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它动了下,下面仰起一张脸。冰蓝眼瞳瞬间放大,惊。
“子轩哥哥……”冰蓝立即打开窗户向外面呼喊,“子轩哥哥!”
子轩哥哥的脸又给遮住了,可黑色的伞更真实,清晰。冰蓝跳下床,一身睡衣,赤着脚往外奔。
“冰蓝……”保姆看到这样奔跑出去的冰蓝惊唤声,也跟着往外出。却给扑了一身冷雨,急回身,拿伞。
“子轩哥哥……”楼外,什么也没有了。没有莫子轩,也不见了那把黑伞。
“子轩哥哥!”冰蓝往一个方向追去。
直到,晕倒。
高烧中的冰蓝在冰冷的雨水中浸泡一个多小时,冰河他们才找到她。她没在水中的左耳自此失去了许多声音……
梦,其实早变得不再是梦,身体内的疼痛肆虐着冰蓝的神经,从头,到胸,又漫延到腹部。
“呃……”她**一声,抱着腹部缩起身。
“蓝儿……”已俯在床边的莫子研唤她。
冰蓝半梦半醒。应,“子轩哥哥……”
“蓝儿……”莫子研手摸着冰蓝的头,饮泣。
咣当一声门响,宫绍谦进来。莫子研马上嗅出气息,扭头,血红的眼睛暴烈着仇恨。宫绍谦眼睛只看着冰蓝,走过去。却给莫子研拼命一推,“王八蛋,滚出去!”
动手较量,二人殊悬易见,但已痛碎一颗心的宫绍谦此时遭遇莫子研发疯样的强阻,想顺利靠近病床也还是不容易。
宫绍谦眼里的冰蓝,近在咫尺,却两三次地无法近前,勃然大怒,吼:“带出去!”
杜祥宾已连夜追找着宫绍谦过来,是在宫绍谦的车旁,找到的瘫坐在地的宫绍谦。再没离开身旁。此时,应声而入,揪着莫子研出去。莫子只能空挣,像只任人蹂躏的小鸡仔,痛目里迸出泪来,无以言述的伤痛屈辱,嘶裂着声音嚎叫:“宫绍谦!”
康美若也赶到,找来,几步远处看到莫子研被揪出来,推到走廊,放出的悲嚎声让她难以忍受。奔去,流泪把他抱住,“子研别这样……”
“混蛋!让我进去!”
他进不去。杜祥宾挡在门口,万夫莫开。康美若也只能抱住这时的莫子研,不管能不能暂时给他些安慰。其他,他们什么也做不了。
一个小时后,冰河与徐文菲给康美若的电话招来。康美若再管不了那么多,实在忍不下去了。感觉宫绍谦太仗势欺人,莫子研一次次要通过那道房门,给杜祥宾一次次拦回,一身风骨的男人竟一晕,跌坐地上,恨得浑身颤抖,再起不来。
他们没有资格进,倒看看冰河有没有资格进入这间病房!康美若也恨得手抖,电话里和徐文菲说的挺激愤。
杜祥宾自然没敢再拦冰河夫妇。
冰河铁青着脸走进病房,把女儿从宫绍谦怀里放出来。手握到苍白的脸,嘴唇哆嗦,“闺女……”
冰蓝没应声,可一滴清泪,慢慢从眼角溢出来。
冰河手握到女儿脸上,悲凄。问:“爸带你回家?”
冰蓝轻一点头。冰河往一边挡开宫绍谦,有些艰难地将女儿抱起来,出病房。
宫绍谦也只能看着。
又一路跟着。
到冰家。汽车直驶入院内,莫子研抱着冰蓝下车前面先走,冰河立住,沉声甩背后句:“出去。”
背后是有些失魂落魄,晕晕糊糊的宫绍谦。宫绍谦僵硬的脚步滞住,冰河进门,房门,毫不客气地关闭。
冰河有些信了莫子研当初的分析,可能宫绍谦真有些双重人格,好时也好,可坏了时,情况很难想像是什么样。
这次,肯定又不知发生了什么不愉快,否则,女儿不会凄惨到流产!不会流产后打给自己的好友,而,不是找宫绍谦。
他的女儿可能不知受过多少委屈了。只是,心里藏着,从来不说。
冰河此时,双重的疼痛扎在心里,对宫绍谦有忍无可忍的牵怒,一点不愿这会儿再看到他。
宫绍谦立了会儿,离开。酒吧独饮,大醉。杜祥宾把他带回家。一大早,他又出现在冰河院门外。徐文菲送冰涵上学,最早打开门出来。
宫绍谦车上下来,垂着眼睛也往里进。徐文菲看他,见脸上形容不出的颓败憔悴。张张口,又闭上,不知要如何做好。
莫子研一脸傲然地从室内出来,又拦到他面前。切牙恨:“宫绍谦,我知道不是你的对手。不过,我可以陪你试一下,你需要多少拳能打死我!除非你打死我,别想进去。”
宫绍谦没什么表示,立在莫子研面前,没动,凝固。门给打开,冰河的声音传出来:“让他进来。”
莫子研有些不情愿,又凝片刻,还是让开了门口。
宫绍谦进去,冰河的身影走进书房。也跟去。
冰河坐大沙发上,宫绍谦站着,没动。沉寂一会儿,冰河气闷地一巴掌打在硬硬的沙发扶手上,打破沉寂。深深吁出两口气息,让自己努力平静。道:“疼不疼?我从昨天疼到现在!那是你的骨肉,小蓝是你要娶的人!你有没有觉得疼?我疼!疼小蓝受苦,疼那孩子可惜了……你不疼?”
冰河还是没控制住情绪,不禁话语一下狠硬,“说!告诉我实话,怎么回事。你的问题,还是小蓝的问题,或者,干脆是我做的不好!我们父女做的不好,不乘你的心,伺候不了,我们离你远点,不惹你大少爷宫局长生气好不好?”
宫绍谦脸上抽搐几下,还没吭声。
“说!”冰河又吼吓。
宫绍谦转身,将身后的门,缓慢关上。继续沉默下,低沉地声音开口:“前天晚上,我在办案时,不知什么人给她打电话,说我喝醉了,让她接我去……”
冰河等着听下文,宫绍谦却不再说下去。只得问去,“然后呢?”
宫绍谦犀利的眼眸盯向冰河,“然后不重要!重要的谁给她打的电话,谁告诉她我在那儿,谁让她去接我!……我带她回澳门,先去的xg,给人盯梢。看来,很有能量的人在关心我的动向。您不知道什么人?”
冰河游移在宫绍谦眼里,疑惑越深。
“不过我想这些人不会是爸你直接派去的,我相信,你还不至于拿你的女儿当枪使。可是,你难逃其咎!”
“你……都什么意思。”
“其实张淮之不过一个小贪吏而已。十年前虽然也在市建委呆过,但与莫代城自杀案并没有任何牵扯。可是,他撞到我手里后,有人就及力地让我认可他,制造各样假相错误地引导我。
而高权海才是一个重要角色。当初也许未必估计到我抓住他不放吧?可是,后来,你们对我翻查莫代城一案有了知觉,便在我面前演了一出好戏,让高权海消失,却让张淮之在我眼皮低下住院,目的就是混淆我的判断力,让我一直错下去。”
宫绍谦的话跳跃性很强,如此,冰河还是连贯出意思:宫绍谦在翻查莫代城旧案,而与此案密切相关的冰河并某些人一起,在悄悄阻挠他,给他设制障碍,也间接地伤害了冰蓝。所以,要矽蓝受伤害负责任的,是他冰河!
话,有些拧在冰河嘴里。“……你为什么一定要查这案子?”
“我告诉你为什么,你也肯定告诉我为什么吗?”对冰蓝的疼痛让他不顾一切地想冒险,赌冰河作为父亲的责任,并,他尚有的良心。
“你知道了后想怎么做。”宫绍谦告诉过他,是因为好奇。可冰河已经严重怀疑,没那么简单。
“我会带蓝儿回澳门,再不介入政界,让她以后开开心心,幸福地生活……”宫绍谦闭上了眼睛。种在他身体里十几年的信念,至此,已支撑得残破不堪。只要答案不是他远不能承受,他就带着它与他的蓝儿一起离开。
冰河审视在宫绍谦脸上,那上面片刻的深悔与疼痛,很真实。答应:“好,说吧。”
宫绍谦又注视向冰河。许久,道:“我想知道我爸真正的死因,被什么人逼死。”
轻冷的一句话,冰河震动。“你……”
“莫子轩。”
子轩……
冰河的心脏极速往深渊沉陷的感觉。努力寻找在宫绍谦的眉眼里。记得,少年时的子轩,眼神里有丝浅淡的忧郁,他每次一触到他的目光,就垂落。只有对着他女儿蓝儿时,才会绽出笑意。
此时,这双眼,深冷犀利地与他对视着,仿佛能穿插透他的心脏。完全没有曾经子轩的感觉,也,眉目间找不到莫代城的影子。小时候的莫子研最是眉眼与父亲相似的。
而且,失踪前的子轩,面容清秀,身材单薄,还是没有长成的孩子,如今,健硕英武,一身铁骨。一个人从年少到壮年,竟可以发生这么脱胎换骨的改变?!
还有,他曾亲见过宫泊安,与宫绍谦站在一处,一样的眉峰剑骨,都生得犀利,天生的父子神韵。
怎么会……
可如果宫绍谦是骗他,并非真的莫子轩,他的目的又是什么?是为了套到莫代城那案的真相吗?那他得到真相后的最终目的,又是为了什么?
宫绍谦凝视在冰河脸上,忽然哂笑,“让大爸爸相信,也很难是吗?”
大爸爸!冰河的心又给狠狠揉了一把,半晌喘息不动。当初莫代城对更愿意呆在他家的莫子轩也无耐,调侃过:这是你大爸爸,跟谁一样,我不管了,让你大爸爸以后养你管你,给你娶媳妇吧……
而这些笑谈,都是私家内院里说的话,怎么可能外人知道,还当真记住!
“大爸爸说过,只要蓝儿长大前我不伤害她,不把她弄哭,就不让我们分开。”
冰河捂着心口,靠沙发里。是的,他曾经和莫子轩这么半开过玩笑。两个孩子实在太亲近,做家长的不免有担心,怕这个懵懂年龄,做出不该做的事情。冰河这么开玩笑似地告诫年龄大些的莫子轩,说,蓝儿是妹妹,对妹妹只能拉着手,不能乱抱她,不能用嘴巴咬伤她,等等,等等。
“你……怎么……”冰河有些表达不畅。
宫绍谦似乎明白他问什么。“我相貌改变很多是吗?我藏在货船里去了xg,因为一次车祸,遇到了我现在的父亲。大难不死,活过来了,眼骨碎裂,做过手术。但这不足以完全改变我的相貌,我想,今天的莫子轩更多是成长的结果。每天,这个莫子轩都在做着各种发奋和努力,想着大爸爸你对我爸爸做过什么。……做过什么?”
冰河痛楚地望着他,不再怀疑。这眼里的恨意太彻骨,只能是浸渍了十几年仇恨的莫子轩。
“……我说什么你信吗?”
“可不可信,我想,我分得出!”
“……我没有对不起你爸什么……”冰河捂到胸口,说话艰难。
宫绍谦只想让他尽快说清常逼问一句,“为什么我爸一死你接了他的职?”
是他和莫代城只能遵从的安排。莫代城之后,冰河以检举受功人员的身份把持这个职位,将事情继续束拢在他们掌控之内,更好的收拾那一摊子。
“官场人事,是是非非,很多时候都是障眼云霭……我……接替他,才能不使事情进一步扩大影响,牵扯更多……”
“你是说你当了红脸,我爸当了白脸,一个用死将事情都揽自己身上,一个不惜作小人为了后一步继续遮掩真相?”
“可以这么说……”可是,并不是让莫代城死,而只是让他揽罪。因矽河想揽也无能为力,他当时是副职,副职有罪,作为正职的莫代城也要受牵连。
但,不知是不是鬼使神差,还是莫代城一时情绪失控,或者心生彻骨失望,竟跳楼自杀……
“你……和蓝儿结婚就为了……报复我……”
“……不,”宫绍谦嘴唇颤抖,“是想证明与大爸爸无关!”天知道他多希望一切与冰河无关。“告诉所有真相!”
冰河想咬牙坚持,终于,力不从心。牙缝里艰坚地又迸出些话,“别太执着……蓝儿爱你……”
“告诉我前因后果!”
冰河嘴唇哆嗦了许久,再没说出话,脸色泛上青灰。
宫绍谦激愤的眼里,震动下,露出惊骇,“……你?”
冰河身体往沙发上挺。
“爸!”宫绍谦意识到问题,急拽开房门,喊,“爸是不是有心脏病?有药吗?”
莫子研与徐文菲听到后都沙发上弹起来,往这儿跑。
“叔叔?”
“他爸!”
“药!”宫绍谦又向徐文菲提醒。
可,没药!冰河从来没有心脏病的迹象,家里没准备过药。徐文菲哭,“没有!老公……”
宫绍谦俯身猛一用力,抱起来往外跑。莫子研也急去开车。
相隔一晚,父女两人被送进医院。遗憾的是,冰河再没有机会出院。
突发性心肌梗塞,没能抢救过来。临终前将莫子研与宫绍谦的手握到一处,只勉强留下一个名字:“蓝儿……”
徐文菲几乎崩溃在沙发上,悲而心伤,她尽心服侍十年的老公,离开她前,心里眼里,竟是一点没有她,也没听到一点对他们未成年的儿子的任何嘱托。
冰蓝彻底崩溃。
冰家眼下的男主人显然无法撑起家里的事,宫绍谦带着冰涵在医院守灵,应付各路吊唁。莫子研与康美若在家照应,并照顾着冰蓝与徐文菲。
晚上,人静去后,莫子研到医院这边来。宫绍谦坐在一个简陋的沙发上,冰涵横在他膝上,已睡。
莫子研几乎没看宫绍谦,脸面很冷。如果不是冰河临终前让他与宫绍谦相互友爱的关照,他完全不怀疑冰河是让宫绍谦故意气死的。
但,即使不直接因为书房内的闭门谈话,也与宫绍谦不无相干。不是他,冰蓝怎么会受苦?冰河怎么会心痛,生气?没有这些堵心事,冰河又怎么可能引发心脏病?
冷冷地将冰涵抱起来,一句话没有,往外走。外面车上有康美若。莫子研将车钥匙将给她,道:“你送小涵回家吧。”
“你呢?”
莫子研来前准备接上冰涵就走的,可,此时改变主意。家里的情况虽然让他挂心,可明天就要举行遗体告别仪式,然后,死者入敛。他想,这儿陪一晚。
宫绍谦继续闭目靠在沙发里,对莫子研的去而又回,没什么反应。
莫子研坐在临时性的透明棺前,看着里面已被修整过的遗容,不由地一声哽咽。宫绍谦站起来,出去。
宫绍谦心一直在流血,感觉,说自己是杀死冰河的凶手,一点不为过。对这个他痛恨了十几年的人,竟真的死在他的手上,竟也伤痛。
可,他仍然厌恶莫子研在冰河灵前流泪。父亲摔死在他面前的恶梦,多少年如一日的清晰,而这个和他一样流着父亲的血液的莫子研,却对生父的惨死未尽一点责任,与他的母亲消遥去了国外。
如今,为仇人尽哀当孝子!
还有比这更让人不齿的吗?
一夜过去。莫子研没再出灵室,宫绍谦挺在室外的寒风里,也没再进去。心烧得如火,感觉不到寒意。
第二日的追悼会如期举行。先k市高层领导,然后各路亲朋故旧,缓缓从灵柩前过去。
冰蓝站在宫绍谦身侧,努力让自己支撑着,接受这样被所有人握手,安慰的角色。更说不出的憎恶自己。
她很值得安慰吗?父亲活着的时候,她故意冷落他,欺负他,明知道他在乎她,反用他的爱来折磨他……
终于难支,身体晃摇两下,给宫绍谦揽进怀里。没让经过他们身边的人,再给予她这种摧残,或者安慰。
冰蓝身体里的沉痛还是越来越盛,无排遣途径,挤压到喉部一些不可名状的嘶鸣声。宫绍谦抱起她来,离开追悼现场。
没人追究伤痛离场的死者家属。
莫子研望去一眼,也只能先顾眼前,立在徐文菲与冰涵身旁,没动。
宫绍谦带冰蓝坐进汽车里,搂在怀里,满心焦灼,却不知此时如何开口安抚。让她哭出来,应该常规下比较合适,可,她新近流产,会不会哭伤身体?但是,不哭出,情绪憋在心里,显然破坏性一样强烈。
好久,吐出句,“倔丫头,咬我!”
是的,他该咬!她似乎就是想咬他的,竟又一时忘了张口。他太该咬!他让他失去了孩子,又把她父亲气死,他怎么还有脸又在这儿演好人!脸皮真厚!真无耻!
冰蓝冲着送到嘴边的肉没再客气,一口咬下去。
呃--
宫绍谦心里痛吟一声后,却通身一畅,更多的疼痛立减。宫绍谦眼里一湿,有要激动落泪的感觉。即使是痛苦,可以在一起承担,也是幸福的。
可是,嘶想与他一起!她恨他!她连他们的骨肉也能狠心不要!
“丫头……我爱你……”他俯脸嗅向她的脸颊,把一滴泪水无意间抹上。以前,莫子轩的爱,清涩纯美,现在宫绍谦,更爱得火热纯粹。曾经的他们,如果没有那段变故,即使最终无缘成为夫妻,也永远如心底的甘泉,足以慰藉平生。
而如今的宫绍谦,已再无法只清泉样将她捧在心里。如果不能与她一起燃烧化蝶,就是自焚死亡。
如果她知道他是莫子轩她会讨厌他吗?
可是,宫绍谦似乎已没有了走回莫子轩的路。
“丫头……丫头……”宫绍谦哽咽,有太多委屈一下子涌上心来。
冰蓝听到了世界上最奇怪的声音:宫绍谦的哭泣。牙齿,不知不觉中松开,也不禁哭泣。
宫绍谦情绪泄去一点,心头又清楚些,听到了冰蓝哭,忙又哄,“不哭,蓝儿不哭!难受,还咬我。”
冰蓝没再咬他,一直嘤嘤哭着,哭得有气无力,却收不住。那样子让宫绍谦肝肠寸断。
“别哭,丫头,别哭……”又送到她嘴边的手没被接纳。很无助,撤回,握到脸,看还有什么办法。泪脸上的湿睫毛颤颤地,又打到他心头一波心碎。
冰蓝最终只剩下细勺的呼息声,安稳地俯在他怀里,睡了。宫绍谦笑意伴着酸涩脸上绽了下。终于让最闹人的宝贝安睡入梦般,长长舒口气。心里,软得一塌糊涂。抚着小脸蛋,低喃:“小东西,以后,我们好好相爱……”
宫绍谦抱着冰蓝在车里一直没有动。相信,对于故去的冰河来说,冰蓝此时沉睡的样子,远比站在为他送行的队伍里更让他安心。
淡夜上来,车内,一宇小天地里,可耻地温馨。宫绍谦不知不觉中也睡了,搂着冰蓝斜倚在座上,睡得贪婪。
冰河入土为安,遵照徐文菲的意思,与冰蓝母亲合葬。莫子研结束丧葬的事,又找来,看到车内这幅情景,憎恶地想往宫绍谦脸上狠扁一通。
也知道,如果换了他,也未必不守着此时的冰蓝而缺席葬礼。但眼见宫绍谦如此这般,便完全是另一种感觉:岳父葬礼上,他以守护蓝儿的名义在这儿大睡。完全的,冷心没肺!简直是污辱蓝儿!对她有起码的尊重,他也不会不参加完冰河的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