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高兴得太早!”云不染冷哼:“我和‘玉’无痕之间的‘洞’房‘花’烛夜,不过是为了骗你而排演的戏码罢了!”
熹太妃一愣,随即啐了一声:“没用的男人!”一双大眼骨碌碌转了一圈,突又落到萧逸庭身上,遂又快意大笑:“这是姓萧的那个蠢蛋吗?风蔓萝那个贱人就这一件事做得称我的意,云不染,我倒要看一看,你怎么跟这么一个怪物相守下去!哈哈哈!”
云不染直恨得心都揪在一处,似是被盐淹火烧,她剧烈的喘息着,突然大叫:“青衣!”
“娘娘,奴婢在!”青衣从鬼灵身后无声闪出,一双眼睛红得滴血,自从知道熹太妃就是剖杀景妃并吞食其腹中胎儿的罪魁祸首后,她就像魔怔了一般,终日随在鬼灵身后,想着法儿折磨熹太妃,这也难怪,自己一直视若恩人的‘女’人,竟然就是残忍杀死自己至亲的魔鬼,那种被戏‘弄’被践踏的痛苦,确实令人发狂。--
云不染开口说话,每一个字,都似在极寒的毒液里浸泡过:“现在,你想对她做什么,本宫绝不会再阻止!”
青衣眸中闪出诡异的光芒,头一扭,大踏步走了出去,片刻间,便牵了一头黑驴进来,一旁的鬼灵又是惊悚又是想笑,而熹太妃却打了个寒颤,杀猪般的尖叫起来:“云不染,我再也不敢惹你了,再也不敢了!”
“如你所说,一切,都晚了!”云不染咬牙,拂袖而去,萧逸庭鄙夷一笑,亦随她疾步而出,身后,熹太妃悲惨的叫声不断响起,两人却俱是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胸’中那股怨毒之气随着这惨叫声似是释放了一点,却又似越积越浓。
晚了,不管怎么虐待熹太妃,一切都晚了!
就像萧逸风初闻自己和萧逸庭是孪生兄弟的消息时,几‘欲’发狂,他拒绝接受这样的事实,他‘胸’腔中的怨怼不会因为知晓真相而消减,因为这是支撑他十几年的信念,一旦要他摒弃这种意识,等于将他的人生全盘否定,所以,他宁愿拿假相当真相,视真相为胡说八道,或许,他的一生都将在这种执念中纠缠,直至**毁灭。
那么,‘玉’无痕呢?
这个高傲执拗几乎没受过多少挫折的男人,又将如何对待面前的真相?尤其自己刚刚血洗他的王国,夺取他的政权?
萧音坞的水榭前,云不染只觉得自己两条‘腿’似灌满了铅一般沉重。
萧逸庭伸出用力的手臂扶住了她。
凄清的大殿内,‘玉’无痕正盘膝而坐,黑‘色’的地砖亮得像面黑镜,照出一抹孤寂灰败的白影,三天三夜,粒米未进,‘玉’无痕的两颊深陷了下去,一双黑眸亦是神采全无,仿佛生命的气息正一点点的从他身上剥离而去,他像是一只活的标本,一点点被风干。
听到脚步声,他哑声开口:“你来了!”
云不染在离他数米的地方停住,沉默不语。
“我还以为,我死之前,再见不到你了!谢谢你肯来见我一面!”‘玉’无痕的声音异常平静,然而那份平静,却并非因为内心安宁,只是因为极度死寂的绝望。
“哥哥!”云不染颤声开口。
‘玉’无痕微震,蹙眉:“你叫我什么?”
“哥哥!”云不染的眼泪掉下来,“我也是刚刚才知道,原来,你是我的哥哥!”
‘玉’无痕不语,只是死死的盯住她,脑中一片纷‘乱’‘迷’茫。
云不染捂住脸,缓缓的蹲下来,泪水自指缝不断流溢而出,萧逸庭将她抱在怀中,指尖轻抚过她颤抖的双肩,柔声安慰,云不染窝进他怀里,只觉得浑身无力,她突然想起熹太妃说的话,越是挣扎,结局越是悲惨,如果当初自己没有穿越而来,真正的云不染早已魂消‘玉’殒,那后来的一切,会怎样发展?最后的结局,又会不会有所改变?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现在这样的结局,她不想要。
费尽心机,殚‘精’竭虑,最后,却还是要落入那邪恶‘妇’人的算计之中,她以为她赢了,而实际上,她输得一蹋糊涂,而一切,都已无可挽回,包括那枉死的数十万魂灵,一切的一切,都已成定局。
她伏在萧逸庭的怀中失声痛哭,心底里的挫败感更是难以形容。
‘玉’无痕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一人一兽相依相偎的情形看上去十分怪异,可是,却又有种说不出的和谐,他盯住那只会说话的“兽”,熟稔的声音让他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他大口的喘息着,看到那白‘色’‘毛’发下清俊的一张脸,失声叫:“萧逸庭?”
“是。”萧逸庭沉静的答。
“你……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玉’无痕简直不敢相信自已的眼睛。
“我变成这个样子,却还是好好的活着!”萧逸庭看着他,“你不过惨败一场,便要学那宫中‘妇’人,寻死觅活,你跟我斗了那么久,终还是比不过我!”
“刺‘激’我?”‘玉’无痕苦笑,“是,逸庭,我承认,我不如你!以前我总是不服,可现在我却明白,我是不如你的,当初大萧的情形,怕是比我今日要凶险数倍,你最终却撑了过来,我不行,我撑不住!”
“你撑不住也得撑!”萧逸庭面容冷酷,“你若不撑着,那熹太妃‘阴’谋便会得逞,而我姑母和你父亲将死不瞑目!”
“妹妹,她竟然……是我的妹妹!我被人怂恿着,去算计我的妹妹,而最后,却被这个妹妹杀得片甲不留,我还真是……自作自受!”
‘玉’无痕‘唇’角微颤,缓缓闭上双眼,他原就是心思聪敏之人,其实从熹太妃坚持要他与云不染‘洞’房时,他的心里便笼上了一层‘阴’影,只是,当时只是模糊的猜想,并不太当一回事,但亦是因为那种模糊的意识,面对云不染时,他总是有点束手束脚,否则,以他的个‘性’,若是真对一个‘女’人动情,如何能让她全身而退?
幸好……幸好云不染心意坚定,一直视他为兄弟战友,也幸好,他最终还是忍住了,没对她做出过份的事,否则的话,等到真相剥离,他们该如何收场?
如今看来,这结局虽然惨淡,但还不算悲惨,亦是不幸中的大幸!
萧逸庭没再应声,只轻言细语的安慰怀里的云不染,湖风掠入大殿,将他身上白‘色’的兽‘毛’翻卷而起,在正午的阳光下,那白‘色’直刺得人眼中酸涩,‘玉’无痕低叹一声,一滴清泪自眼眶落了下来,是悔还是恨,只有他自己心里知道……
自萧音坞回去后,云不染便病倒了,心中总似堵着一口气,纵然虐熹太妃一千遍一万遍,依然无法顺过那口气,整个人也是恹恹的,她并非患得患失之人,可一想到那数十万热血男儿的‘性’命,只因熹太妃的设计,便平白无故的葬于自己之手,她就惴惴不安,忧思过虑,又兼暑气升腾,身体自然难以承受。
萧逸庭守在塌前,悉心照料,苦心劝慰,又让采薇和冬儿把双生子抱来无双殿,孩子咿呀学语‘奶’声‘奶’气的欢笑声犹如天籁,让云不染暂时忘却了不快,每日里逗‘弄’孩子,再不管前朝之事,萧逸庭的身份虽然暂时不能透‘露’,却已将朝中诸事接管起来,当然,这些事,一直都是他在做,南宫烨不过是个幌子罢了。
他依原先与云不染约定的那样,释放‘玉’无痕回国,刚夺取过来的大好河山亦原封不动的送还,但‘玉’无痕却拒绝接受。
“你是要这场战争,变成一场彻头彻尾的笑话吗?”他盘‘腿’坐在那里,身形巍然不动,“不可以!我的国已亡,我哪儿也不去,我就在萧音坞待着好了!这是我妹妹的宫,做客不可以吗?”
萧逸庭哭笑不得:“如果你愿意,那自然是可以的,我们自然是欢迎你来大萧做客,只是……”
‘玉’无痕脾气暴躁的打断他的话:“既是做客,为何没有好酒好菜?你是想趁着我妹妹生病之机,趁机饿死我吗?”
萧逸庭无语,明明是你丫的自已绝食好不好?
但是,胜利者不能再打击失败者,这是君王的美德,他好脾气的点头:“我这就差人送上好酒好菜!”
“还有衣食住行!”‘玉’无痕嫌弃的闻了闻自己的衣服,“这件衣服,我已经穿了好几天了,臭死了!我这个天下第一公子是最爱干净的,不像你这个二公子那么邋遢,让宫人来,我要华服美衣,我要萧音坞按北‘玉’皇宫的格局装饰,我还要……”
萧逸庭傻掉,看来,失败和打击是会令人变态的,但是,宽容失败落寞者,是帝王的美德,他笑得温和,应:“好的!”
“那快去办吧!”‘玉’无痕嫌弃的看了他一眼,“另外,我以后不想再看到你了,你这只臭野兽,会传染虱子给我的!”
萧逸庭瞪眼,这丫的真的好过份哦!可是,看在他是自家媳‘妇’哥哥,小孩舅舅的份上……另外,还有美德……
看着萧逸庭丰富至极的表情,以及隐忍不发离开的背影,‘玉’无痕突然展颜欢笑,咕哝说:“这么多年,从来就使唤不动你,今日可算如愿了!你比我强又怎么样?我是你皇后的哥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