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老板的后背上有一个巨大的爪痕,在这样的爪痕之下,皮‘肉’已经完全扭曲错位,那些丑陋的疤痕纠结在背部,虽然事隔经年,已经痊愈,再看上去,还是令人心惊胆战。--
胖老板叹口气,说:“很吓人吧?跟我一起去的人,都被水怪吞掉了,就我命大,虽然落了终身的残疾,好赖还留口气。”
“您能说一说,那是怎么样的情形?”云不染咽了口唾液,小心的问。
“你这个丫头,倒是胆大。”胖老板穿上衣服,说:“不是看在那锭金子的面上,我是真心不愿意再回想那时的事,真是……太可怕了!”
岳楠和云不染都屏息静气的看着他。
“我记得,也就是现在的季节,‘春’夏之‘交’,我那时年轻,是这一带有名的大胆,喝多了酒,便和几个朋友打赌,说谁敢在‘春’夜往吴祠山顶走一遭,能活着回来,每人送他一两银子。”
“后来大家喝多了,酒壮怂人胆,便全跑去了,去了之后,也不知是因为喝多了出现幻觉,还是确实存在,就看到山顶的月亮变成了紫‘色’,最高的那个山顶上,哗哗的往外喷水,就跟喷泉似的,我们几个人趁着酒劲就往上爬,稀里糊涂的,也不知‘摸’了多久,紫‘色’的月亮自然是‘摸’不到,却实实在在的‘摸’到了那股喷泉。”
“山上还真的有喷泉?”云不染‘插’嘴。
“有!还很漂亮呢!”胖老板笑笑,随即嘴角却又微‘抽’,“可是,谁能想到,那么漂亮的喷泉下面,居然会有那么可怕的水怪!”
“那水怪是什么样的?”岳楠紧张的问。
“其实,我也说不太清楚,喝多了嘛,就记得几人因为酒劲儿上来,浑身躁热,都嘻嘻哈哈的冲到那片喷泉下洗澡,洗着洗着,就被喷泉吸了进去,奇怪的是,当时也没觉得有被水淹的那种窒息感,也不知怎么的,就进去了,然后……”
胖老板的喉结动了动,金鱼眼突然瞪得很大,显然,是说到最可怕也是最关键的地方,云不染一瞬不瞬的盯住他。
“本来身上凉凉的,很是舒坦,突然眼前就出现巨大的水‘花’,然后,似乎有什么东西突然从水底冒了出来,我当时第一感觉就是风车,可是,风车没那么大,也没有那么多触脚,那些触脚似是能吸人的血‘肉’,我眼瞅着几个同伴很快就被吸了进去,人没了影,只见血水翻滚,我吓坏了,便没命的逃……”
“我的水‘性’好,逃得很快,可是,那水怪的动作更快,我似乎是被他的某个触角拍了一下,然后,后背的皮‘肉’便被撕了下来,似乎连骨头都碎了……”
胖老板急促的喘息着,额上冷汗涔涔,眼瞪得大大的,却还是机械的往下说:“我都怀疑自己疼晕了,可在晕‘迷’中似乎还在不停的游水,再后来的事,就完全记不清了,等我再醒来时,在一个渔夫的船上。”
“你不是在山上吗?怎么会有渔夫?”云不染困‘惑’的问。
“我也不知道。”胖老板拿袖子拭了拭脸上的汗,说:“渔夫说是在吴祠山附近的沧‘浪’江里发现我的,就把我救了上来,说来也是我命不该绝,船上凑巧有位大夫出诊行医,在他的救治下,我总算活过来了,从那以后,别说去吴祠山,就是听到这仨字,我都要发抖,这一带的人知道我的遭遇,一传十十传百的,再也没人敢往那里去!”
这一番奇遇奇险听得屋内的三人都汗透衣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天没人出声。
胖老板说:“好了,讲完了,姑娘,我瞅着你也是个好奇心强的主儿,但是,听我老头一句劝,千万别去!太可怕了!”
可云不染怎能不去?她就是为此事而来,而且,胖老板说得不错,她好奇心超强,听了胖老板的这番遭遇,她恨不能现在就扎翅飞去,看看那水怪到底长什么样!
但面上却还是笑嘻嘻的说:“老伯,我就是好奇问一问,当奇闻轶事来听,我哪里敢去?”
“这就好!”胖老板摆摆手,“我回了,天快黑了,姑娘歇着吧!”
等到胖老板出去,青衣颤声问:“娘娘,你还要去吗?”
“当然!”云不染蛮不在乎的答:“不过,你身子虚弱,你就不要去了,在这里好生养着,岳楠,你怕不怕?”
岳楠哈哈大笑:“娘娘这话问得有趣,我们这些人,本就是血海里趟过来的,还会怕什么水怪吗?只是,此行凶险,娘娘也别去了,有我们哥几个打探就好了,但得能活出来一个,娘娘也就知晓其中到底有什么秘密。”
云不染轻笑:“我哪舍得不去?我要是不去,只怕会好奇死,会闷死!”
“可万一……”岳楠摇头,“不行,你要是有点什么,皇上只怕又要发疯!”
“你真的相信那是水怪?”云不染问。
岳楠‘摸’头:“我也说不清。”
“我留意到胖老板的话,他说,感觉是一个大风车,我倒觉得,那喷泉之下,一定掩藏着一个很大的秘密,而那个风车,则是一种特制的武器,大家到时多加注意!”
“行!”岳楠爽快的应:“我叫上他们,咱们这就出发!”
“好!”云不染点头。
“我也一起去!”青衣站起来。
“你还是不要去了!”云不染看着她,“情形凶险,到时只怕谁都无法顾到谁,你身子还弱。”
“我没事,好歹也是练武之人,哪有那么脆弱?”青衣拢了拢头发,说:“虽然我也不知道真正的紫月‘门’在哪儿,可是,毕竟幼时在那里长大,”或许真到了那种地方,会有一点模糊的记忆也说不定。”
她执意要去,云不染也就由得她,反正大家都是数次经历生死的人,也早把生死置之度外,探索真相反而比一切都重要。
眼见暮‘色’渐沉,一行人便策马往吴祠山而去,等到了地方,天便完全黑了下来。
夜间的吴祠山一如白日般沉寂,只有山上的小溪流在不知疲倦的流淌着,发出单调的哗哗声,间或有虫鸣鸟叫之声,若是再凝神细听,可以听到繁‘花’落地的扑簌声响。
凭心而论,夜‘色’下的吴祠山其实很美,一轮半圆的月懒懒升起,山间薄雾如纱,‘花’影‘迷’离,倒想云不染很不应景的想起一句诗:夜静‘春’山空。
只是,美丽只是表像,这座沉默的大山里,似乎总有什么让人备感不安。
“他们都说有紫‘色’的月亮,可是,为什么我们看不到?”青衣轻声问。
“再等一会儿,月亮还没升起来呢!”云不染回答。
一群人沉默着坐在山脚下,一齐去看那轮明月。
“大家有个心理准备,”云不染开口,“或许上山去,就再也下不来了!不过,我临来之前已经‘交’待过云笙,如果我真的回不去,各位的家人定会安排得妥贴!”
众人纷纷应道:“娘娘是个弱‘女’子都不怕死,我们这些男人还能怂了不成?”
云不染微微一笑,又说:“不过,也不一定就死,我觉得我在这种事上,一直运气贼好,所以,也许此行我们只是赏一赏这山间的风景!”
众人都笑,七嘴八舌的说着话,这时,青衣突然叫:“月亮变紫了!”
云不染忙抬头,此时月亮正好升到最高的山峰,清辉洒满整座大山,那颜‘色’却不复最初的皎洁,真的变成了极淡的紫‘色’。
“这可真是奇观!”岳楠低叹。
“上山!”云不染一声令下,众人弃掉马匹,手脚并用往那座山峰爬,平日时都是行军打仗惯了的,爬这座山根本不在话下,就连青衣也不曾落在人后,倒是云不染稍显慢了些,她自嘲的笑:“这段时间在北‘玉’,我真心把自己养‘肥’了!”
岳楠笑着过来扶她,大家一鼓作气,很快就攀上了那座山峰,到了山顶才知道,哪有什么紫月?
举头望去,月亮还是皎洁的‘乳’白‘色’,但因为这座山峰上长满了紫‘色’的藤萝,从山下望上来,倒把月亮都映成了紫‘色’。
众人都累得气喘吁吁,便在山上小憩,青衣微侧着头,似是忆起了什么似的,在山顶上看来看去,这座山峰算是吴祠山的最高峰,不过,却不是最险峰,山顶地势十分开阔,林木茂盛,‘花’香醉人,气候却比山下要‘潮’湿许多,因为高,头顶的月亮好像伸手就能摘到,也难怪那个老戏班主说这里是人间仙境。
大家正歇着,只听青衣一声惊叫,慌慌的向他们跑了过来,边跑边作着手势,云不染心里一动,连忙带人后撤,这时,只听“噗”地一声,紧接着又是一阵哗啦啦的水声,从青衣跑来的那个石堆里突然喷出一股巨大的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