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清圣的化///身古珣一直都坐镇药王谷,当本尊回真空洞天时,化身便托词闭关,这也是为了以防万一。他这一个化身炼就不易,费了许多心力,能够达到分心二用的效果,但毕竟还是应该留一手,一边动则另一边静,免得万一两头都遇到麻烦,无暇救援。
因此,余清圣本尊还在赶回中洲的路上,这边药王谷的化身古珣,已经得到了洞真派晋升了两位元婴真人的消息,这个消息在修真界不啻于巨石投潭。虽然对于昆仑、玉清这些传承万年的大派来说,洞真派在六派中势力最弱,满打满算也才九位元婴真人,从人数上看,并没什么优势,但平均一下洞真派各位真人成就元婴的年龄,便显得大有玄机。
而且,晋升的这两位新真人,商仲明入道一百七十八年,而荀少卿更是尚不足一百三十岁,同侪之中,无出其右,这就相当值得重视了。
余清圣听得这个消息,也不禁叹息,药王谷如今还未能有一个元婴真人镇场面,只能算作二流门派,虽然关于这个问题他也别有谋划考量。但是忽然听说此事,也不由感叹自己这边的基业底子还是太薄,起码还要等上一甲子,这一批的新弟子成长起来,才算能有些起色。但和这些大派还是无法比。
不过好在他的目的,本也不是将药王谷的传承发扬光大,倒是还大有可谋划之处
他在真空洞天,先是被无生姥姥训斥敲打一顿,然后又给个甜枣,指点他去寻一处机缘。但余清圣如何听不出,这乃是外祖母为虞璿安排的好处,而自己多半只是个陪太子读书的角色。饶是虞璿是他心爱的女子,又是亲妹妹,余清圣也不禁生出几分郁闷,“一般都是父母生养,什么好事都先偏着她,还唯恐不收;怎么轮到我这里,就成了外头捡来的?”
不过,外祖母一向重女轻男,一半是因为无生道功法的缘故,女子成就大多高于男子,在这种实力对比之下,自然也就有所倾斜。但余清圣心气极高,但凡是旁人做到的事儿,他也自诩必然能做到,旁人做不到的,自己不一定就做不到,因此一旦定下目标,便一定要达成。像他这样一个绝世无双的美少年,在魔教那种讲究任情肆意,采战掠夺司空见惯的地方,迄今仍保持童身,也是因为这种性格使然。
因为魔教中有几种最高法门,非童身不可修炼,就算是用别的方法补足,也不如童子之身修炼起来事倍功半。余清圣是只要有最好的,便绝不肯退而求其次,因此这些年来,多少美艳娇娆的魔女,婉转恳求,威逼利诱,百般勾引,也都毫不动心。哪怕目的还遥不可及,也不肯先自断前途。
……
这些时日,洞真派大部分弟子都忙碌起来,准备种种杂务,云梦泽中飞剑遁光不绝,都是进进出出的修士。
余清圣以幻术稍微遮掩了容貌,换了青玉剑蝶真法,一身木系法力,但却只有筑基修为,看上去是个有几分实力的散修。这却不是他故意遮掩隐藏,而是因为青玉剑蝶在虞璿手上重创之后,一直没时间恢复过来。至于另一门六翅金蝉杀道的法力,被他转移到了古珣那个化身身上,本尊现在是施展不出来的。
虽然“虞珣”已经“死去”五十多年,当时也只是个低调的外门弟子,但余清圣却不确定还有没有人记得,当时他假死脱身,是个十三四岁的童子模样,现在的外貌,看上去也不过大了三四岁,改变得并不算太多。
而且,当初余清圣带着妹妹东躲西藏,是荀少卿将他从妖兽群里救出来,又加意栽培,对他实在是没得说,只是还没有正式拜师而已,就算别人不记得“虞珣”这个人,荀少卿也不可能认不他出来。余清圣先来中洲的时候,绕着洞真派走,一是因为妹妹这块心病,二者也是怕遇到荀少卿,被他拆穿。而这个时候,虽然虞璿的事情早就暴露,也无所谓秘密了,但他仍然不大想看到荀少卿这位差点做了他“师父”的人。
“平心而论,荀师兄待我实是不错,如果我不是无生姥姥的外孙,白莲圣母的儿子,就拜在他门下,必然也有个前途。只可惜,天意容不得我像旁人一样安安稳稳地修炼,若不行险一搏,在旁人不过是平庸度日,在我可就是自取灭亡了。”想起荀少卿,余清圣仍然有些嗟叹,只不过道路终究是自己认定的,多说也是无益。
……
云梦古泽虽然是洞真派的门派驻地,但却并不是将整片水泽都划成禁脔不许人来,如果有别派修士路过,只要不是故意闯入人家的禁制之内,想要采摘灵药,捕捉妖兽,收取灵材,洞真派也并不禁止。因此,余清圣很快便在云梦泽附近转悠了起来,并且很快发现,居然还有很多“同道”。
这些修士大多是散修,或是小家族传承,他们自然没有资格入内观礼,但这些人也是别有打算,这等修真界的盛会,必然有许多门派、家族前来道贺,若是运气好合了哪位前辈的眼缘,说不定就是改变一生命运的机缘了。因此,他们也是不遗余力地将附近情况摸熟,偶尔有洞真派的弟子出来办事,这些修士也会想方设法地套近乎。
余清圣虽然也混在散修之中,却没有跟风去干这种恶俗的事儿,而是饶有兴趣地欣赏起云梦古泽的风景,挨处游览。他当初在这里时,才是个炼气期的小弟子,许多地方都去不得,只是听说云梦泽中有种种美景奇观,还没亲自见过。
这一日,余清圣却闲逛到了碧落海,这碧落海水分为两色,一边碧绿,一边幽蓝,海中生有一种虹影虫,每年一次,裂体化生同类,仿佛千顷白莲盛放一样,据说其景美不胜收。余清圣也不知从哪里听说的,过来欣赏,只是他来得不巧,今年那“莲聚”的时间已经过了,只是空荡荡的一片湖面,四周峭壁拱护,寸草不生,看在他眼里,便多了几分冷清寂寥。
既然来了,余清圣也不急着走,这些天,他一半是游玩,一半也是在默默记忆云梦泽中的各种地理形势。当初母亲留下的手札中,也多次提到过云梦泽,余清圣当年限于修为了解不多,这次再来,自然要多留意一些。
这丰姿俊雅的美少年在湖心礁石上抱膝而坐,默默出神,“……其实异景奇观,世上尽多,就是西海归墟,也是雄奇瑰丽,堪称绝胜。只是那边似乎总是人多的了不得,无日不夜都是吵吵闹闹,除非将那些苍蝇般四处乱钻的散修统统杀了,才能欣赏风景。”
他想到这里,忽然又失笑,“我初到西海的时候,也一般是修为低微,在别人眼里,岂非也如同苍蝇虫蚁一般?不但随意便能拍死,而且十分该死,更要大死特死。”
“似人生于世上,孱弱无力,便只能随波逐流,命由他人……若是不争不抢,哪一天才是出头之日?大丈夫处世,不能手握权柄,不能吐气扬眉,不能念动法随,就只能算是苟且偷生。而想要随心所欲,只有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实实在在的力量。”
余清圣张开五指,遮住眼前的阳光,少年的手掌薄而骨节修长,他试着收紧五指,握成拳头,仿佛要将那一轮刚刚破云而出的红日,牢牢掌握在手心里……
这般静静地坐了一会,余清圣收回了思绪,“这里倒是清静,正好将坏丫头叫出来,商议事情。一直瞒着她的事情甚多,这次居然又要自己穿帮,真是……这丫头身上秘密也不少,一身法力不沾半点魔气,却精擅魔教真传,这件事姥姥也未必知道,只怕也有问题,届时还是提醒她一声……”
因为洞真派中有两位化神真人坐镇,虽然都在闭关,未必会理会外面的事,但仍然有好些元婴高手。动用星宿洞天通知虞璿,说不定会气息泄露。余清圣想了一会,在袖囊里一摸,却摸出两个传讯符来。
这两枚传讯符的式样大不相同,一枚是白玉制成,外形简洁别致,上面的法力保持着一个微妙而精巧的平衡,还是在玉华州那次,虞璿给他的,但后来一直未曾用上。当时余清圣便一眼看出是少阳派的手笔,时至今日,他已经猜出,此物多半是出自风白羽之手。
而另一枚却简陋得多,只是在普通的青竹上简单画了几笔,也不能两边传音,也不能传回影像,只是在竹符毁去的一刹那,另一边会有细微的感应。
余清圣盯着这两枚传讯符看了好一会,叹了一口气,将竹符收起,正要以玉符联系虞璿,忽然,有一种奇异的感觉从背后升起,余清圣激灵灵打了个冷颤,猛然想起了什么,脸上神情顿时凝固了,有些脖颈僵硬地扭过头来。
湖对面,一位白衣修士凭虚而立,宛如神兵匣藏,凛然生光,他目光扫处,恰和转过头的余清圣打了个对眼。
在看清湖心少年的面容时,白衣修士也禁不住微微动容,“……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