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云不染要随江舟回孟国,云笙等人人也嚷嚷着要跟去,云不染好不容易将他们带出活路,哪敢再往深宫里带?
当下连连摆手说:“等我去孟国把我娘接出来,还回这吴祠山,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大本营,你们得留在这里,给我看家护院,回头再让别的山贼霸了去,我可就没有落脚点了!”
江舟在一边说:“云儿说得对,其实最重要一点是,你们曾为大萧朝廷出力,若是被孟国当探子擒了去,反为不妙!有我在,你们放心,我会保护好云儿的!孟国是云儿的家,没人会害她的!”
云笙只得点头应承,端起一碗酒递给云不染,说:“云姐姐可要说话算话,我们哥几个就在这山顶等着云姐姐归来!”
云不染接过酒碗,一饮而尽,笑说:“放心吧!不出半月,我肯定能回来当你的大王!”
众人哈哈大笑。--
江舟坐在一旁,看着云不染,面上再次‘露’出困‘惑’的神情。
她果然不再是以前的云儿了。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以前的那个云不染温柔善良,满腹经纶,但却胆怯懦弱,沉默少言,断不会像面前的这个‘女’子这样,英气豪爽,飞扬跳脱,明媚耀人。
他不明白面前的‘女’子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来大萧之前,他一直怀疑坊间的那些关于云不染的传闻是假的。
那些好事之人将她封为天下第一军师,说谁得到她,即可得天下,又津津乐道的说什么劫持君王,舌战冥相,平西南,杀逐冥,这些事,在他听来,简直就像笑话一般。
因为他知道,他所认识的那个云不染绝无可能做出这些事,她的胆子太小,她的‘性’格太软弱,她手无缚‘鸡’之力,不会任何武功,她更没有那样近乎诡异的韬略头脑。
可是现在,他突然不怀疑了。
能从萧逸庭的皇宫中逃出的‘女’子,在死亡面前还谈笑风生的‘女’子,能让一群人甘心情愿陪她出生入死的‘女’子,让他不得不刮目相看,他相信她的话,她不再是他的云儿了。
他不知道这对他意味着什么,也许是好事,也许是坏事。
但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还有云儿的那张脸,就好。
想到这里,他的嘴角微微上挑,幽暗无‘波’的双眸中,陡现浓浓的柔情。
“云儿!”他温柔的叫,“你身上有伤,少喝一点酒!”
“这你就不懂了吧?”云不染摆手笑:“酒‘精’可以消毒的,越是受伤,越要多喝一些!”
她仍是与云笙一伙斗酒,嘻嘻哈哈闹个不停,采薇挤过来,坐在江舟身边,说:“左相,你看,公主是不是变了许多?”
江舟点头,轻声问:“采薇,你能告诉我,她发生了什么事,才突然变成这样?”
采薇凝神回忆,想起几个月前清凉宫的惨景,若有所思的回答:“或许,是因为死后复生吧!”
“死后复生?”江舟拧眉。
采薇点头,“那晚公主明明已经没了气息,可是,突然的就醒了过来,一醒来就变得好厉害,把那些嫔妃打得稀里哗啦!”
采薇想到那晚的情形,笑得眯起了眼,开心的说:“我喜欢这样的公主!”
江舟笑得好看,喃喃的说:“我也喜欢!”
在山上休整了两天,云不染便带着采薇踏上去孟国的路,青衣跟了出来,苦苦求道:“娘娘带青衣一起去吧!这山上只有我一个‘女’子,岂不是要闷死?”
“可是……”云不染犹豫着,江舟在看了青衣一眼,说:“不过多一个丫头,去就去吧!”
云不染点点头。
四人同行,江舟熟悉道路,很巧妙的绕过宁筹大军的封锁线,数日后,抵达孟国京都。
与大萧京都相比,这里看上去有些萧条,很多家店‘门’都关了‘门’,但从鳞次栉比豪华壮观的房屋建筑上,依然可寻见往日的繁华昌盛,只是,那繁华就像是琉璃瓦上的油彩,经风吹日晒,已有斑驳脱‘色’的颓废之态。
四人正在街道内骑马慢行,忽见数骑人马从街道中央呼啸而来,为首的那一个,是个华冠丽服的白面男子,手里执一根红‘色’马鞭,只因两边的小摊贩闪得慢了些,那鞭子便毫不留情的向那人身上‘抽’去,那人被‘抽’打,却也不敢躲避,只是闷声承受,摊贩的年幼的‘女’儿哭叫着上前,男子‘阴’狠一笑,鞭梢一抖,竟向那小‘女’孩身上‘抽’去。
云不染忍不住就要出手,江舟赶紧扯住她的手,轻轻摇了摇头。
小摊贩为护‘女’儿,生生又挨了一鞭,白面男子‘抽’打完人,显然心情极爽,尖笑两声,纵马飞驰,很快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这是谁呀?怎么这样凶悍?”云不染愤愤不平。
江舟看着她,沉声说:“云儿,看来你真的忘了很多事!”
采薇在一边咕哝说:“公主,这是高阳公主呀!”
“高阳?”云不染惊叫,“这‘女’人好霸道!”
“霸道?”江舟撇撇嘴,“霸道两个字,哪里衬得起孟国的高阳公主?罢了,不说她了!”
江舟转头看她:“你既然不想入宫,就千万不要惹这位高阳公主,好生的躲在相府中,我来安排你们母‘女’见面!”
云不染听这话总觉得别扭,好像显得自己特窝囊,但是,她如今人微言轻,自顾尚且不暇,窝囊就窝囊一点吧。
相府在京城东南方向,依山傍水,掩映在一片绿树葱笼之中,很是清幽静雅,四人还未到‘门’前,早有牵马的小厮笑容满面的迎上来,叫:“相爷您回来了!”
江舟“嗯”了一声,对那小厮说:“去跟红管家说,家里来客人了,让她准备两间上好的厢房。”
那小厮应了一声,目光在云不染等人身上一扫,眸中忽现困‘惑’之‘色’,江舟轻哼:“还不快去?”
小厮屁颠颠的跑开了,不多时,又有其他的小厮过来牵马,引路,刚走到院落中间,就听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响起,随即,有‘女’子娇软的声音叫:“相爷,是哪里来了贵客?”
话音刚落,‘花’廊处闪出一条娇俏的身影,水红的衫子,俏丽的眉眼,看到云不染等人,那脸上的笑便减了几分,娇声说:“原来还是几位‘女’客呀!”
江舟淡淡的问:“房间可备好了?”
‘女’子轻躬了腰,说:“回相爷,已经备好了,都是现成的客房,这就可以过去休息了!”
江舟点点头,转头看向云不染,柔声说:“云儿,累了吧?我送你回房休息,想要什么,尽管吩咐她!”
他指着那个‘女’子,说:“她叫嫣红,是我这里的管家。”
‘女’子冲云不染点点头,“这位是?”
“她是我的……”江舟不知想说什么,突然停住,改口说:“她对我来说,很重要,嫣红,伺候好她!”
嫣红的面‘色’微微一变。
云不染敏捷的捕捉到这一点,她不可想没来由的再掺入别人的醋海中去,连忙说:“我们只是暂居几日便走!”
嫣红轻笑:“还不知怎么称呼姑娘。”
“叫她云姑娘就好!”江舟在一旁说。
嫣红点头,“云姑娘且去休息,我这就吩咐下人们送水,这会儿晌午了,我再让厨房加些菜,给云姑娘接风!”
“有劳红管家!”云不染微微顿首。
自此便在相府住了下来,可能因为江舟尚未娶妻的缘故,相府虽大,使唤的丫头却不多,除了嫣红之外,便是几个端茶倒水的婢子,剩下的,全是家丁,做些洒扫劈搬运之类的粗活,偌大一处庭院,每日里只是静悄悄的。
云不染因为要掩藏行踪,自然也不敢闹腾,每日里只是窝在房里跟两个丫头闲谈。
从采薇嘴里知道,原来江舟是名武将,其父当年也是孟国有名的大将,后来死在了战场上,他早年随父征战沙场,战功赫赫,是以不过二十五六岁即居左相之位,比同一职位的右相肖河,整整小了一轮。
或许是因为年少气盛,江舟与肖河政见不合,两人经常在朝堂之上争辩,肖河因此对江舟腹诽颇多,常在孟‘浪’面前诋毁江舟,而江舟亦因数次推却高阳公主的赐婚而惹怒皇后,一番争斗下来,自然落不着什么好结果,统领三军的权势被夺,到最后只落得一个左相的虚名。
云不染叹息说:“好人和忠臣都是一样的,不得好报,这朝廷和后宫一样,能离多远就离多远,当个草头山大王总好过天天勾心斗角!”
青衣在一边笑说:“娘娘生**自由,可独善其身固然好,像左相这样的人,也值得尊敬,天下若是少了他这下的忠直之士,黎民苍生只怕要多受好多苦了!”
采薇在一边接:“青衣,这话算是让你说对了!就拿孟国来说,如果真落到皇后和高阳的手里,那才是惨不忍睹呢,也不知有多少人要被她们两**害死!”
云不染懒懒的笑:“两个小丫头也议论上国事了,说到最后,倒是我觉悟最低!”
“云儿,你怎么变成觉悟最低的了?”一个低沉醇厚的男音突然接了上来,云不染转头,正好看到江舟大步流星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