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逸庭微微一怔,心底陡地升起一股子豪气来,使劲点头,应了声:“好!”
云不染弯‘唇’轻笑,将案前地图展开,拔下头上金钗,在上面轻轻描画。-
“便算是谋划天下,也得有个好身子!”一旁的萧逸庭开口,“夜已深,娘娘该就寝了!”
云不染瞄他一眼,突然说:“苏景,你帮本宫唱个曲儿好不好?”
“奴才这嗓子,哪是唱曲儿的料?”
“无妨!”云不染掷了金钗,斜靠在椅子上,说:“就唱那首皇上经常唱的清平调吧!”
萧逸庭陡然汗湿衣背。
清平调是他母后昔日爱唱的一支曲儿,他幼时听惯了,便也学会了,每到高兴时,便会哼唱那么一两句,他虽然生得俊美,亦有一把低沉醇厚的嗓音,偏偏五音不全,唱个曲儿,从来都不会在调上,经由他唱出来的清平调,跑调绝对跑得令人耳目一新,云不染无意中听了一回,捧腹大笑,自此以后,若觉得沉闷无聊,便强‘逼’他唱这个曲儿解闷。
唱了十几年的曲儿,一张口,就是那个调调,云不染那耳朵又尖,稍有不慎,便会‘露’了马脚。
他站在那里,只是讪笑求饶,云不染则一脸强硬,不得已,他只得硬着头皮上阵,而云不染那双眼睛在他身上不停的瞄,一曲未完,他满头大汗。
“听你唱的这个调调,跟皇上倒是有几分相似!”云不染盯住他,眼神锐利如刀。
“打小儿就听皇上唱,不自觉的,也跟他学跑调了!没吓着娘娘吧?”他抹了把脸上的汗,躬腰讪笑。
“没!”云不染倦怠的吐出一个字,从萧逸庭的脸上,她看不出任何不对,挥挥手,她说:“好了,我倦了,你去吧!”
但闲着时,云不染仍会时不时的研究他一下。
但萧逸庭扮“苏景”已久,基本上算是滴水不漏,又有四大护卫及南宫烨云笙等人帮衬,想找到他的破绽,很难,而云不染这一边,却有诸多顾忌。
“苏景”是个太监,她却是一国之母,她再怎么怀疑,也不能去扒他的衣服确认,更要命的一点,她对苏景不了解。
在她的印象中,苏景除了尖声尖气的腔调,佝偻的腰身和一张过份白净的老脸之外,再无别的特点,她挑不出眼前的这个苏景到底有什么不对。
面前的这个人,就像一个装在套子里的人,一袭阔袍将他身上所有的特点隐没,那张脸她倒是见到过,却找不到半丝端倪。
大殿中,她盯着“苏景”的身影,认真的想,到底用什么方法,可以让他现形?
一边的青衣倒是看出她的心事,小声说:“娘娘,苏景是个阉臣,你找个‘侍’卫去查验一下,不就一清二楚了?”
前来皇宫串‘门’子的祝三娘听到这一句,很不屑的瞥了青衣一眼,“没有小**就一定会是真的苏景吗?如果是皇上被风蔓萝那个变态婆娘割了**呢?”
她说话一向不经大脑考虑,说完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仍是坐在那里对着一堆葡萄大吃特吃,吃到一半,突然有两道目光冷飕飕的落在自己身上,回头一看,云不染一双黑眸瞪得圆溜溜的,寒光四‘射’,明显就是要杀人的前奏。
她身上的冷汗唰地一下流出来了,屏息静气,默默的遁走。
因为过度紧张,进入喉间的葡萄连嚼都没来得及嚼,生生的吞了进去,卡得直翻白眼。
回到南宫府,犹觉心有余悸,她可是很清楚,这位皇后娘娘瞧着和蔼可亲,其实是个狠角‘色’,于是便托南宫烨去求个情儿,说个好话,就当她是在放屁好了。
南宫烨问清缘由,倏地一惊。
云不染也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原本一直在想,如果苏景真的是萧逸庭,那么,他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待在她身旁,却不肯与她相认?
如果是因为那张脸的缘故,现在有现成的皮相,换上去就好了。
听了祝三娘的话之后,她如遭雷击。
挥手唤过青衣,让他去叫小良子过来,如此一番安排。
黄昏时分,小良子一脸谄媚的出现在无双殿。
他曾是苏景一手带起来的,跟苏景也算是有些‘交’情,所以,他一见到“苏景”就开始狂拍马屁,临了了,又说:“公公,好些日子没在一起喝酒了,小的请您去喝一杯?”
“苏景”倒也不拒绝,很爽快的应承下来。
两人来到京都的天香阁,叫了一桌子好酒好菜,边吃边聊。
这聊天的内容,是由小良子被云不染叫去之后,经过一夜的深思熟虑才问出来的,简直就是苏景的一小部简史,从他出生起到入宫,一起聊到皇上驾崩。
“苏景”面‘色’如常,对答如流,对于小良子故意说错引他入套的一些话也一一纠正。
吃喝过后,天‘色’已晚,秋夜寒凉,小良子又说:“苏公公,今日既然出来了,爽‘性’便再去泡个热汤,我请客,怎么样?”
“苏景”从善如流。
单间里,小良子的目光不住的往苏景的下身瞄,被“苏景”狠骂了一通:“小兔崽子,看什么?能看出‘花’来?”
小良子‘混’迹宫中,亦是巧舌如簧的主儿,少不得便说了诸多好话来哄,这么你一句我一句的,一直到宫‘门’下匙时方回。
云不染已经等得不耐烦,见到小良子的身影即冲了上去。
“奴才不知娘娘怀疑什么。”小良子一脸的懵懂,“苏公公就是苏公公,有什么不对吗?”
“他……的确是公公?”云不染突觉难以启齿。
“确是无疑!”小良子隐晦的回:“而且是个老公公,不是新近净身的,看那情形,少说也得几十年了。”
云不染失望至极。
是她想得太多了吗?
她不甘心的又问了一句:“这一路上,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情况?”
小良子呆呆的看着她:“娘娘,您不是一直派徐明跟着吗?”
“属下确实一直暗中相随,没有掉包之类的事情发生。”徐明在一旁回答。
“知道了!”云不染摆摆手,“你们去吧!”
“看来,是娘娘多想了!”青衣叹口气,拿过一件‘毛’裘帮她披上,“天儿晚了,娘娘睡吧!”
“是呀,公主!”采薇伶俐的动手铺‘床’,“你的身子愈发沉重,要好好休息才行!”
云不染心情郁闷的躺倒在‘床’上。
无双殿外某隐蔽角落。
南宫烨陪着某悲催男静坐。
“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南宫烨缓缓的说。
萧逸庭懒懒的瞥他一眼:“讲。”
“咳……那个,你有没有被……”南宫烨吞吞吐吐。
“你到底想说什么?”萧逸庭心烦意躁。
“其实,我是想问,你比当年偷窥的那个小‘女’孩多出来的那样东西,现在还在不在?”
萧逸庭愣了好半天,才明白南宫烨话里的意思。
他瞪眼,扁嘴,爆粗口:“臭小子,给朕滚!”
“可是,到底在不在?”南宫烨仍不心死,作无耻探究状。
“唰”地一声,萧逸庭‘抽’出了青芒剑,咬牙切齿道:“老子处境这么悲惨,你还敢来打趣,看朕不割了你的**喂小狗!”
南宫烨抱头鼠蹿。
两人在小‘花’园里追了一阵,萧逸庭突然捂住‘胸’口,蹲到了地上。
南宫烨慌忙赶回,连声问:“你怎么样?”
萧逸庭摆手,不说话,面‘色’苍白,瘫倒在地上。
“最近发作越来越频繁,或许,真是大限已至!”他躺在地上,呆呆的去看天空的那弯月,笑容凄楚,“南宫,如果我真的不能再留在这里,你要帮我好好的照顾她。”
南宫烨之所以故作轻松的调侃他,也不过不想他太过抑郁难过,此时听到这话,却觉悲从中来,他拧开头,强忍住冲上眼底的热‘浪’,粗声粗气的说:“你别想着讨清闲!你的妞你自己罩着,你的娃,你自己护着,干嘛要我往身上推?”
萧逸庭苦笑:“但得有一分可能,我都会守护在她身旁,可是现在,我只怕比太监还要悲惨数十倍,太监好歹还是个人……风蔓萝这个‘女’人,当真歹毒……”
南宫烨轻叹一声,垂首不语。
第二日清早,云不染在无双殿没有看到“苏景”的身影,问了执事的小李子,小李子回:“苏公公昨儿晚上喝多了酒,着了风寒,半夜里便开始发高烧,一直到现在烧还未退,这会儿正在‘床’上养着呢!”
“前面带路!”云不染淡淡吩咐,“本宫去瞧瞧!”
“啊?”小李子明显傻掉了,“娘娘,您说什么?您要去瞧苏公公?这……如何使得?哪有主子去瞧奴才的道理?”
“废话少说!”云不染看他一眼,“前面带路就是!”
小李子只好听命前行,穿‘花’绕柳的走了一圈,到了“苏景”的居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