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御史被他说得满面通红,讷讷道:“可第一个作诗的人,就是蔓后呀!”
“即兴作诗不假,可是,也得看诗的意境综合评定,不能说,抢到第一的,就是第一了,照这般抢法,谁抢不到?未免有失公允!”
‘玉’无痕声音仍是淡淡的,却成功的‘激’起其他贵‘女’的义愤。-
“是呀,我们都还没做呢!”
“咳,那么,请继续!”林御史抹了把脸上的汗。
“我来吧!”云不染微微一笑,站到台前,朗声‘吟’道: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林御史愣住了。
其他五位考评官也愣住了。
即兴作诗,能作出个三两句对仗工整的,已算才思敏捷,不想云不染不光出口成章,诗中意境更是潇洒不羁,比风蔓萝的那一首,不知要强上多少。
‘玉’无痕难得大笑了一回,大声说:“好一个别人笑我太疯颠,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云丫头,你这诗做得绝了!”
萧逸庭幽怨的戳了他一眼,若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他差不多就要跳起来,扯着‘玉’无痕的耳朵大声警告:“云丫头这三字,是朕叫的,只有朕叫得,你算哪根葱?”
可惜,他是帝王,他得淡定。
目光落在场中央笑意‘吟’‘吟’的云不染身上,他亦是惊叹不已,这个死丫头,怎么哪哪儿都那么牛呀?就做个诗,也比别人听起来有味。
再看场中的男子,全都盯着云不染看,一脸的痴呆和仰慕,他心里像猫抓一样难受,第一次认识一个残酷的事实,那就是,云不染这个死丫头,是个宝贝,如果他不好好的霸着,下一秒就会被其他的登徒子抢走了。
云不染的诗一‘吟’出口,其他的贵‘女’们全噤了声,高阳气晕了头,自然寻不到什么好诗句,容欢却已开始为云不染拍掌叫好:“哈哈,我也喜欢那一句,别人笑我太疯颠,我笑他人看不穿,真的太好听了!云姐姐,我好崇拜你哦!”
云不染见她笑得纯善,完全是一幅娇俏的小儿‘女’姿态,也不由心生欢喜,对她挤了挤眼,做着鬼脸笑。
接下来的几位考评官开始为风蔓萝和云不染到底谁胜谁负争论,因为风蔓萝的诗虽然意境不如云不染,但才思比她快,正争论不休之时,‘玉’越清咳一声,说:“好了,争什么争?索‘性’便将命题诗也作了,一起再作评定!朕想一想,此次命题,朕要取一个不常见的,这样才得显得出作诗者的本事!”
他沉思良久,说:“如今青苗正旺,青苗关系民间苍生,就以大麦为题作诗吧!”
众贵‘女’全都愣住了。
这个命题确实难。
世人皆会将世间美好之物拿来‘吟’诗作赋,无非是‘花’月水柳之类,皆因这些事物,皆有其秀美特别之处,但大麦却是跟野草一样寻常的植物,谁会拿它入诗?
云不染也愣住了。
她愣,不是因为不会作,心内恐慌,而是因为,巧合。
这世上,确实很少有人拿再寻常不过的大麦入诗。
她轻吁一声,双目微垂,沉声‘吟’哦:大麦俯身偃,海滨有低地。巨风动地来,放歌殊未已。大麦俯身偃,既偃且复起。颠扑不能折,昂扬伤痛里。我生也柔弱,日夜逝如此。直把千古愁,化作临风曲。
因为忆起现代时的旧事,她心有所感,声音微哑,听在别人耳中,竟似有着难以言说的沧桑悲凉,然而沧凉悲凉背后,却又似有一种异样的情愫升起,那就是,坚强。
这是云不染在现代时最喜欢的一首诗。
因为看到这首诗时,她刚刚失去唯一的亲人‘奶’‘奶’,一个孤‘女’,独自与权势对抗,其间辛酸,难与外人言,但这首诗的意境,让她在艰难困顿之时,仍葆有一颗永不屈服的心。
其实,她又何尝不是一株大麦?再平实普通不过的大麦,没有‘花’一样的娇颜,她只是一株小草一样的大麦,拼尽全力生长着,不管是在古代还是现代,她都算命运多舛的那一个,别人轻而易举便能得到的感情和幸福,她胼手胝足也未必能得到,或许,她活在世间,天生就是为了承受各种苦难而来,如今思之想之,真的不知该黯然还是洒脱。
诗‘吟’罢,她却仍沉在诗的意境之内,眉尖微蹙,良久,方低叹一声回神。
回神之后,才觉周围的诡异,众人的目光齐聚在她身上,俱是痴痴傻傻。
云不染恍若无人般离开。
身后有数人,仍不自觉的‘吟’哦着她留下的诗句:我生也柔弱,日夜逝如斯,直把千古愁,化作临风曲。
“一代奇‘女’子。”林御史不自觉的作出评价,招来烟紫萝和太子无忧颇为不善的眼神。
谁胜谁负,其实根本就不用说了。
因为直到现在,其他人也没拿大麦说出片言只语来。
因为她们不是大麦,不知大麦的心事。
这一天的比试就此结束,余下书骑‘射’三项,第二日继续。
云不染虽连夺三冠,却并无兴奋之感,在她心里,夺冠的事,没有任何悬念,她其实并不是什么奇‘女’子,她所‘吟’的诗,跳的舞,皆是古今的奇人所作,与她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她不过就是一棵大麦,再寻常普通不过的大麦,悲自己所悲,乐自己所乐,爱自己所爱。
百‘花’城的甬道上。
萧逸庭微垂着双目,心事重重,不发一言。
魏景等人却掩饰不住内心的兴奋。
“真的没想到,云妃竟然这么厉害!”
“是呀!她不光有谋,还有才,能歌善舞,今天我算是开了眼界!”
“她跳的那个大鼓舞,真好看,你说,为什么那么软的衣袖,拂在鼓上,会有那么大的声音呢?”
……
几人小声议论着,风蔓萝简直恨不能拿刀将他们那几条贱舌头全给割了,可是……
她用力的把嘴角往上扬了扬,回应说:“是呀,云妃真是天下第一奇‘女’子,只是,好可惜,她明明是大萧的人,到最后,却要为北‘玉’而战。”
她一张嘴,几人立时噤声,无人回应,难免尴尬,她看向萧逸庭,偏偏萧逸庭的脑子里正在转着抢某‘女’回宫的念头,也没顾到她。
脸上有点挂不住,但是,她一向善于伪装,装着提鞋跟,落在了众人后面。
紧随在萧逸庭后面的人,是皇后和太子无忧烟紫萝一行。
说起来,这几人,在n年前的皇宫,是她的死对头。
但是,此一时,彼一时。
彼此眼神‘交’会,已知对方心中所想。
“她今天可真是风光。”烟紫萝朝她微微侧头,嘴角满是嘲讽,“你的心里,一定很难受吧?”
“皇姐的心里不难受吗?”风蔓萝不动声‘色’的回。
“不难受。”烟紫萝摇头,“我没你那么傻,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早晚会碰得头破血流!”
风蔓萝轻叹一声,道:“是呀,我好傻,明明有皇姐的前车之鉴在,还是要冲上前,不过,皇姐可以退,因为有王爷在后面相陪,而我的身后,再没有任何人。”
她一提到萧陌,烟紫萝面‘色’陡然变得黯淡,而因此生出的对云不染的恨,便又多了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