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排金橘树轰然倒下!
不知是树木绊倒了开关,还是别的原因,花房骤暗!
轰隆巨响里,隐约一声细细的惊呼。
孟之野心口一跳,拔腿就要过去,但身边软跌在地上的容恬已经不可自抑的尖叫起来。孟之野脚步顿了顿,还是选择回到容恬身边。他心里不是没怀着几分自暴自弃的恶意,没人偷听也就算了,如果真的有人偷听……
他希望偷听的人能够将他们刚才的对话传出去。
所以,当容恬颤着声问他,“你干什么!灯怎么突然灭了,是不是有人关了灯?是不是有人在?”
他深深看了安安静静的黑暗一眼,声音微微扬高,“应该是花木带倒了电源线,来之前我看过这里……没有人的,你放心。”半搂住虚软的女人,放柔了声音,“我们先出去吧,待会说不定就会有人来了。”
不知所措的容恬立刻被这句话提醒了,忙不迭的点头,“我们快点出去,被别人看见就不好了。”一边说着一边急急忙忙的攀着孟之野的手臂站起身,匆匆就要往外走。
看清她的急不可耐,年轻男孩眼眸微黯,忍不住拉住她,“你就这么想离开我?”
“之野,我以为我刚才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容恬分神注意着花房外面,语气多少有些不耐,“我们换个时间换个地点再谈好吗?”
孟之野眼眸更加黯淡,笑的苦涩,“就算再谈也改不了你要嫁给别人的事实,有什么用?”
容恬心口也涌上些酸涩,“之野……”
“总之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一时意气在酒饮里放了那些东西,也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可我真的没想到那东西的药性那么强……”
“别说了!”容恬蓦然提高声音,身体也筛糠似的颤抖起来,她稳了稳心神,抓住孟之野的胳膊,软声音哀求,“事情都过去了……都过去了,别再说了好不好?我不想再提了,之野,我们都把那一天忘了好不好?求求你……”声音里染上一些泣音,毫不掩饰的脆弱与崩溃,“求你让我忘了吧,求你!”
孟之野仰首望天,花房顶部也是透明玻璃,可以看见夜空里几颗孤星,孤星微明,将他眼睛也映衬的发亮,年轻脸上泪光闪烁,凝固成黑夜中一抹僵硬的剪影。
“就这样吧。”他深深吸了口气,没有答应也没有否决,默默搂住怀里颤抖的女人,“不管出什么事,我都会保护你,你放心,谁要跟你为敌,我就让他下地狱!”
花房的门开了又关,两个人影渐渐远去。
华房重新安静下来,寂静里有人低低一笑,声音里含着些抽气,似乎吐字都有些费力,“孟家一门奸诈,居然还出了孟之野这么个痴情忠诚的怪胎。”眼角余光突然扫见什么,“你别动,小心绊着跟头。”一边说着一边急急起身,腰椎部一阵刺痛,他脸色变了变,倒抽一口冷气。
“不说了?”清脆低雅的女音里带了些嘲弄,樊雅瞥了眼地上与金橘树融为一体的黑影,抿了抿唇,坚决不承认自己有一瞬间的担心。
刚才如果不是容浔动作快,现在被压趴在下面的应该就是她了。
不过身为男人,尤其是个跟她肚子里的孩子有脱不了关系的男人,面临这种情况,选择似乎也就那么一种,所以,完全用不着被他舍身取义的行为感动。
是吧?
目光闪了闪,她靠着玻璃小心翼翼的站起身,还好现在视线也勉强适应了光线,虽然依然看不清楚,但好歹也能看见一些大概轮廓。小心翼翼的绕开一个疑似花盆的碎片,眯着眼摩挲寻找墙上的电源开关。
刚才的灯其实是她关的。
看戏看了那么久,总不能被人家直接抓个正着吧,不过说起来,她刚才被推开时受了点惊吓,有发出一声惊呼,孟之野似乎也有过来查看的想法,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又停住了。
是他认为自己是听岔了,还是说,即使是有人他也无所谓。说起来,他后来说的话确实有几分刻意。
真是想不到,化装舞会的事情他居然也掺了一手。好好的一个舞会居然有两个人下药,怪不得当时群魔乱舞成那样。
但如果他明知道有人在,还故意还说那些话,他的用心就很值得深思了。
他是故意泄露,想靠他们这些旁观者的口说出去?这些话一旦传扬出去,容柯两家的婚事肯定会泡汤了,容恬自然也嫁不了沈拓,为了避免事态扩张,似乎也只有嫁给孟之野了。但这样的话,孟之野乃至整个孟家的名声也就彻底毁了。
这样的话,就像容浔说的,孟之野果然是个情种。
没来由的,又想起孟之薇,孟之薇其实也是个痴心的人,只不过,她比孟之野更懂得保护自己。
下意识看了眼被压在金橘树下的黑影,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的异性缘实在是出乎意料的好……
摇去脑海里浮起错乱念头,手指也顺利碰到电源开关,轻轻啪嗒一声。
四周依旧黑暗。
她楞了下,下意识又啪嗒两声,四周依旧昏暗。
给孟之野乌鸦嘴真的说中了?电源线真的断了?
“别按了,估计真的是哪里短路了。”男人声音在寂静里有些懒散,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伤势严重,隐约还有点虚弱的感觉。
樊雅迟疑了下,“你有没有事?”
“没事。”容浔很淡定的回答,“不过好像砸到了腿跟腰,一时半会使不出力。不用担心。”
“我才没有担心你。”樊雅微恼撇过头,环视黑漆漆的四周,有些犯难了。虽然她现在眼睛大概适应了环境,但让她在黑暗里横穿过这一片黑影,她也真的没什么把握。
万一一不小心摔了一跤,可真不是什么小事。
但是……总不能就让他这么被压着吧。
花房本来就在后花园僻静的地方,人迹罕至,现在估计也要开始晚宴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肯定都集中在前面,等别人察觉到这里出了问题,恐怕最起码要一两个小时。可能是因为短路,花房里的暖气也停了,温度也开始一点点往下降,真的要在这里待几个小时,真的会冻着的。
扫了眼被压在树下突然间异常安静的容浔,樊雅心口微微跳了跳,想起他自从被压在下面之后就没怎么开口……被那么多树突然压着,他刚才也说被砸了腿跟腰……她抿了抿唇,强硬控制住自己有些不听使唤的双腿,冷淡着声音问,“有没有带手机?”
自从怀孕之后,她就很少随身带手机,现在这种情况,总不能真的指望别人来救。
“手机在裤子口袋了,我拿不到。”好一会,容浔才回答。
樊雅咬了咬唇,慢慢绕过地上一团又一团的莫名黑影小心翼翼的靠近过去,难得的,容浔也没有阻止,只是偶尔在她快要踩上什么东西时提醒一句,花了好一会功夫,樊雅才走到容浔跟前,慢慢蹲下,“在哪里?我来拿。”
她伸出手,昏暗里不能视物,五指一不留神抚按在一片温润的柔软。
她心口一跳,还没来得及收回手,指尖突然一热,寂静里砸的一声轻响,暧昧的几乎让人心跳加速。
樊雅飞快收回手,俏脸冷了下来,连声音都笼着一层寒霜,“容浔!”
“我主要是有点饿了,你的手很嫩很香的。”容浔轻笑坦白,自自在在的说,“我真的有点饿了,老婆。”
他说的坦然亲昵,樊雅却仿佛一颗惊雷扔上了自己的脑袋,炸的她脑袋木了木,整个人都僵在那里,一时间不知道是该骂他还是直接给他一巴掌更好一点。
这样世俗化却又亲昵到极点的称谓,他怎么能够这么坦然的说出口?
这人,真的是逗弄她上瘾了?
还有,他的孤傲冷漠哪里去了,她怎么从来不知道他骨子里其实是个不要脸的无赖?
僵了好一会,她慢慢吸了口气,觉得搭理他实在是太给他长脸了,随手抓过旁边枝桠上一个圆圆的物是,擦也不擦直接塞进他的嘴里,“那就吃吧,多得是。”
容少瞬间被塞进嘴里还沾着泥巴枯叶的完全没熟的金橘酸倒了牙……
虽然牙酸的很,他嚼巴嚼巴还是硬生生的将那颗金橘给吞了下去,原本还有些萎靡的精神振了振,轻轻一笑,“老婆,你别挠我的痒……老婆,我的身材怎么样……老婆,你别乱摸,我是个身体健康的男人……”
喋喋不休的媲美唐僧絮叨外加逗弄瞬间让努力勾着手机的樊雅怒了,“你给我闭嘴!”金橘树杈实在太多,她不仅要小心树杈打着脸,还得千辛万苦的从他腰腹下勾手机,这人还在跟她闹腾?
话音未落,她的手指突然触到一片湿润,冰凉凉的。
她心口一跳,“你受伤了?”
“是的,很重很重的伤呢,我疼的快要死了,”容浔声音里带笑,“我这是为救你受的伤,所以老婆你得负责。”
樊雅默了默,果断忽略他的胡言乱语,手指往下,顺利勾到裤袋里的手机。
她舒了口气,赶紧拽出手机。
按上屏幕,手机光亮迅速照亮这一块小小的地方。
樊雅倏地一呆。
她的手上,一片血红,艳红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