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拉起采薇和丹凤眼的手,恨恨的说:“跟我走!我非得给你们出这口恶气!”
丹凤眼却连连摆手:“娘娘不可,奴婢受这点委曲算什么?娘娘万万不可再与如妃起冲突,娘娘没听说吗?逐相返京了!”
“那又如何?”云不染傲然道:“管他什么逐相还是洋相,敢欺负到我头上,我让他全部变狗屎相!”
丹凤含泪拉住她,“娘娘三思,娘娘在宫中无人照应,诸事当小心谨慎才行!别再被人抓到什么把柄!”
云不染心里一暖,两人相识甚短,难得这个丫头却能设身处地的替她着想,转而又想到,天天叫丹凤眼,倒还不知人家真正的名字叫什么,遂又问:“你叫什么?”
“奴婢叫青衣。”
“青衣?”云不染呵呵笑,“好,我不让人捉到把柄,但是呢,该报的仇还得报!”
对付诸多侍卫保护的如妃不容易,可是,对付一个小丫环,却再容易不过。
月黑风高夜。
杀人放火天。
云不染换了一身夜行衣出门,轻车熟路的摸进了如意宫紫意所住的下人房。
当然,这归功于她白日里的盯梢与打探。
屋子里一片寂静,唯闻淡淡的呼吸之声。
紫意想来是如妃的心腹,是以不像其他的婢女那样,三五人同居一室,她自己住了一间房,很是素净,当然,也清净,正好省了云不染的事。
蹑手蹑脚的走过去,拿一只破布堵住紫意的嘴,紫意惊醒,刚想挣扎,就被云不染拿被子狠狠的捂住了,好一阵拳打脚踢,里面闷哼连声,她打得手足酸软方才停下,被子里的人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死是活,她也懒得管,将准备好的鳝鱼血往被子上一倒,拍拍屁股走人。
哪知刚一出门,却见小院中的照壁上突然出现一只巨大的身影,倒似只怪物般慢慢蠕动,更可怕的是,那影子,居然没有头。
云不染脑中电光石火般的想起在宫中流传已久的传说,无头鬼出现,必有人命丧黄泉。
而这无头鬼最早的出处,却是清凉宫。
这也是萧逸庭为什么非要把她送入清凉宫的原因,就算宫嫔虐杀了她,也只需推给无头恶鬼就是,全然不须承担任何责任。
作为一个现代人,还是特种女兵,云不染素来不信这些怪力乱神之说,有影必有实物相映,她的目光如炬,向那阴影处寻找,果然看见一个无头人形,葱绿的衫子,玫红色长裙,身形高大却又干瘪,倒似里面只有一具骨头架,头颈处还隐约有血滴淋漓而下,而阔大的裙衫被风吹得飘飘荡荡,闪着细碎的光,看上去恐怖异常。
云不染安静的与“他”对视。
无头鬼亦是十分安静,正面对着云不染,一动不动。
耳边突然响起隐秘的脚步声,似是自如妃处而来。
云不染心中一凛。
听这声音,来者不下五人,皆身手高强,又似有意放轻脚步,她突然觉得自己就似是瓮中之鳖,等人来抓,正思忖着向哪个方向逃逸,那个无头女鬼身形一转,陡然向如妃的寝殿飘移而去。
云不染大惊,这种时候与来人迎头而上,岂不是自寻死路?然而细思之下即明白,对方是为她打掩护。
可是,为什么要帮自己?
仓促之下,她也来不及想清楚,但既然别人有心搭救她,她自然也不能置人于不顾,当下抓了一把鹅卵石向寝殿的东面连连掷去,黑暗里,果然见数条人影向鹅卵石的方向追寻而去,她松了一口气,这才猫起腰,飞速潜回清凉宫。
到了自己的地盘,心里稍平静了些,她扯下脸上的面巾,略定了定神,深夜的清凉宫一片沉寂,她四处巡视一番,正想回房,却见一条白影一闪,似是往宫门方向隐去,她倏忽飘了下去,将那白影擒在手中。
白影尖叫挣扎,云不染眼疾手快捂住了她的嘴,白影看到她,反倒放松下来,云不染定晴一看,惊叫:“青衣,怎么是你?”
青衣抖抖索索的叫:“娘娘,你吓死奴婢了!”
“大晚上的,你不睡觉,躲在门边做什么?”
“奴婢夜起,看见无头女鬼飘了过去,啊……好可怕!”青衣又抖起来。
“左不过是人在装神弄鬼罢了,有什么好怕的?”云不染安慰她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青衣瑟瑟的应:“是,不……怕!”
嘴里说着不怕,那牙齿却还咯咯发响,分明怕得厉害,云不染轻笑着揽住她的肩,说:“好了,回去睡觉吧!”
“奴婢……不敢……”
“那就在我屋里头睡吧!”云不染随口说:“反正我那床塌大得很!”
“奴婢怎敢与娘娘同塌?奴婢……在娘娘塌下打个地铺就好了!”青衣结结巴巴的说。
云不染虽然有现代人人人平等的价值观,可是,却知道这些丫头已形成尊卑有别的习惯,当下也不强求,点头说:“随你了!”
她忙活一晚,很是困倦,洗潄过后,纳头便睡,睡了一会,似是嗅到一股异香,心里暗叫不妙,可眼皮越来越沉,竟是想睁也睁不开,正焦急间,忽又有一股清苦之气弥漫过来,那气息清凉冰爽,让人头脑一阵清明,四肢舒泰异常,说不出的好受,遂又香甜睡去。
次日清晨起,就听采薇抱怨:“还真是怪,这屋子里哪来这么多死虫子呢!”
云不染低头一看,果然,一地的蟑螂,还有一些叫不出名的爬虫,清凉宫久无人居,有这些爬虫原也正常,只是,现下这些虫子齐唰唰死了一地,倒叫人觉得奇怪。
她摸摸头,想到夜间两股异香,竟是如做梦一般的不真实,忽尔又想到青衣,忙问采薇:“青衣呢?”
“她去大总管那儿拿月份去了!”采薇边扫着那些爬虫边笑说:“你不知道,她一早起来,看到自己身边那么多死虫子,吓得魂都飞了,被我打了一巴掌才醒神!”
云不染同情的笑笑,这也难怪,昨晚吓得够厉害了,这一大早再看到这些可怕的虫子,不吓傻才怪呢!
正笑着,忽听外面脚步声响,却是青衣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一见到云不染就说:“娘娘,大事不好了!常大人和李大人扯着逐相,正跟皇上那儿闹呢!要娘娘给他们家女儿偿命!”
“那皇上怎么说?”采薇急急的问。
“皇上能怎么说?”青衣跺跺脚,“娘娘上次劫持皇上,对皇上大不敬!皇上巴不得娘娘死呢!听说皇上要娘娘去太和殿,这会儿,只怕宣旨的太监就快到了!”
她的话音刚落,苏景迈着小碎步急急的走了进来,尖声叫:“云妃娘娘,圣上口谕,宣娘娘即刻去太和殿,把丽妃之死说个是非曲直!”
云不染抬抬眼皮,懒懒的应:“知道了!”
苏景翻翻白眼,对云不染的淡定很不以为然,真是初生的牛犊不怕虎,可是,再不怕,那牛犊也得落到虎腹中不是?
云不染琢磨的却是另外一个问题。
那就是,萧逸庭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如果他是和逐相沆瀣一气的话,那么,今天来的,根本就不是宣旨的太监,而是如狼似虎的侍卫。
他要她去说个是非曲直,分明就是有意给她申辩的机会。
他自然是嫌恶自己的,可是,这么好的机会,却不想置她于死地,反而要相帮一把,这只能说明,她的对立面让他更嫌恶。
她想起烟紫萝的话,逐相此人甚狂妄自大,连皇上也得惧他三分。
而惧的后面,往往是恨和嫌恶。
卧塌之畔,岂容他人酣睡?
这皇帝年轻虽轻,却并不是个窝囊废,怎肯被人掣肘?非得想法杀了那人!
最不济,也得挫挫那人的锐气!
而烟紫萝自然是不会无缘无故的说起这些话的。
除非有人要借着她的嘴说给自己听。
能支使皇后的人,怕是只有那个皇帝吧?
云不染嘴角微翘,露出浅淡笑容。
还真是承蒙他瞧得起呢,居然愿意拿自己做枪使。
不过,在这深宫里,有人瞧得起是好事,有点用的人还可苟延残喘,若是一点用也没有,那才真正完蛋了。
想通了这一节,她一身轻松,简单的洗潄过后,就直奔太和殿而去。
太和殿内此时乱得像一锅粥。
云不染一出现,似是往锅底加了把火,那粥沸腾得更厉害了,咕嘟嘟响个不停。
处于沸点中心的两个小老头一看到云不染,眼都红了,齐唰唰的冲了过来。
“贱人,还我女儿命来!”
“贱人,赔我女儿脸来!”
两人对着云不染咆哮,唾液横飞,一人一根手指点向云不染的脑门,一根短而粗,一根细而长,倒似一短一长两把剑,向云不染夹击过来。
云不染歪头灵巧避过,轻笑说:“两位大人口气真臭,这可是朝堂之上,天子眼底,怎可出此污秽之言?我可是天子的女人,两位居然敢骂我是贱人,那两位又把皇上当成什么人?”
此话一出,众皆哗然。
萧逸庭原本在龙椅上正襟危座,见到此情此景,很惬意的向椅背上滑了滑,唇角微弯头微侧,一幅看好戏的架式。
看到他脸上的坏笑,云不染的心里又沉稳了几分。
常健和李仁面上青一块白一块,正不知如何辩解,这时,就听有人冷哼一声,缓缓的站了出来。
云不染抬眸望去,心里不由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