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家这兄妹二人,容貌都是世间罕有的俊美,哪怕刻意收敛了行藏,也是修真界中少见的绝色。余清圣故意让黑市拐子捉走,口头上给虞璿的理由是怕被那元婴修士发觉,但事实上这个理由也牵强得很,以他们二人的手段,若要掩饰行藏,就是扮成仆役侍者,也能出入,偷袭效果未必就差到哪里去。说到底,他还是起了几分玩心,非要带着妹妹戏耍这一场。
虞璿会想到这一点也不难,但她考虑到之前和余清圣嫌隙颇多,这一路上都刻意在修好兄妹关系,对哥哥的亲近也并不怎么拒绝。余清圣既然想玩,又不是什么大事,自然也肯随和奉陪。但当她发觉,这黑市主人以为他们两个奇货可居,,居然打算来一场地下拍卖会时,顿时觉得,这游戏可以不必玩下去了。
……
那梁平甫新从阴阳宗的魔女处学得了几样新鲜法门,便迫不及待地试验起来。他正在房中,倒提着一个浑身赤//裸的少女双足,毫不留情地大加挞伐,忽然,他觉得周围光线微微一暗,顿时警惕起来,将那昏迷过去的少女一丢,心念一动,已经招出护身法器。
梁平甫修行八百多年,又是元婴修士,自然懂得“谨慎”二字该怎么写。尤其是行房修炼时候,更是小心,早早就在外围布下了禁制,但却未收到任何示警。
他招出法器护身,一边试探着将神识放出去,但却没有任何异常,仿佛适才只是错觉。梁平甫狐疑地打量着周围,许久都无动静,他也觉得自己有些神经紧张,收了法器。但被这一打扰,他也没了继续的兴致,想到适才按照聂媚娘所授法门,还有些法力运转不顺畅,便打算出去寻她问一问。
只是,梁平甫刚刚出了院落,便发现周身景致一变,一片浑浑茫茫,急忙后退时,却不辨东西,情知之前的警觉不假,敌人已经布下了陷阱,就等着自己一脚踏进去。只是对方就在门外布下阵势,自己却一无所觉,这却可怕可怖了。
梁平甫毕竟是多年的元婴真人,虽然心惊,面上也没什么慌张之色,朗声道:“是哪位道友故意捉弄梁某,何不出来一见?”一边问话,一边轻轻一拂袖,袖中飞出几点雷火,向四面八方的茫茫雾霭中投去。
只是这几点雷火投入这无边无际的雾霭之中,却宛如石沉大海一般,没有半点反应,梁平甫脸上仍然镇定,但心中却已经大震!甚至生出了几分惧意。
这乾罡神雷本是南衢通洲上另一家大宗门玄都教的法术,炼成之后,随手发雷,有撼天灭地之威,不在洞真派的紫霄神雷之下。这道法虽不能外传,但梁平甫却以一部珍贵的道诀换来了这炼制雷珠的法门,多年来采集乾天罡气,配合地煞真火炼制而成,数百年也就积攒了百十来颗,威力极大,就是寻常元婴真人,在没有防备时中上一枚,肉躯也会被炸成飞灰。他秉性奸诈,一边以言语稳住,一边暗下杀手,想不到无声无息便被人收去,饶是他对敌经验丰富,也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梁平甫又试探地问了几声,却都毫无反应,对方仿佛只是为了困住他,也不以法术攻击。梁平甫又放出法器,只是裹住的这一片苍茫雾气,也不知边际在哪里,他操控了半晌,也只得将法器重新收回来,换了好几种法术轰击,却也破不得这无边无际的雾气,顶多搅散一些,瞬息又重新聚集起来。他实在无可奈何,暗想:“这也不知是甚么阵法,好生古怪。”
梁平甫在这里疑神疑鬼,而另一边,虞璿正催动溪山行旅图,围困此人,等待余清圣那边布置好了动手,也是说好了的。
她还不觉得什么,溪山行旅图的器灵却在不断鼓噪怂恿:“主人,这个老呆鸟已经落入了小溪溪的毂中,绝对没有半分逃脱的指望,不如直接轰杀了他,肉躯化成元气滋养小溪溪的法力,反正先捞在手里的就是我们的,余真人知道了也不能说我们什么。”
这些法宝器灵思维和人类大为不同,并无人类那些多余的情感,想到什么便去做。虽然之前说好是虞璿相助余清圣捉拿这个修士,但溪山行旅图却不管那么多,就想要先贪了“赃物”。
虞璿止住这只过度兴奋而上蹿下跳的白毛团子,道:“不要多事,以你的本事困住此人自是手到擒来,但在这北极冰原上,元婴级数的修士可不止一个,若是来了一两个渡过天劫的,便难以应付。”
溪山行旅图嘟囔道:“纵然我打不过,不是还有玲珑老儿么……”
玲珑塔之前都十分沉默,尤其是余清圣在的时候,几乎不露面,此时也开言说道:“主人说得在理,余小子如今也算是我们的盟友,如何总想着占人家便宜?”
虞璿点了点头,道:“能进入秘境的唯有金丹,我和他联手,倒也不惧这些人,只看机缘。至于出来之后,才是重头戏。这个时候,他能增强一分实力,对大家都是好事。”
正同这两件法宝器灵分辨,忽然余清圣那边传来讯息,虞璿也不耽搁,溪山行旅化作的那一片雾气猛然收缩,而玲珑塔上金光骤然一放一收。这一虚灵一真形两大法宝同时出手,捉拿一个还未渡过天劫的修士,真如同捉小鸡一般。梁平甫只觉得周身一凉,法力便再也施展不出,眼前一花,便发现自己面朝下趴在一座巨大空旷的宫殿地面上。
余清圣笑吟吟地走了过来,他的星宿洞天取回了最后一件镇物,收摄挪移,无不得心应手,适才便是将虞璿连同困着人的溪山行旅图一道挪移了进来。余清圣笑着一拱手,道:“馥儿真是干净利落。我没轮上动手,这个就算你的。”
他的星宿洞天也能困人收人,内里自成天地,比溪山行旅图还要广阔丰富,和这类能成洞天的法宝相比,用途各有千秋。若是由他来捉拿梁平甫,便只能以大法力强行收摄,势必不能如这件法宝一般守株待兔,由着来人一头扎了进去,这般举重若轻。
余清圣早就想要炼制六丁六甲神魔,此物一旦炼制成功,配合他所学道法,在手里能发挥出的威力,比一件法宝还强。二来也是因为,他身上厉害宝物虽然多,却大多是外祖母赐下,而他自己的本命神魔诸天秘魔,虽然得心应手,变幻无穷,但威力却是随着本身修为而定,而且一旦损毁,也有损本身修为。因此,他想要炼成六丁六甲神魔的心思,实在是十分迫切。
但炼制六丁六甲神魔,最难的便是需要一十二个修成元婴的修道人元神魂魄,余清圣无论是在中洲,还是在西方魔国,都不可能以一己之力弄到手,就算勉力杀了几个,只怕也会引来无穷麻烦,乃至性命都不可保。
但这次前来北俱芦洲冰原,寻求秘境机缘,却大可以浑水摸鱼,这等机会一旦放过,哪里再找第二次?因此余清圣打定主意,此次定要将此宝炼成,因虞璿战力隐隐还在他之上,自己想要做成这件事,少不得她帮忙。尤其虞璿毕竟生在中洲的玄门大派,余清圣最怕的便是她忽然反感,不肯帮忙,因此说话都是极为谨慎。
虞璿道:“这也寻常,此人才一个普通元婴,不过是法力雄厚些,我有法宝在手,也不惧他,倒是你做什么耽搁去了?”
余清圣也是皱眉道:“遇上阴阳宗的一个真传弟子,不知怎地和这人搭上了线,被我顺手捉了来。”他袍袖一抖,一个昏迷的娇小女子便跌落出来,却正是聂媚娘。
聂媚娘的修为和余清圣差相仿佛,法力还要更深厚一些,她有太阴戮神刀这件杀伐之宝在手时,余清圣还要避让几分。但她失了这件法宝,又碰上余清圣有心算无心,竟然是连敌人的面也没见到,便被手到擒来。
这阴阳宗的金丹女修究竟法力深厚,□□一声,便自醒转,睁眼看见对面言笑晏晏的美少年,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明显是认得的。
她倒也能屈能伸,立刻便换了一副恭敬小心的模样,“闻说夜摩天主法力高深,神通广大,媚娘居然能在这里见到您的风采,也真是三生有幸了。”她跪伏低头,又仿佛忍不住要去瞧余清圣的模样,倒真有几分爱慕和畏惧并存的意思。
其实这也是魔道中人的一贯作风,以法力论大小,拳头分高下,弱小的想要生存,遇到比自己强的,自然阿谀谄媚溜须拍马无所不为。如今形势比人强,聂媚娘虽是阴阳宗的真传弟子,平日也是一呼百应颐指气使,但此刻为求活命,摆出这样一副驯服乖巧的脸色,也不足为奇。
余清圣还未说话,虞璿在旁听得噗嗤一笑,问道:“你怎么又是夜摩天主了?”
聂媚娘自从醒来后便一直跪在地上,此时眼角余光扫了一下,只见是个极美貌的少女,且说话语气态度,和那余清圣亲热非常,顿时咯噔一下,心道不好,只顾讨好这余清圣,却不想他姘头就在旁边,万一惹得醋坛翻滚,自己恐怕要吃苦头。
余清圣对这阴阳宗女修的媚态视若无睹,向虞璿解释道:“这不是我的名号,真空洞天中有三十三极天,我住在夜摩天,偶尔便有外人咬文嚼字地如此称呼。”
其实这种习俗,在凡人或修士都是一般,以职位、别号、出生地名乃至某个典故称呼,而不提本名姓氏,以为恭敬雅致。似阴重玄久居北冥天池,道号扶摇,又统率万妖,因此外界修士多称为北冥帝君,也有称呼扶摇老祖的;而公子丹朱,人称不冻海主人,同样是这个缘故。
虞璿抿唇一笑,扫了眼另一边昏迷的梁平甫,道:“那个元婴修士就交给你了,至于这阴阳宗的美人儿,送我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