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有正道,传颂千年,歌曰:人君无伦,天下必乱,邪祟横行,黎民遭难,怎会是一个苦字了得?!
为维护天道人伦,故天降卫道者,扫除世间妖魔邪祟,澄清玉宇。正是:
汝本修真只为道,风云变幻杀劫嚣;
邪魔外道应劫出,纷扰红尘苦黎民;
万物相生总相克,荡涤四海驱烟尘;
侠士手持三尺剑,卫道除魔玉宇清。
南宋末年,君王荒淫,佞臣专擅,人间烽烟四起,蛰伏的妖魔鬼怪又纷纷应劫而出,肆无忌惮,危害人间。
成都府,李家庄,庄主李冲,一个精彩绝艳的人物,传闻此人修为高深,禅机玄奥,神鬼莫测。
距李家庄五十里的大山里蛰伏一恶鬼,此鬼魅大有来历。
话说千年前,一术士名唤袁鹄,略通几分风水,为左右乡邻驱灾辟邪,做些红白法事,在方圆十里八村,也很有些名气,世人尊称之为袁先生,时间一久,袁鹄颇为得意,遂四处放言,说自己出生之时,瑞气盈庭,一游方高士见之,啧啧称奇,对父母说说此婴儿幼有清气,根骨奇佳,将来非仙即佛。
世人不信,以鼻嗤之。
袁鹄负气,进山修道,却奈何道没修成,自己反被山中精怪杀死,啃食得只剩下一具白骨,术士一腔怨气,依附于白骨之上,徘徊不散。
这白骨露于荒野,日夜采集那天地灵气,吸食日月之精华,历经百年,竟修得一身神通,袁鹄生前没有做成的事情,不想死后竟成道行,大喜,遂倚仗之横行人世,专干那伤人性命的恶事。
三百多年前,恶鬼作恶太多,惹来道仙陈抟,恶鬼与陈抟大战一日一夜,未分胜负,陈抟大怒,祭出先天宝贝无极图,恶鬼惊惧,一遁千里,此后销声匿迹,不敢再出来作恶。
时值天下大乱,气运降临,传言妖物作恶不受因果报应,这只恶鬼便应劫而出,为祸人间,附近村民被它戕害了不少。但它所害的都是凡夫俗子,对提升它的修为没有多大用处。这妖物听说李冲本领高强,一腔热血,侠肝义胆,要提升修为,突破修炼难关,这正是妖物异类渡劫飞升而梦寐以求的绝佳药引。
一日,李冲游历归来,看见路边草丛中有一锭黄金,遂将它拾起,送给一个沿路乞讨的老乞丐。
这老丐正是那恶鬼所幻化,黄金是恶鬼将一块鬼骨头变化而成,如果李冲贪财,鬼骨头就迷惑他的心智,神智错乱,恶鬼就有机会吸干他的血。
李冲慧眼如炬,如何不识得它的鬼蜮伎俩。
一计不成,恶鬼毒计又生,它寻思,这世人皆爱黄白之物,他李冲偏偏是个异类,不过,既然他爱好武道,必是爱剑之人,某家只消如此这般,何愁他不落入某家彀中。
于是,恶鬼幻化成一个落魄的富家公子,在市井高声售卖祖传的宝剑。
但恶鬼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剑卖一千两银子,买剑者必须精通剑术。
这规矩一出,它的剑就鲜有人问津,卖剑者也是孜孜不倦,日日怀抱古剑上街,边走边歌唱,只听他唱曰:
时局维艰难苟活,任你王侯也落魄;
昔日珍宝价连城,如今难换十贯银;
皇家堂前双飞燕,飞落民间破屋前;
红尘喧嚣若苦海,不如归去转轮回;
三友傲雪徒虚名,一夜冬风尽摧折;
可怜世人犹懵懂,不知萧墙祸患来。
三个月来,卖剑者整日在街上游荡,举止疯癫,胡言乱语,虽听起来不祥,但在这兵荒马乱的年月,也没有人愿意和他理论计较了。
某一日,李冲与恶鬼幻化的卖剑者相遇,李冲接过剑一看,宝剑造型高古,甫一出鞘,寒气逼人,杀伐冲天,剑身隐隐有一股汹涌喷薄的魔气。
“铿!”李冲还剑入鞘,他盯着卖剑者,眼神深邃,说道:“此剑不祥,若无宏义道法镇压,只恐它会危害人间!”
恶鬼闻之,暗暗心惊。
李冲也不揭穿,递给它十两金子,又淡淡说道:“此剑我即刻送往道观,祛除戾气,小生名叫李冲,公子若有难处,就到前边李家庄找我。”话说得极为客气,但也毫无转寰之余地。
恶鬼无可奈何,只得恨恨离去。
又一日,晨曦微露,李冲信步出游,刚才还风轻云淡的山岗上,隐约罩上了一层妖气,李冲眉头微蹙。
一声叹息传来,李冲暗叹一声,一眼望去,半山腰的凉亭里有一女子,似在轻抚瑶琴,琴声叮咚,如珠落玉盘。
李冲走进亭子,见一年轻女子端坐亭中石凳,年龄大约十七八岁之间,怀抱一张古琴。
见有陌生人走近,女子略显惊慌,随后盈盈而立,向李冲裣衽施礼。
那女子云鬓高髻,柳眉星目,冰肌玉肤,身材高挑,罗裳罩地,举止优雅,落落大方,模样分明是个大家闺秀,只见她:一惊如孔雀回眸,风姿绰约,一颦如西子捧心,楚楚可怜!
好一个颠倒众生的绝色美人!
女子眉头微蹙,轻启檀口,幽幽说道:“奴家心事重重,本想荒郊野外,任弦断声绝,率性一回,聊以打发光阴,不成想打扰了先生,望先生海涵!”
李冲不动声色,微微一笑,说:“小生不请自来,打扰小姐雅兴,请小姐见谅!”
女子道:“先生行色匆匆,想必是赶去会友,只恨奴家生就一个女儿身,不能像先生一般谈诗说文,纵论天下,无拘无束,却只能抱憾终老。”言语之间,透出一股浓浓的哀愁。
李冲又一笑,说:“小姐说哪里话,古时有花木兰,替父从军,威震天下,留下千古美名,近代有李清照、朱淑真,才识冠绝古今,令男人汗颜,有谁敢说女子不如男?!小姐谈吐高雅,琴技惊人,显然是出身名门世家。常言道,相请不如偶遇,就请小姐弹奏一曲,小生洗耳恭听!”
女子嫣然一笑:“先生见识超卓,是奴家生平仅见,蒙先生抬爱,奴家就为先生弹奏一曲,只是奴家琴艺粗浅,恐污先生圣听。”
女子玉指纤纤,轻抚瑶琴,一曲《高山流水》从指缝间流出。
好一幅壮丽的《山川社稷图》!
李冲仿佛置身其中,巍峨的群山,山高而奇特壮丽,山石似人似兽,似云似雾,山间到处奔跑着珍禽异兽,山上古木参天,直入云霄,山间飞瀑流水,时而气势恢弘,如万马奔腾,时而缓缓流动,似微风拂面
一曲终。
李冲击掌赞叹:“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小姐琴技造诣非凡,就是那俞伯牙也要逊色三分!”
女子连忙施礼,道:“先生谬赞!奴家实不敢当,先生言谈举止谦恭有礼,学识渊博,大有圣人遗风,看先生不是为官之人,想是先生不愿同流合污、明珠暗投!”
李冲说:“天子昏庸,小人当道,小生早已心灰意冷,功名利禄如粪土,笑看风月任我行,出世入世,于小生没有多大分别。”
女子轻轻一叹,说道:“先生一身本领,满腔热忱,只恨报国无门,实在令人扼腕叹息。”
李冲眼神深邃,看着女子,说道:“在这乱世之中能苟全性命,不损人利己,不危害苍生,此生足矣,而富贵名利如过眼云烟,不要也罢!”
女子说:“蒙先生驻足,奴家深感荣幸,先生有要事在身,不敢因奴家而废先生行程,奴家恭请先生上路!”
李冲笑道:“小生蹉跎岁月,哪有什么要紧之事,小姐不要笑话小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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