岚亦怪父亲死脑筋,只是这话她不便扬之于口。哭也哭了,求也求了。事情过去,再提亦是枉然。再要不让委屈过去,这委屈便像身上带着的肿瘤,更加难以治愈,日后一回想,就戳痛。

她笑着道:“女儿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怎的哭成一团,这大好喜事的,不是成心要让二叔见笑么。”她回头一看,宇文清早就不知何时溜走。冲出门外问道:“可见二少爷去了哪里?”眉头皱的紧紧的,宇文家就剩下这个独子了,万一要是让他出了什么意外,岂不是对她东方岚十八剐都难消其恨了。

她对众人道:“还不快去找二少爷,都愣在这里干什么,他小孩子家家的,要是出了事谁担着。”宇文家的丫头小厮,并东方家的一起找寻,众人分头行动,拢着手在喊:“二少爷,二少爷……”

东方府内一片‘二少爷’。

宇文清正在东方府里溜达,忽听得众人寻自己,忙找了棵树躲起来,要与众人玩捉迷藏。身子紧紧贴着树,有茂盛的树叶遮住身形,她看着一个个人从她身边过去,未寻到她十分开心。

摇着脑袋轻声说:“来找我呀,来找我呀。”

小厮、丫头回去报说没找到二少爷。东方庆和夫人立马愁眉不展,东方岚笑道:“看来二少爷跟我们玩捉迷藏,不要紧,只要他没出这个府,我还是能找到的。”

她一番话安慰许多人心,实则心中亦无底。

“你们把守前后门,若二少爷大摇大摆出来,需得拦住他。池子边也着了人把守住,莫要二少爷脚滑下去,也要及时把他救起来,派熟悉水性的去,其余人等,自房间里搜查,不得出动声响,打草惊蛇。”

宇文清就看见许多人来来去去,也不知他们在做什么,谁也不说话,她心里正犯疑窦,心道:“他们不找我了?”一时没精打采,灰溜溜的走了出来,众人见到她也不睬她,只不过人却慢慢的聚拢了过来。前前后后都是人,把她困在中央,害她哪里也突围不了,只得随着大部队走。走到正屋众人才散开,道:“大小姐、大少奶奶,二少爷找到了。”宇文清这时才知道自己上当,撅着个嘴老大不高兴,老是拿余光去瞅东方岚,心中暗怪她多事。

东方岚不介意的笑笑,问道:“二叔这是去哪里散步,让嫂子好一顿找。”

“没什么,上茅房去了。”

“是么,这样长时间,我还以为跌在茅房里了。”

屋里两位家长微微纳罕,心想女儿怎如此‘刻薄’宇文家二少爷,都使眼色过去让她保持淑女形象,东方岚只当没看见。

“嫂子,我知道错了。”

“错在哪里了?我怎么不知道。”

“我不应该到处乱跑。”

“原来你到处乱跑了呀,难怪。”

东方岚也没批评她,但宇文清就觉得心虚,好像自己真做错了什么事似的,东方岚的话就像一条软软的鞭子拍在她身上,不疼,但是让她低头。

东方岚笑道:“我也知道二叔难得出来呼吸新鲜空气,想到外面玩玩,只不过现在还是上午,好玩的地方有限,要是到了吃过中饭以后呀……”她突然打住,就见宇文清眼睛睁得圆圆的,显然对‘中饭以后’那些比较有兴趣。

“以后怎样?”宇文清忍不住问道。

“那街上才叫一个热闹,什么吃的玩的,看的,当真是……”

“当真怎样?”宇文清再次没忍住。

“你看了就知道了,不过要是二叔耐不住了,现在想去逛逛也可以,只不过只有一些老太婆在卖青菜,二叔要是不介意,现在我就让阿云带你出去。”

“不要,我们吃过午饭后去。”

宇文清在心里迅速比较,下定决心。

“这可是你说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宇文清伸出小手,要与东方岚击掌,东方岚伸出手与小手一拍,两人算作约定。宇文清叫道:“阿云,我们到院子里晒太阳去。”一抹红影蹦蹦跳跳的消失了,只剩下东方庆与夫人同时目瞪口呆。宇文家的二少爷也可以耍的么,齐齐看向东方岚。

东方岚清了清嗓子,面有尴尬,她也不知怎的,在宇文清面前很放得开真性情,难免就有点‘嫂子’的架势。上前拉了东方夫人道:“娘,我与你去房间说话。”东方夫人答应下来,整个人像是牵线木偶被东方岚牵着走了。

到了房间,东方夫人才如梦初醒般,抓住东方岚的手,“岚儿,你以后可不许那样对二少爷说话,万一有人传到宇文大人的耳朵里,是不会让你有好日子过的,他们那样大户人家什么没有经见过,你这样对二少爷颐指气使。”

“娘。”她怎发现她母亲如此胆小,对了,要不是怕了宇文家,也不至于把自己女儿送过去,这样匆匆忙忙,只顾得做了嫁衣,其余都来不及办理,跟逃荒似的。“我现在是嫂子,教训两句有什么要紧,更何况我并没说什么重话不是么,二少爷还是小孩子,小孩子就要好好的教,免得学坏了,正所谓:子不教,父之过。”东方岚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令东方夫人侧目,她想以前岚儿不是这样的。

东方岚却想:“若不是被逼上梁山,谁想着要挺起腰杆来,站起自己的双脚,拿出一副‘不怕死’的气势来,说到底还不是被逼的。”她把娇小姐的身份一丢,骨子里的豪情万丈比之男儿丝毫不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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