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帐中,云不染单刀直入:“同为将功折罪之人,两位将军若想早日班师回朝,还是集思广益为好!”
南宫烨在一边默契配合:“是,寒气袭人,士气低‘迷’,两位将军便是守住了边关又如何?长此僵持下去,损兵折将却无建树,皇上心情又不好,你们就不怕城池失火,殃及池鱼吗?”
“如果两将军能与我们共商大计,事情或有转寰也说不定,若真能出奇制胜,这番功劳亦记在两将军名下,若不能成功,亦对将军无损,如此百利而无一害之事,将军当从善如流才对!”
阮宁两将军对看一眼,都有暗允之意,云不染善谋,两人亦有所耳闻,今日若能再现西南大捷之功,先不说自己的功劳,便对这数万将士,亦是有了‘交’待。--
两人当下点头应允,遂将当前形势说与云不染听。
孟萧两国兵力原就不相上下,原先因皇后路红袖的原因,孟军曾一度萎靡不振,可经过政变之后,江舟却是治国治军的一把好手,他为人诡计多端,亦心狠手辣,在战争中屡次使用毒气,致萧军士兵死伤无数,损失惨重。
如今两国兵力势均力敌,棋逢对手,酣战数日,不分胜负,就如两头恶狼,咬紧对方的脖颈,谁都不肯先松口,而此时严冬已至,骤降几场暴雪,两方俱是苦不堪言,却都勉力支撑,唯恐稍有不慎,便被对方占了先机。
而两军对峙的战场,却是一片茫茫雪原,原先曾是百顷良田,只因近年来战火频起,动‘荡’不安,遂荒废下来,站在营帐前望过去,视野一片开阔,雪原上的所有物体,尽收眼底,两军阵地亦只相距数百米,就如两只猛虎相对而卧,虎视眈眈。
在这样空‘荡’‘荡’的地方作战,想投巧设伏,绝无可能,哪怕只有一点风吹草动,对方也能立时知晓,故而,只能以命搏命。
可这命,并不好搏。
在这片旷野东约两百里处,是东孟的天险之地鬼‘门’关,鬼‘门’关山势如刀锋险峻,居高临下,易守难攻,中间仅有一条羊肠小道可行,小道崎岖凶险,人称恶狼道,原为大萧镇守,后被东孟攻占至今。
要想直捣东孟,必得攻下鬼‘门’关,可孟军在恶狼道与鬼‘门’关间层层设防,就好像一条巨大的毒蛇,盘踞在面前,与大萧对阵的第一道防线则是这条毒蛇的尾巴,牵一发而动全身,也就是说,大萧若想打赢这一仗,断没有可能步步推进,必须得一鼓作气,过关斩将,‘激’战数百里,直取毒蛇之首鬼‘门’关,这样才能取得胜利。
可这样的作战方式,若是稍有不慎,无异于自取灭亡。
“就是因为这一点,我军一直不敢妄动,要养休生息,待来年‘春’日再战,又恐孟军突袭,终日提心吊胆,这打,打不下,不打,也不行,不上不下的吊着,滋味实在难受哇!”
两将军大摇其头。
云不染默不作声,只是拿过地图细看,看了好一阵,又问:“可有鬼‘门’关的地形图,要祥尽一些的!”
“有的有的!”阮贺从背囊中取出一张牛皮纸来,小心翼翼的展开。
云不染见那牛皮纸似是被什么染上了,颜‘色’黑里发红,微带些腥气,阮贺的神情却变得异常凝重,沉声说:“这一纸地图,是我大萧两百死士用生命换来,五百人护卫一人逃出,那位死士双‘腿’‘腿’骨俱裂,却硬撑着爬回营帐……”
宁筹在一旁亦是面现悲愤,南宫烨则是深沉一叹。
云不染微微闭目,那幕情景之惨烈,只从这片言只语间已可窥知一二,她伸出双手,郑重的接过地图,沉静道:“这图既已在我手,必会让孟军血债血偿,以慰那数百死士亡灵!”
当下凝神细看,那图记得其是祥尽,想来画图之人亦是聪慧细致之人,这一看便是一整晚,她的大脑飞速旋转着,数条计划在‘胸’中浮浮沉沉,也不知看到何时,头一歪,趴在图纸上睡着了。
南宫烨叫醒她,让她回营帐休息,她摇头,仍是对着图纸冥思苦想,阮宁两位将军看在眼里,亦觉十分感慨。
两人之前已见识过她的聪明机智,此番见她为军情军务,竟然废寝忘食,亦生出敬佩之意,当下安排勤务兵烧了热水送去。
云不染洗潄过后,天已快亮了,东方出现鱼肚白,她将勤务兵送来的先锋官的衣物换上。
暗红‘色’的战袍穿在身上,倒比在宫里时穿的那些裙衫还舒服些,最其码,上衫下‘裤’,清爽利落,她把头发梳起,盘在头顶,为防散‘乱’,又学着那些兵士的样子,加了条头箍,看到散落一旁的铠甲,也披挂在身上。
古代不比现代,在大刀长矛盛行的冷兵器时代,铠甲是必不可少的防身物品,此番她可不是军师,只负责行兵布阵,她是先锋官,这就意味着,每一场战役开始,她都是要冲在前面的死士,随时都会一命呜呼。
这也是萧逸庭让她和南宫烨来这里的原因。
脑海中突然浮现一张俊逸无双的容颜,温柔时,那黑眸中的眼‘波’似能醉死人。
可是,这一切,用他的话说,就像风一样,无声的流散。
轻叹一口气,她迅速甩掉那张面庞。
她的‘性’格注定她不是一个纠结缠绵的人,她既拿得起,自然放得下。
深吸一口气,她掀帘而出。
帐外的勤务兵看到她,忽地一愣,呆呆的盯着她看,云不染问:“怎么了?”
“没什么。”那勤务兵忙垂下头,面‘色’通红。
阮贺宁筹和南宫烨三人正在外面的篝火边闲谈,听到说话声,都抬起头来。
南宫烨也愣住了。
这一身红‘色’战袍穿在云不染身上,实在是再好看不过,或者说,她的气质,很适合这样的服装,浓烈的红‘色’,映得她一张脸儿白里透红,眉宇间英气‘逼’人,一双剪水双瞳清冷沉静,她往那里一站,虽然身形单薄,却自有一股潇洒凛冽之姿,‘女’‘性’的柔美兼着戎装的硬朗完美的结合在一起,竟让人舍不得移开目光。
连两位将军也忍不住赞了声:“云姑娘,你这一扮上,可真是太好看了!传说中的巾帼‘女’英雄怕就是这个样子吧!”
云不染淡然一笑:“将军过奖了!”
南宫烨轻声叹息,他本就恋慕云不染,此时见她英姿飒爽,其姿态难描难画,心中爱意大盛,但云不染却显然无心于此,张口即谈公事:“阮将军,宁将军,我想请两位帮个忙,去采购一些材料。”
“什么材料?”
“制炸弹的材料。”
“炸弹?”阮宁两人对看一眼,满面困‘惑’,南宫烨却问:“你所说的炸弹,是否跟逸庭的震天雷差不多?”
云不染微笑:“正是,南宫,看来你略知一二,这可真是好,你可以帮上我的忙!”
两位将军却仍是一头雾水,云不染解释说:“炸弹就是一种有很大威力的武器,一枚炸弹,可以在数秒内杀死杀伤数十人。”
“威力那么大?”两人十分‘激’动,“快说,那要用些什么材料?”
“制鞭炮用的材料,也就是黑火‘药’,有硝酸钾、硫黄和木炭。”
“硝酸钾?”两将军傻掉,“那是什么东西?”
“你以朝廷的名义,向制造鞭炮的作坊采购制造鞭炮用的材料就行!对了,别忘了再向‘药’铺找几杆小秤!”
云不染知道跟他们解释不清,索‘性’用了笨方法,买回来,她改变一下材料配比度就可。
作为一个军事‘迷’,她对制作武器这种事兴趣浓厚,如果在现代,她可以用双氧水加丙酮和盐酸作出超级炸弹,也就是一般恐怖分子用的tatp,但是,在古代不具备这种条件,不然,这场战争真的很好打。
只是买些鞭炮的配料,就可获得如此有用的杀伤武器,阮贺听了十分兴奋,当下说:“这事由我老阮亲自去做吧,我老阮一只手臂,杀敌恁不不痛快!留着你们去杀,老阮就当偷懒了!”
云不染看到他光秃秃的手臂,心里一黯,低声说:“阮将军,对不起,你失掉这条手臂,我有逃不脱的关系!”
“这怎么能怪你呢?你不是也一肚子的冤屈?”阮贺豪爽大笑,“老阮既上战场,连命都不要了,一条手臂算什么?”
云不染低头浅笑,又说:“将军此去,若能带一个铁匠和一批生铁器具过来,那就更妙了!”
“那又是什么缘故?”阮贺惊讶的看她。
云不染轻笑:“天机不可泄‘露’!”
这厢安排完毕,剩下的,便是等待。
当然,也不是干等,她得把低落的士气重新‘激’起。
这并不容易,寒冬腊月,连降大雪,各处道路都泥泞不堪,朝廷的给养车队虽然拼力死赶,仍不.能及时供给,守关兵士虽说不至缺衣少食,可是,在这样的天气里,若无动物脂肪的摄入,只吃些青菜干粮,很难抵御严寒。
云不染和南宫烨两人,带着一队兵士,去距这里的几十里外的吴祠山打野味。
其实自从大雪初降,驻守边关的大将军也有专‘门’派出兵士狩猎,以便在给养未来之前,确保兵士的营养供给,可是,兵士人数众多,单凭原始的狩猎手段,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可是,南宫烨来了就不一样,他善使暗器,亦善用毒,又有富有经验的猎手随行,一个负责寻找,一个负责发‘射’可瞬间致晕‘迷’的毒暗器,一天下来,收获颇丰,什么野猪野狼山‘鸡’野兔堆了好几车,甚至连稀有的麂子狍子都猎获不少。
云不染却不满足,又向附近的农户买了一群牛,拿车子装了,运回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