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紫萝只是黯然神伤,并不答话。--
那人影恨恨道:“若有一天,我也坐上这龙椅,你是不是,也会像爱他那般爱我?”
烟紫萝倏然抬头,厉声喝叱:“你说什么?你不要胡说八道!这里到处都是人,你是疯了吗?”
那人影只是不说话,她的声音忽转低柔:“我知道,你对我的一片真心,可是,情之一字,原就不由自己,我没有办法,你好好的活着,不要胡思‘乱’想!”
她说完,即‘抽’身离开,剩下那条人影立在半明半暗的光影中,眼里一片怨毒愤恨。
云不染正和南宫烨坐在池边说完,只见一个‘侍’卫跑了过来,气喘吁吁的叫:“原来二位在这里,云妃娘娘,太皇太后正找你呢!”
云不染一听,忙站起来说:“我现在就过去。”
那‘侍’卫又说:“南宫将军,皇上喝多了酒,正在对面吐酒呢,谁劝都不肯回,您快去瞧瞧吧!”
南宫烨一听,笑说:“这家伙喝醉还耍起赖了,我去瞧瞧他!”
两人分头而去。
云不染走到太皇太后面前,太皇太后看到她,又拉着手儿说了会话,云不染一向喜欢这位老人,自然也嘴甜的很,一个劲儿的讲着笑话,把太皇太后逗得哈哈大笑,正欢笑间,忽见涟漪连滚带爬跑了过来,满身的血迹,披头散发的,一进大殿就尖叫:“不好了,不好了,南宫将军死了!”
云不染倏地弹跳起来,心跳在刹那间停止,她飞扑过去,抓住涟漪急急的问:“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涟漪看到她,哇地一声大哭:“云妃娘娘,南宫将军死了!南宫将军死了!”
众人齐声惊呼,也纷纷围了上来。
“不可能!他在哪儿?在哪儿?”她的浑身都抖起来,连说出来的话都是碎不成声。
“在琉璃湖边……”涟漪哭哭啼啼的回。
云不染飞奔而出。
未至琉璃湖,已嗅到一股淡淡的血腥之气,她的双‘腿’发软,短短的一段石子路,摔倒了无数次,等爬到琉璃湖上的曲桥时,她被眼前的情形惊呆了,几乎目眦尽裂,‘胸’内气血翻涌,“噗”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曲桥边,南宫烨身子半挂在曲桥的栏杆上,血顺着他的脖间不断的流着,流到湖水里,竟然哗然有声,他的脖间,一只青芒剑横切其上,而执剑的人,居然是萧逸庭!
竟然是萧逸庭,杀死了南宫烨!
她一时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她觉得这是一场恶梦,是她做的最可怕的一个恶梦,可是,那不断滴落到水里的血滴恐怖的声响让她明白,这不是梦!南宫烨俊逸却青白的面庞也提醒她,这不是梦!
下一秒,她尖叫着冲了过去。
抓、咬、掐、踹……她拼尽自己浑身的力气,像只饿狼一样狠狠的咬住了萧逸庭,她恨不能生啖他的‘肉’,活吞他的血,她身上没有任何武器,可是,她爆发出来的威力,比武器更可怕,她活生生就像一头野兽,要将手中的猎物拆解入腹!
众人皆是看得惊心魂魄,萧逸庭却还处于一种异常‘迷’幻的状态之中,他甚至忘记了反抗,手中那把青芒长剑当的一声落地,他被云不染撕扯着,啮咬着,目光却仍是怔怔的瞧向南宫烨的尸身。
尸身?
南宫烨?
他的心里悚然一惊!
待要上前看个仔细,‘胸’口却传来巨痛,他这才注意到正趴在他‘胸’前拼命的‘女’人,像疯子一样红着眼睛的‘女’人,他突然觉得头痛‘欲’裂。
莫鱼和魏景及时赶到,硬是把云不染拉开了。
云不染在那里跳脚大骂:“萧逸庭,王八蛋,禽兽!你怎么可以杀死他!你怎么可以杀死我的南宫!我要杀了你!我要活剥了你!”
她的叫声凄厉无比,身上衣裙散‘乱’,被十几个‘侍’卫拉住,仍是咆哮着向前,一旁随之而来的‘玉’无痕不由看得胆战心惊,同时,心底亦是一股难言的凄楚涌起,刚刚还‘吟’念着情诗的温婉‘女’子,转眼间变成了这般模样,情之一字,确是让人如颠似狂。
云不染挣扎不开,心神俱痛,再看向南宫烨挂在桥上的尸身,更是目断魂销,痛不‘欲’生,嘶叫一声,只觉喉间微甜,又是一口鲜血喷出,人也慢慢委顿下来,没了知觉。
琉璃湖边,众人黑鸦鸦的聚集在一处,全都目瞪口呆的看着曲桥上的萧逸庭,萧逸庭的身子颤了一颤,他急切的想从大脑里搜寻一些有用的讯息,可是,脑子痛得快要裂开来,他后退一步,叫:“莫鱼,魏景,把南宫的尸身抬过来,朕要……看!”
两人一抖,忙依命照办,萧逸庭看到那张再熟悉不过的面庞,突然双‘腿’一软,瘫倒在尸体旁。
此时,太皇太后也慌慌的赶了过来,看到鲜血淋漓的现场,亦是掩面叹息:“庭儿,你……你何至于此?”
萧逸风则跌跌撞撞的走过去,抱着南宫烨的尸身晃也又晃,企图觅得一线生机,但萧逸庭这一剑狠厉非常,竟生生的把南宫烨的喉管切断,哪里还有生还的可能?
他看着萧逸庭,嗫嚅着道:“皇兄,你……你……怎么……”
下面的话,他再也没有说下去,两行清泪流出,‘玉’无痕此时也走过来,安抚的拍了拍萧逸风的肩膀,再看向南宫烨青白的面庞,亦是心中惨痛非常。
他自小即到大萧作质子,少不得要受其他皇子皇‘女’的欺负,但南宫烨却从来都是保护他的那一个,对于他来说,南宫烨的意义更与兄长等同,如今见他惨死,心中自是愤懑非常,目光直‘射’向萧逸庭,颤颤发问:“萧兄,你……为何杀他?”
萧逸庭抬起血红的双眼,怔怔的与他对视,他话未问出口,心里却已有了答案,有心再说什么,终为身份所限,轻叹一声,站了起来,向不远处正在晕‘迷’的云不染走去。
他轻轻抚了抚她的额头,正处于晕‘迷’之中的云不染但觉一股凉意沁入脑‘门’,遂悠悠醒转,目光落到‘玉’无痕的脸上,又缓慢的移开去,及至顺着一滩血污,看到南宫烨的尸体,哇地一声大哭,手脚并用,飞快爬到尸身旁。
南宫烨的身体已然变得冰冷僵硬,那双如冬日暖阳一般的双眼,紧紧的闭上了,那双总是轻轻弯着的薄‘唇’,亦变得毫无血‘色’,脸更是青白一片。
他死了。
云不染痴痴的想,刚刚还和他在‘花’池边热烈的讨论着以后生活的南宫烨,那个鲜活温暖的男子,消失了,离开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刚刚还说,他有八个姐姐,他是老九,他要带着她去见他的姐姐们,还有那个‘性’格古怪的南宫老爷子……
刚刚在殿上,她还说,愿郎君千岁,她要和他,同为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可是,所有的这一切,都随着萧逸庭那一剑,灰飞烟灭了!
云不染紧紧的抱住越来越冰冷的尸身,歇斯底里的嚎哭。
她的哭声凄厉非常,如利而薄的刀,狠狠的刮过耳际,每个人心里都觉凄惨无限,萧逸庭更是没来由的打了个寒颤……
苏澈急急的跑了上来,低低的说:“皇上,南宫八姐来了!”
萧逸庭身子又是一颤,苦笑说:“她们来得好快!”
“待会儿若是‘交’起手来,属下们该如何做,还请皇上示下!”
“她们是南宫的姐姐,亦是朕的姐姐,不可以伤害她们!”
“是!”苏澈应了一声,急急的退开了。
萧逸庭扶着栏杆站了起来,魏景上前扶他,他摇头,说:“朕以为除了逐冥,这宫中便可恢复安宁平静,不想……是朕大意了!”
“皇上的意思是说?”魏景面‘色’微变。
“你不觉得,八姐来的太快了吗?南宫死不过一柱香的功夫,八姐已到宫‘门’外,从南宫府到皇宫,却足足要两柱香的时间,那么,今晚是有人算准了南宫要死吗?朕这个杀人的人,尚且不知自已怎么会杀死南宫,竟有人可以未卜先知吗?”
萧逸庭手掌扬起,对着曲桥重重一拍,那桥栏应声而断。
云不染在极度的悲痛过后,终于恢复了平静。
她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要为南宫报仇。
可是,这仇,怎么报?
她遥遥的看向萧逸庭。
萧逸庭正好也向她看去,两人目光相接,他的心里针扎样的痛。
那样的怨毒恨毒的眼神,是他承受不起的。
只听一阵人声喧哗,转而,又是一阵刀剑撞击之声,八条俏丽的人影陡然出现在琉璃湖,齐齐的向南宫烨的尸身围来。
云不染睁着哭得红肿的眼,怔怔的看向来人。
八张美丽清秀的面庞,此时都带着难以名状的悲痛,领头那一个‘女’子陡然抓住云不染的肩,一把将她甩了出去,嘴里兀自骂道:“贱人!若不是因为你这个敌国‘女’贼,老九怎会死于非命?还不快给我滚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