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相大人的良心真是坏到家了!”云不染轻浅而笑:“利用别人,又要别人爱上你,天下的好事都被你占了去,别人还怎么活?”
江舟失笑,牵着她的手,仍是缓缓前行。--
茉莉的香气越发浓郁,云不染抬眼望去,前面竟是一大片茉莉园,映着一汪碧‘玉’似的蓝天,一白一蓝,清爽美丽。
云不染停住脚步,倦然道:“松开我的手吧!别人看着,还以为我们你侬我侬,实际上,却是你死我活。”
“干嘛说这么大煞风景的话?”江舟缓缓弯腰,摘下一朵茉莉,放在鼻间轻嗅,“你不会死,我也会活得好好的,我们俩,都会活得好好的。”
“可我很想你死怎么办?”云不染叹口气,“因为我好讨厌你的手,又湿又冷,总想着把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很遗憾,你没有机会杀死我了!”
“是,我没有机会了!”云不染‘摸’‘摸’空空的口袋,那瓶自制的防狼神器已经不在了,换衣服时,还特意装着的,她的眸中掠过一丝黯然,问:“那天,是青衣去给你报的信吧?她是你的人?”
江舟摇头,“这么优质的‘奸’细,我暂时还没训练出来。”
“那么,我知道她是谁的人了!”她低头不语,江舟轻声问:“怎么了?难过了?”
“有点。”云不染回答,不自觉的缩了缩肩,“突然觉得有点冷,人心难测,世事凉薄,真心换不来真心,连真相也换不来,她这会儿,只怕已远走高飞了!”
“各为其主而已,何须伤感?”
“我不是为她伤感,是为我自己!”云不染极目远眺,自言自语的咕哝说:“费尽心力,只想求一方静土安宁渡日,不想竟这么难!这古代真是不好‘混’,到处都是坑,跳出这个坑,落入那个坑,尼玛,到处都是坑爹的货,让老娘怎么活?”
江舟听她嘀咕了半天,竟是些听不懂的话,不禁好奇的问:“你在说什么?什么古代?尼玛是什么意思?坑爹又是什么意思?”
云不染眨眨眼,半张着嘴,无语问苍天,良久,回了句:“你妹!”
江舟摇头:“我没妹妹,你做我妹妹好不好?”
云不染差点吐血,这就是传说中的黑‘色’幽默吗?
她缓缓摇头,甬道已走到尽头,再无路可走,她站在一片茉莉‘花’树中,眯起双眼,轻声问:“左相大人,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动手?”江舟挑眉,“我说过要杀你吗?好久没和人聊天聊得这么尽兴,我不舍得,再说了,你还有用。”
“让我给你做军师吗?”云不染慢条斯理的说:“还是别费心了,我心情不好,才思枯竭,想不出什么好计策的!”
江舟摆手:“我有很好的办法退敌,不用你上战场。”
“是吗?”虽然已经快‘摸’到了棺材边,云不染还是改不了饶舌的‘毛’病,“说来听听?大萧兵强马壮,孟国只怕不是对手。”
“所以呀,我得拿你,去‘诱’一个人,‘诱’到那个人之后,危机可解。”
“拿我?‘诱’人?”云不染失笑,“‘诱’谁?这个世上,还有在乎我云不染的人吗?”
“你确定没有吗?”江舟反问。
云不染想了想,问:“你想‘诱’云笙?”
江舟轻哧:“一个小屁孩,我‘诱’他做什么?”
“那还真就没有人了!”云不染晃晃脑袋,吃吃的笑,“这才是你去大萧找我的真正原因吧?”
江舟点头,答:“聪明!”
“可是你很蠢!”云不染鄙夷的回:“不会有人来救我的,一个外表平凡出身低微的丫头,在别人眼里,卑贱如泥,微若尘埃,谁会来救我?”
江舟歪头想了想:“其实我也很好奇,不如,我们一起等?”
云不染咕咕的笑:“好吧,一起等,看看到底是哪个傻蛋!”
江舟微笑:“如果真的有人来,你打算怎么办?”
“和那人一起,砍掉你的脑袋!如果砍不掉,就只好由得你砍掉我们的脑袋!”云不染直接了当的回。
江舟‘唇’角的笑意更深:“听你说话,总觉得新鲜有趣。”
“是吗?”云不染轻哧:“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如果你再舍不得下手,我会自己逃掉。”
“你逃得掉吗?”江舟问她。
“夜长梦多,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
“你还真是自信。”
“我的自信,就像某些‘女’人的天生丽质一样,难自弃!”
“那么,我们打个赌怎么样?”
“讲!”
“如果你逃得掉,如果我能再次抓到你,我娶你!”江舟一脸的认真。
云不染一怔,随即大笑,“你口味太重,我可不敢嫁!”
“我其实是个很好的男人,值得‘女’人托付一生!”江舟慢吞吞的说着,弯下腰,又摘下一朵茉莉‘花’,就势‘插’在了云不染的头发上。
“人如‘花’面,洁白秀雅,虽然不是国‘色’天香,但很养眼,很衬我的心!”他微眯着眼,一幅心旷神怡的模样,“我娘说的不错,这个世上,确实有像茉莉一样的‘女’子!”
云不染作歪嘴斜眼状,心里有无数个草泥马在狂奔,猫玩老鼠也不是这种玩法呀?谁见过一只猫一边捉老鼠,一边跟老鼠**的?口味重的男人,果然不是一般的变态!
江舟看到她做鬼脸,却心情大好,朗声大笑。
自从见到他,只见他轻柔浅笑过,从未见过他大笑,如今见了,才知有些人根本不适合大笑,比如眼前的这一位,笑起来五官错位,哪还有半分美男的风采?
她撇撇嘴,嘀咕说:“笑得难看不是你的错,出来吓人就是你的不对了!”
江舟的笑声嘎然而止。
“我笑起来很丑吗?”
“不是很丑,”云不染回答:“是非常丑!”
“比你还丑?”对方回。
这回换卧槽泥马在心里狂奔了。
许是她脸上的表情太过丰富,惹得江舟再度爆笑出声,身后跟随的几个家丁也像是被吓到了,一脸的惊恐。
他们的相爷,有多少年没这样笑过了?
江舟连笑数声,心情大好,一把揽过云不染的肩,说:“走,我们去喝茶!要上好的茉莉‘花’!”
请上座。
奉香茶。
挑明对方的‘阴’谋后,江舟待她更像座上宾了,诸事照应得比以前还要周到,以前是下人们动手,现在他是亲力亲为,吃喝拉撒睡,一应打理得妥帖周到,云不染很不客气的点评:“左相大人,你现在的所作所为,都快赶上二十四孝了!”
“是吗?”江舟淡淡的回了一句,“没办法,我一直关着你,不让你四处走动,总得给你一点补偿,不是吗?”
他说着,小心舀起一勺紫红‘色’的汤,温言说:“这是厨房新做的冰冻酸梅汤,清凉又解暑,过来尝一口!”
云不染却只觉得‘毛’骨悚然,他若是折磨虐待她,她或许会好过一些,不想他却比以前还要温柔,云不染简直无法承受,紫红的汤‘色’盛在洁白瓷碗里,总让云不染联想到凝固的鲜血,不由一阵作呕。
江舟上来轻抚她的背,关切的问:“怎么了?胃里不舒服吗?”
云不染不说话,江舟又自言自语的说:“可能是他们下的‘药’太猛了些。”
“什么?”云不染身上汗‘毛’陡竖,“你给我下‘药’?”
“一点让人反胃的‘药’,没事的。”江舟仍是一脸温和,“你也知道,你扮的二皇子,很快就要旧疾复发,旧疾复发总要有些样子,我怕你扮的不像,所以,才让他们稍稍加了点‘药’。”
云不染疲惫的闭上双眼,胃里仍是翻江倒海,江舟的手一下下抚着她的背,他的手湿而冷,让她总疑心那是一条蛇在背上爬来爬去,身上的‘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
第二天再扮成二皇子上朝,她当着众人开始呕血,当然,这也是江舟安排的,用的却是真血,又腥又粘,据家丁所说,这血是高阳从嫣红的身上采的,云不染只觉得头皮‘乱’炸,当庭吐了个翻天覆地,最后连胆汁都吐出来,几乎要晕厥过去。
众臣大惊,纷纷来看,她被抬到寝殿去,身边围了一圈儿太医,经过一番诊治,太医们皆扼腕叹息,江舟在一旁作萧瑟悲戚状,云不染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这个男人作戏的功夫实在是太强了,如果生在现代,不管是金马奖还是奥斯卡,都得收入他的囊中。
二皇子病危,太子丧命,曾有的三皇子四皇子也早被皇后拔除,她当时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费心心思除掉两个皇子,到头来却是为他人做嫁衣裳,坐享成果的人,却是江舟。
又过了几日,二皇子病入膏肓,再次血溅病塌,国不可一日无主,然皇族血脉凋零,无人继位,左相江舟忠心护主,又是一朝重臣,文武兼备,二皇子将皇位禅让于他,以保孟国百年基业。
这一番话又是拗口的很,仍是由江舟事先拟好,云不染照背,背着这些‘乱’七八糟的话时,云不染嘴里还含着一口鲜血,腥粘难闻,她咬牙背完,再次疯狂呕吐,然后,头一歪,新登基的皇帝便一命呜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