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祠山地处孟萧两国边境,昔年萧弱孟强,饱受孟国侵扰之苦,其生活自然不能与大萧腹地百姓的富足繁荣相比,此番回京,定要把灾孟作为头等大事,直捣孟国京都,既报杀母亡父之仇,亦让边境百姓能安居乐业,再不受战‘乱’之苦。--
当下让魏景把随身携带的金银都散给了众人,正想带着南宫烨离去,心里却猛然一动,貌似这半天,一直没听见那个饶舌的云不染的声音。
他四处寻找,果然没见云不染的影子,魏景当时慌张下山,只顾报告南宫烨的情形,倒也没把云不染的事说出来,这时一想起来,不由脸‘色’大变,转身就往山岩处跑。
萧逸庭紧随其后,一眼看到云不染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整个人就傻掉了,抱着她又晃又摇,触手处一片湿冷粘腻,竟然是她头上流出的血,这下更是心神俱碎,连声呼叫:“云不染,云不染,你醒醒!你醒醒呀!你别死呀!”
正慌‘乱’之际,忽听耳边有人懒洋洋的叫:“拜托,你别晃了行不行?我不死也被你晃死了!脑袋受创的人,最怕晃了,有没有常识呀?”
萧逸庭眨眨眼,看向云不染,对方那双乌溜溜的眼睛正很不耐烦的盯着他看,他猛地松开手,云不染“哎哟”一声痛叫:“你想摔死我呀?”
“谁让你装死?”萧逸庭愤愤的叫:“没死怎么躺在这里一动不动?”
“我懒得动,不行吗?”云不染‘摸’‘摸’头,突然的,眼泪啪啦啦掉下来。
她其实早就醒了。
醒了却也懒得动。
魏景和‘侍’卫下山时,她就卧在草丛里听南宫烨和祝三娘说话,祝三娘显然对南宫烨‘春’心大动,南宫烨对她亦似有情,话虽很少,却一直面带微笑,倾听祝三娘的‘女’英雄史,祝三娘被他看得满眼桃‘花’,云不染这厢却是狂灌老陈醋。
酸到一定程度,便是麻木无力,转而又想,虽然南宫烨忘了她,终究还好好的活在这人世间,这已是万幸,再者,就算他没失忆又能怎样?她和他本已就无路可走,上天这样的安排也好,这段情爱,她一人记着就好,就算痛,也是她一人痛。
这样一想,心里似是开阔了些,却又似更憋闷了,蹭开了身上的绳索,躺在草地上看天,看着看着,就有点四大皆空灵魂飞升的感觉了,后来见众人上来,都一齐去看南宫烨,好半天也没人想到她,小小的失落过后,又突发奇想,如果众人遗忘了她,那么,在这里当个‘女’山贼貌似也不错,最其码,自由。
所以,虽是一块岩石之隔,她却屏息静气,一点声音也没出,怎么也没想到,这做山贼的梦如今也得醒。
她老大的不乐意,从地上爬起来,掸掸衣裳,只是垂首不语。
萧逸庭带着一众人等下山,这时,只听祝三娘局促的叫了声:“南宫将军!”
南宫烨回头,对她微微一笑。
祝三娘突然扭捏起来,嗫嚅着问:“南宫将军,你……能不能……把我带走?”
云不染愕然,大声叫:“不行!”
祝三娘瞪她一眼:“你说不行就不行吗?你当自己是老几呀?”
南宫烨微一沉‘吟’,尚未作答,萧逸庭却抢先开口:“朕觉得行!南宫现在失忆,倒是跟你熟悉些,有你在身边照顾他,朕也放心了!再者,朕也有些事要问你!南宫,你觉得呢?”
南宫烨轻笑,向祝三娘伸出手。
祝三娘自是欢喜雀跃,云不染的心则又灰了一层,当下动作更是缓慢,等到众人都开始进入下山的‘洞’口时,她找了个石壁遮掩,蹑手蹑脚的走了回去。
一人临风立于万丈悬崖之颠,她轻轻的闭上眼睛,嗅着山间鲜爽的空气,长长的吁出一口气。
从现在起,她自由了。
不会再有人牵挂她,疼惜她,她也无须再为别人牵肠挂肚,孑然一身其实也好,孤单的另一面,则意味着无拘无束。
正想着以后要怎么过自己的小日子时,身子却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牵引,陡然后撤,她慌里慌张的回头,看到了萧逸庭愤怒的脸。
她颓败的垂下头,这货怎么‘阴’魂不散?
“你还真够出息的!”萧逸庭满脸通红,连眼睛都是红的,对着她疯狂咆哮:“干什么?想跳崖?你是朕的‘女’人,朕的妃子,朕没恩准你死,你就不许死!”
云不染哭笑不得,想甩开他的手,奈何这货抓得太紧,她无可奈何的说:“放手好不好?”
“不!”萧逸庭斩钉截铁的回答:“朕没恩准,你不可以死!”
“谁要死了?”云不染气咻咻的叫:“站在崖上吹吹风不行呀?我活得好好的,干嘛要死呀?”
萧逸庭冷哼一声,不再说话,扯着她的手就走。
“我不想回宫了!”云不染低叫:“你看,我也算大萧的有功之臣,将功折罪,咱俩没仇了吧?南宫也喜欢上了别人,我也不可能再和他在一起,更不会害你丢面子了,我们恩怨结清,就此一拍两散,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这不好吗?”
“你想得美!”萧逸庭咬牙回了一句。
云不染怒叫:“我凭什么不能想这么美?我凭什么就得老死宫中?”
“这是你的宿命!”萧逸庭答。
“我今天,还非得改了这宿命不可!”云不染气乎乎的甩掉他的手,转而又走到悬崖边上,恨恨的叫:“我就算死于非命,也决不肯老死宫中!”
“你敢死!”萧逸庭厉声叫。
“我就敢?”云不染昂头。
萧逸庭冷笑一声,陡然放缓了音调,“好呀,你死吧!朕这就回去,把你宫里的三个喽罗还有姓云的那帮臭小子,全赶到这儿陪你一起死,免得你到了那边寂寞!”
他说完,转身就走,云不染在后面悲愤的叫:“你是一国之君呀,你怎么可以这么无赖?”
萧逸庭漫不经心的回:“谁说皇帝不能耍无赖?朕就耍了,你能拿朕怎么样?”
云不染跺脚咬牙龇牙咧嘴,最后依然改变不了乖乖跟在某人身后的命运。
心里却暗暗发誓,等她回去之后,一定要策划一次集体大逃亡,让这个无赖皇帝再也威胁不到自己!
沿着陡峭险峻的石阶,云不染小心的向下走,走到一半,便有些不支,头晕得难受,还有想吐的感觉,估计脑子里有淤血,她趴在石栏上喘息着,下面的萧逸庭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冷声说:“别想耍‘花’招!朕说到做到!”
云不染暗骂,耍你妹呀?她这会儿头晕目眩的,已经够‘花’了,还‘花’招呢!
萧逸庭见她面‘色’苍白,冷汗直流,完全不是平日里那活蹦‘乱’跳的模样,便走到她跟前,问:“你怎么了?”
“难受!”云不染低喘着说:“头痛!”
萧逸庭突然蹲了下来,冷声说:“上来!”
“干嘛?”云不染瞪眼。
“上来!”萧逸庭又重复了一遍。
“我歇会儿就好!”云不染看着他的背,就会想到那晚未央宫的情形,更加反胃了。
萧逸庭却一扯她的手臂,直接将她拖上了背,一步步向山下走去。
一股冷冽清苦的气息拂过鼻间,云不染苦苦脸,苦恼的叫:“你到底为什么非要让我回宫呀?”
“你是朕的谋士!你对朕有用!”萧逸庭粗声粗气的答。
“那我还得感谢皇上爱才如命了!”云不染长叹一声,又一阵晕眩袭来,她当下也顾不得什么气味了,趴在萧逸庭背上闭目休息,再不出声,虽然这个男人很讨厌,可是,他的背宽宽厚厚的,趴在上面倒是很舒服。
她是舒服了,可她身下的萧逸庭却在咬牙忍受着非人的折磨。
背着一个人,走这么陡这么长的台阶,当然是一种体力上的折磨,但这一点,对于萧逸庭来说,倒不算什么,最要命的,是来自于背上那两团再柔软不过的温软。
那软而弹的触觉,时刻考验着他的定力,而鼻间,她的鼻息微微,像是一阵热风拂在他的脖颈之间,说不出的麻痒,而鼻间,偏又嗅到一股幽香,清新恬淡,是独属于她的气息。
小腹间热流‘乱’窜,偏偏有关她身体的记忆又在脑间‘混’‘乱’‘交’织,他的气息越来越不稳,喘息声亦越来越重,烦躁之间,他微微侧头看她,却不防碰上温软红润的一双‘唇’……
瞬间,理智的防线全线崩溃。
云不染趴在萧逸庭的背上睡着了。
这些天为了赶路,一直休息不好,又被撞到了头,晕晕沉沉,被萧逸庭这么一晃,简直就如同摇篮一般的功效,她睡得很香很甜,一点也没意识到危险正在向自己‘逼’近。
可是,为什么感觉有虫子在自己脸上蠕动?
她伸手拍了拍,那“虫子”便不动了,可下一秒,又蠕动起来,湿湿的,热热的,竟爬到了她嘴边,撬开她的‘唇’舌钻了进去……
她猛地睁开了眼。
哪里是什么虫子?
明明就是萧逸庭的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