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大雪皑皑,不一样的安佑宫。
当歌细黛站在安佑宫外,看着那熟悉的‘安佑宫’匾额时,她还是能想到曾经的自己就是在这里寂灭的。恍若隔世。
一直以来,安佑宫里住的都是当朝的皇后娘娘。它壮丽辉煌,是众多后宫女子梦寐以求的栖息地。当真的栖息于此时,才发现活得有多虎张声势、草木皆兵。
她不禁笑了笑,不管在何处,她这辈子都要活得精致一些。
“参见太子妃殿下,殿下请。”徐知达皇后的贴身侍女绿玫早已在殿前恭候。
歌细黛微一颌首,在侍女绿玫的引领下,迈进了安佑宫。心潮还是有些涌动,她一眼就看到了那株绿萼梅花,正傲然的绽放。梅树下的雪地里,有一层薄薄的梅花瓣,映衬着白雪,明艳的耀眼。
目光一转,便见一个约摸二十岁的年轻女子急步迎来。歌细黛见那女子身着一袭华锦宫袍,眉目间神采飞扬,有江南水乡的婉约书卷气质。她步伐不疾不徐,由那女子相迎。
那女子近到面前,折身一欠,声音温柔甜美:“安贵妃参见太子妃殿下,恭祝太子妃殿下福寿安康。”
安贵妃?依她太子妃殿下的身份,除了皇后,后宫里的妃嫔都需要向她行礼问好的。歌细黛笑了笑,将手一滑,平和的道:“请起。”
安贵妃起身侧立于旁,含笑着低眉敛颌,姿态颇为恭谨。
歌细黛将安贵妃从上到下飞扫了一遍,很是精心的装扮,也看得出她很会搭配衣饰,与她清秀柔美的容貌映照,更显整个人光鲜靓丽。暼到了她隆起的小腹,倒是让歌细黛不由得暗慨:在桃妃娘娘盛宠与徐知达皇后的专权里,能怀上皇帝老子的龙种,真是不易。然而,在她的身上,瞧不出工于心计的精练,有的是淑媛娴惠。
皇帝老子后宫里的妃嫔,歌细黛都无心结识,唯只有‘唏嘘’足矣。由侍女绿玫领路,她继续朝着正殿而去,与安贵妃并不多言。
进入正殿,殿内的装饰端庄大气,没有极尽奢侈,却件件都很精致。中宫之主的气势,活灵活现。
“太子妃殿下请坐,”一副机巧样的绿玫躬身示意,接过身旁丫环捧的茶盏,恭声双手一递,“太子妃殿下请用茶。”
歌细黛缓缓的落坐于座,瞧了一眼茶盏,单手接过,微笑着将茶盏放在桌案。
侍女绿玫歉意的道:“皇后娘娘本是一直在等太子妃殿下,一刻时辰前,皇帝派人宣娘娘进四象殿。娘娘临行前吩咐,请殿下务必等她。”
歌细黛笑而不语,只是颌了颌首。即来之则安之,那就先等一等。
侍女绿玫又奉上了一些点心后,很有分寸的请示道:“皇后娘娘要进四象殿时,遇到了前来拜访的安贵妃,娘娘便让安贵妃进殿内等候。有娘娘的懿旨,安贵妃不便先行离去。不知,能不能请安贵妃进殿,与殿下同在此等候?”
按规矩,太子妃殿下在殿内,嫔妃若要进殿,的确是需要得到太子妃的准许才行。
“可以。”歌细黛笑了笑,心道:不愧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丫环,真是事无巨细的考虑周全,不至落下话柄。只是,歌细黛稍一琢磨,不免觉得绿玫把安贵妃在此的前因后果说的太过详细,其中必有缘由。
“谢太子妃殿下。”安贵妃低首进了殿,双手搭于小腹,寻了个偏座坐下。
安佑宫里的丫环均退到殿外候着。
歌细黛神色平常,尽管已等了两刻,依旧是悠然闲适,始终将视线落在那幅牡丹花木雕上,绝顶的精品之作。倒是安贵妃有些坐立不安,似乎一直在为了什么事沉吟不决。
安贵妃在一番挣扎后,轻声唤道:“太子妃殿下?”
歌细黛闻言,并未理会,颇像全心的在欣赏木雕画作。
“太子妃殿下?”安贵妃的声音稍大了些。
歌细黛这才看过去,眼睛里是她常有的平静与温和。
安贵妃带着‘抱歉打扰了’的神色,柔声道:“即是闲来无事,臣妾想将拙作呈于太子妃殿下过目,殿下也能解解闷,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也好。”歌细黛看到了安贵妃眼神中闪烁的期盼,倒是想看看她有何打算。
安贵妃自丫环手中接过一本册子,起身慢步而来,双手呈上册子,无形中流露出几分忐忑,是一种作品是否会被认可的惶惶。
歌细黛微笑着信手接过册子,便翻开了第一页。
安贵妃紧张的仔细的盯着她的表情,听皇后说她即谨慎又有心计,不可粗忽大意。不知为何,经过这许久的观察,只觉得她很从容自然,是个让人倍觉亲切的人。不管怎样,她要按皇后的建议,达到此举的目的。
册子刚一打开,歌细黛的眼前一亮,哟,真美,冰雪宣纸上是非常精美的服饰画作,色彩明快高雅,款式新颖华贵。一笔一画都妙穷毫厘,有非常强的质感,浓不堆垛,淡不轻薄。她不禁赞道:“美极。”
安贵妃松了口气,发自肺腑的欢喜,有些小羞涩的确认道:“真的?”
“这是你所绘?”歌细黛很不可思议的翻看下一幅,非常罕见,绝无仅有的画技。
“是,臣妾自幼喜欢绘作服饰。”安贵妃见她目不转睛的欣赏,心中有了些底气。
不可否认,安贵妃有极高的审美,这一幅幅的服饰画作,都精丽绝逸、细腻流畅。特别是那些服饰,都栩栩如生,美不胜收。不曾想,后宫之中,竟有如此精湛的巧手。
歌细黛在翻阅到其中一幅时,顿了一顿。
安贵妃顺势道:“这幅很荣幸的得到皇后娘娘的喜欢,便由尚衣司裁制成形。”
歌细黛的神情中皆是由衷的佩服,原来,皇后娘娘在除夕之夜所穿的盛装,是由安贵妃设计而出的。她还能想到皇后穿着那件衣裳时的雍容典雅,简直是神来之笔。
每一幅服饰都款式各异,都是绝佳之作。在看到一款裙裾时,歌细黛怔了一怔,瞧见相邻的另一款时,不禁惊喜的看向安贵妃。
安贵妃笑意柔婉,轻轻的颌首。
有一款简约生动的裙裾,便就是在祈山行宫时,看到桃妃娘娘所穿的。而另一款明雅清朗的月面锦袍,正穿在歌细黛的身上。
安贵妃腼腆的道:“太子殿下命尚衣司制三款女衣,臣妾与尚衣司的掌事有几分熟识,便自荐了这款,不知太子妃殿下可钟意?”
歌细黛笑了,赞道:“无法不钟意。”
“太子妃殿下喜欢就好。”安贵妃双手轻搭在小腹上,颇为舒心。
就在继续往后翻时,歌细黛被几幅款式奇异的服饰吸引了。与平时所穿的宽松飘逸裙纱不同,是束胸束腰束臀的鱼尾般拖地长裙,衫得曲线玲珑。乍一看,似乎是一块绸缎面料裹在身上般贴身,然而,那繁多立体的层次又极其鲜明,各类宝石镶嵌的极有特色。真是一款特殊的裙袍。裙?歌细黛不太确定,她还从未见过这种款式的衣裳。
歌细黛看了又看,大红的颜色,无比的高贵华美,每一处细节都别出心裁的优雅。如果,如果能在大婚之日穿上它?她不禁浮想着这款裙袍穿在身上的样子,似乎很瑰丽。
安贵妃见她看得出了神,轻语:“这款是臣妾最新所绘,是大婚时新娘的喜袍。”
大婚时的新娘的喜袍?歌细黛挑眉,好像是为自己量身定做的?她眸中惊喜的光彩依旧,继续向下翻着,可翻出几页,情不自禁的又翻回去,定格在那款新式的衣裳。
女人对漂亮的衣裳都是天生的喜欢,有着占为己有的。歌细黛好像也不例外。
安贵妃的心里很激动,深深的呼吸了一下,试探性的道:“太子妃殿下若是喜欢……”她留意到歌细黛凝神在听她继续向下说,非常感兴趣的样子,她偏就不说下去了。
歌细黛想了想,道:“我倒是喜欢,如此独一无二的喜袍,我若能大婚之日穿上,”她瞧到安贵妃散着难掩兴奋的眼神,于是,确定的道:“此款衣裳赠我如何?”
安贵妃想不到她如此直接干脆,见鱼上钓了,也很爽快的道:“是臣妾的荣幸。”
歌细黛笑笑,原来安贵妃是在献喜袍啊,这平白无故的,为何攀献?其中必有玄机。她只作沉浸在得到美衣的愉快中,道:“明日我去尚衣司,让它们依此画制喜袍。”
依祖制,太子妃的大婚的喜袍是可以亲自选定款式的,选定后交由尚衣司赶制。
安贵妃赶紧道:“不如宣尚衣司的掌事到安佑宫,太子妃殿下便可吩咐此事。”
真是过于急切,歌细黛抿嘴笑了笑,安贵妃啊,你太急功近利了会露出破绽的,要沉着一些,最好能推脱一番,你来我往的来个三个回合,才同意。不禁,歌细黛好像迫不及待的样子,又有些迟疑的道:“宣尚衣司进安佑宫似乎不妥?”
安贵妃道:“大喜之事,若是皇后娘娘在此,也会欣然应许的。”
歌细黛拧眉,不免想到,徐知达皇后是故意让她与安贵妃单独相处的,借机推荐一款喜袍?这都是她玩过的手段好么。既然如此,那就顺水推舟,看看是打着什么如意算盘,便说:“那好,宣尚衣司掌事。”
作者有话要说:
歌细黛看上的喜袍,是现代的婚纱。由于时间紧,估计我写的不太清楚,以后再修饰吧,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