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儿,坚持住,你不会有事的!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刚才的那一击,几乎是要去了鄢纯然的半条命!她的五脏六腑,犹如被重物击中,随后破碎的冰冷。
她深深的,深深的凝视着眼前的凌逸风,他的害怕,他的惶恐,他的无措,如此明显。
自从知道太多的真相以后,她就再也没有如此近距离的看到他。
他依旧是那么的帅气,那么的妖媚,妖媚的只要是一个女子就会被他的邪气所迷住,无法自拔。
可是,此刻的他,又像是一个无助的孩子,恐惧,害怕,不安,疯狂。
鄢纯然知道他心中所有的苦,所有的情绪,因为她也是这样过来的。
浓郁的鲜血,将彼此团团围住,她有些想要哭,却是哭不出来。
在他的面前,她早已经忘了哭,也早也没有泪水流下来。
“你的伤口还在流血!”鄢纯然缓缓的开口说,凌逸风却没有感觉到,“没关系!我的血很多!太医很快就会来了!你放心,你会没事的!”
鄢纯然鼻酸,语气却依旧冷漠,“凌逸风,你以为,你这样做,我就会原谅你吗?你妄想!”
“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但是你是我的女人!除了我,谁也不能够欺负你,伤害你!任何人都不可以!”
这番话,在场所有人都听得到很心酸,很震撼,又很感动。
苏洛的表情很冷,美丽的脸庞,因为他的话,变得扭曲不安,眼底迸射出嗜血的光芒。
皇上,你真的很狠心,你知道吗?
“吃了它!”鄢纯然艰难的从怀中取出一物,凌逸风想也不想的就吃了下去。
“你不怕那是毒药!”
“你给的就算是毒药,我也照样吃!”
鄢纯然的心倏然就痛了,痛的好厉害,好沉重。她忽然间觉得自己无比的疲倦,无比的累着。
“我好累。”
“睡吧!我在这里陪你,好不好!”
“好!”鄢纯然点点头,轻轻的笑了,最后一次放任自己在他的怀中沉睡,眼角落下一滴滴晶莹的泪珠,滴落在凌逸风的手掌心中。
凌疯子,我们之间为何走到了这一步呢?
……
皇上被行刺,凶手还是皇后。
这件事情以着风一般的速度,疯狂的传入宫中每一个角落,甚至是延伸到了宫外。
凌逸云和云敏雅听到这则消息的时候,震惊的不知做什么了。
匆匆忙忙的赶去皇宫,看到凌逸风一脸蜡白的躺在龙榻上,腹部口蒙了一层又一层的纱布,鲜血隐隐可见。
直到现在,他们才相信,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再看看床榻边的女子,一身青衣,一头乌发,面色冰冷,沉默寡言,安安静静的坐在床榻边,好像被抽去了灵魂的瓷娃娃一样。
像是接触到打量的目光,鄢纯然缓缓的,缓缓的抬头,眼神好似看着他们,又好像不是。
随即,什么都没有说,再次转过身来,目不转睛的看着昏迷中的凌逸风。
“你的伤还好吗?”来之前,听说她被大内的侍卫给打伤了,如今见她这副模样,一时间还真不知道……
“还好。”鄢纯然又说,“暂时死不了!”
凌逸云下意识的蹙眉,总觉得她的变化出乎意外。
白青端来药汤放在一旁退下,鄢纯然自然而然的端起药汤,等吹凉了一些,再小心翼翼的将药汤送入凌逸风的口中。
末了,还不忘用手帕擦掉流露在外面的药汁。
看到这一幕,云敏雅有一种想要落泪的感觉。这样一个拥有细心,耐心的人,真的是亲自刺杀皇帝的人吗?
明明就是有情人,为何偏偏要面临着这样残忍无情的一幕。
一碗药汁见了底,鄢纯然并没有看向他们,说,“你们走吧!最近若是无事,就不要来皇宫了!”
凌逸云绷紧了神经,“你想要做什么?”
鄢纯然垂下眼眸,“什么都不做。”
凌逸云不禁着急,语气有些急促,“如今整个天下都知道你刺杀皇上,太后她能够容得下你吗?”
云敏雅同样也是惊讶来着,下意识的看着鄢纯然。
“你们放心,我不会轻易死的!”
鄢纯然朝他们微微的一笑,那笑容淹没在记忆中。
那是那一年,云敏雅最后一次看到纯然皇后的笑容。
……
盛夏悄然过去,天气渐渐步入凉意,院子里面的叶子,也在秋风的吹拂下,在半空中掠过很美的弧线,悄无声息的坠落,化成尘埃。
龙延殿。
凌逸风面色苍白的躺着,依旧没有半点要苏醒的过来。
他因为失血过多,陷入昏迷当中,需要好好的休养一趟时间才能够恢复过来了。
这些日子,鄢纯然一直在龙延殿,寸步不离的在他床榻边照料着。
殿门口,白青及白华两兄弟一直守在外面,从未离开。
也因为这样,也替鄢纯然挡去不少的麻烦,至少朝堂之上那些凌乱而复杂的东西全数都抗拒在宫门之外。
“皇后娘娘,苏将军说有事找您?”白华的声音,语气中再也没有以往的轻佻,“见或是不见?”
“你让他在门外等候,本宫就出来。”
“是。”
鄢纯然替凌逸风盖好被子后,对着门口的白华说,“你去里面守着。”
白华有些犹豫,却无法拒绝皇后的命令,因为在他们的认知里,皇后娘娘的命令,就是他们主子的命令。
纵然在前两天之前,这位皇后娘娘亲手刺伤了他们主子,也直接导致了他家主子躺在床榻昏迷。
看着白华走了进去,鄢纯然回过头,脚步平稳的走到一袭墨色衣裳的苏清面前,平静的说,“苏将军,你怎么来了?”
苏清听到声音,倏然回头,眼底有着急切而激动的情绪,最终却强行压下来,“皇后娘娘,老臣有事情想要求证?”
鄢纯然低低的笑了一下,那笑容在阳光下都看的有些飘渺不定,“苏将军也是想要问,究竟是不是本宫刺伤了皇上?没错!的确是本宫刺伤的!不知道苏将军想要如何处置本宫呢?”
苏清语塞,有些惊愕的看着眼前的人,心中惧怕,她真的是那个一心为皇帝,一心为百姓的纯然皇后吗?
短短不过几月之余,为何会有这么大的差异?
难道真的是跟自己想象中的那样吗?难道真的是因为那个可能,才会直接导致这一切的发现吗?
“皇后娘娘,微臣虽然不知娘娘为何突然刺杀皇上,但是微臣明白,娘娘必然是不得已才走到这一步。”
鄢纯然听后,低低的笑着,笑声中带有几分萧条,“苏将军为何如此肯定?”
没想到到了这个地步,竟然还有人对她说这样的话,这种类似于维护自己,为自己开脱的理由。
“因为娘娘深爱着皇上。”苏清直接了断的说,“就如同皇上爱娘娘一样。”
“真心相爱的人,又怎会允许对方受伤害?想来皇后娘娘才是最心痛,最受难过的那个人。”
万万都没有想到苏清会说出这般至情至性的话来说,鄢纯然的表情有片刻的失神。
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苏清看穿,却不点破,躬身道,“娘娘,微臣此次过来,是因为心中有疑问,想请娘娘解惑。”
鄢纯然回神,定定的看着他,语气极轻,“苏将军是想要问本宫与叶英,柳如烟之间的关系吗?”
苏清惊愕,下意识的看着她,感觉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止了,整个人陷入了无端的激动。
她会这么说,是不是代表……代表她就是……
最终,他强行压制住内心的猜测,沉声道,“还请娘娘明示。”
鄢纯然直视着这个刚正不阿的中年男子,他是顶天立地的铁男儿,是这个朝度最坚硬的后盾。
“本宫只知道,他们曾经有一个女儿,年龄刚好与本宫差不多。”
苏清听了,整个人都激动了,那么沉稳的一个人,语无伦次的说着,“真好,真好,太好了……”
鄢纯然能够感觉到他的情绪起伏,波动,甚至还在他的眼底,还看到了一层淡淡的水雾,那让她深深的震撼着。
“娘娘,请你一定要好好保重!臣一定会尽臣所能,保娘娘在这后宫千秋万世。”
“谢谢将军。”对于他在朝堂之中的事情,鄢纯然有所耳闻。
“将军本就是顶天立地的铁男儿,凌国的以后,还要多仰仗将军的。”
“那是微臣的职责所在。娘娘,微臣告辞。”
“慢走。”
注视着苏清的背影,鄢纯然的眼睛渐渐模糊着。
若是让他知道,害她至此的人,就是他的亲生女儿。到时候他又该会有何选择呢?
信任需要多年的经营,摧毁却在顷刻间……
她的心中已然没有了任何答案。
两天后。
在确定凌逸风没有了生命危险的那一刻开始,鄢纯然就再也没有犹豫的踏出了龙延殿。
她哪里都没有去,只是平静的回到凤鸾殿。
殿内,莫尔等人早早的在等候,看到鄢纯然的那一刻开始,就忍不住的哭了起来,撕心裂肺的哭着。
鄢纯然冷冷的看着她们,“哭什么哭?本宫还没有死!统统给本宫滚下去!谁也不准进来!”
莫尔慌了,“皇后娘娘,奴婢不走!奴婢要留下来陪你!”
“没听到本宫的话吗?本宫让你滚就滚,不要留在这里碍眼!”最终,在盛怒中的鄢纯然将所有人都无情赶走了。
偌大的凤鸾殿内,只剩下她一个人。
从上午一直到傍晚,她都维持着一个动作,坐在冰冷的凳子上,以往活泼可爱的性子再也看不到,只剩下冰冷而窒息的沉默。
夜色降临时,她终于有了动作。
她缓缓的起身,用着已经发麻的脚步,一步步的往内殿走去。
细细碎碎的声音过后,她已然换了一身新的衣裳,淡蓝色的清丽罗裙,看上去很恬静,很干净。
鄢纯然踩着莲步,走到铜镜口,愣愣的看着镜内发射出来的女子。
她的脸蛋消瘦憔悴,嘴角有些干涸,眼神呆愣而空洞,一头稠密的发丝,随意的披散在四周,带着凌乱的美丽,脸上有着散不去的疲倦与决然。
这就是现在的她。
鄢纯然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低低的嘲笑着。
执起梳妆台前的桃木梳子,鄢纯然低下头,开始搭理着自己的发丝,试图梳理一番。
末了,开始用着面前的工具,为自己的面容开始添加色彩。
片刻,鄢纯然看到铜镜内的自己,终于是满意了。
砰的一声,紧闭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细细碎碎的脚步声从海水般涌上心头。
“皇后,你果真在这里。”萧太后不明而厉的声音,如鬼魅般的传来。
鄢纯然缓缓的起身,慢慢的转过头,看到出现在面前的她们,脸上没有半点惊讶之意。
鄢纯然早就知道,太后是不会放过自己的,苏洛更加不会。
所以,对于她们的到来,她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当萧太后及苏洛等人看到鄢纯然时,都不可避免的愣住了。
因为此刻的鄢纯然,不再是那一位高贵圣洁的皇后娘娘,而更像是一位尚未出阁,待字闺中的绝色美好的少女。
她的身上除了安静,除了祥和以外,看不到任何黑暗的东西。
面对着这一群出现的人,她没有丝毫的害怕,淡定的令人惊讶。她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那笑容能够令人沉醉,令人着迷。
这样的气质,这样的情绪,大大的出乎众人的意料之外,也更加的令人不能够容忍,接受!
所以,下一秒,萧太后强势而冰冷的斥责,“皇后,你大逆不道,竟敢行刺皇上!哀家今日就要赐你死罪!你自己选吧!”
旁边的宫女将手中的托盘放在鄢纯然的面前。
鄢纯然平静的看着放置在自己面前的东西,一瓶毒药,一把匕首,一条白绫。
鄢纯然看了一眼,选择的是手边最近的毒药。
萧太后没有料到鄢纯然会这么听话,脸上浮现出片刻的惊愕,随即恢复意识,沉声道,“你有何遗言?”
鄢纯然安静的说,“我想回夏朝……”
“到了现在,你还想回去告状不成?”苏洛毫不留情的指责道。
鄢纯然并不以为意,她并不指望苏洛会明白。毕竟这种自私的人,是看不到别人的情感的。
只是淡定的从衣袖中取出早已准备好的信笺,说,“太后,能否将这封信送往夏国皇帝的手中?”
萧太后却不接,反而狐疑的看着鄢纯然。
鄢纯然低低的笑了,笑声飘忽不定,“不过是我对自己的亲人,最后的一丝关怀罢了!”
姐姐离开了,桀哥哥也走了,如今就连她自己也要走向黄泉,也不知道钧哥哥会有着怎么样的心情?
可是,她真的已经无力了,她再也支撑不下去了。
好在,如新还在,他会留在钧哥哥的身边,彼此照顾,彼此安慰。
萧太后看了一下信笺里面的内容,确认没有什么之后,说,“哀家答应你,会定让人亲自将信笺送往夏国皇帝手中。”
“谢太后成全!”最后,她朝着萧太后说。
萧太后眼神一滞,“你可以上路了!”
“母后,我想要与皇后娘娘单独相处一会,还请太后成全。”旁边的苏洛突然间发声。
萧太后深深的看着她,似乎在思量她的用途。
恰时,鄢纯然也开口,道,“太后,刚好我也有事情跟她说,还请太后应允。”
既然两个当事人都这般说了,萧太后也没有再说什么。
这里已经被她们的人里里外外的包围了,她也不信鄢纯然还能够闹出什么名堂来。
萧太后离开了,宫门被重重的合上,发出一声砰的巨响,惊悚异常。
一缕烛光苟延残踹的摇曳着,时不时的发出清脆的爆竹声。
殿内,鄢纯然,苏洛两个人相对而立,彼此凝视,眼底皆有情绪。
半响,苏洛率先开口,打破沉默,“你想什么就说,我如今身子不同于以往,不能够在紧闭的房间内呆很久,不然会头晕。”
她的声音虽然很平淡,但是鄢纯然却轻易的看穿了她的心思。
那不过是一个胜利者来这里炫耀的而已。
从头至尾,鄢纯然就以一种嘲弄的眼神看着她的自演自导。
“你不用在我的面前刻意强调什么?往往只有底气不足之人,才会迫不及待的想要通过这样的愚蠢方式来证明,炫耀些什么?”
苏洛的脸色倏然一变,眼底掠过一丝阴狠,“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有何得意的资本?”
鄢纯然从容,镇定,勾唇一笑,“刚好比你多那么一点。”
苏洛气的咬牙切齿,随即冷声一笑,“那又如何?你终于是输了!输的一败涂地!而我才是最大的赢家!”
鄢纯然看着她,好像看着一个陌生的人,她的眼中再也没有任何的波澜,冷然反问一句,“你真的赢了吗?”
苏洛恼羞成怒,却硬生生的忍住,呛声道,“将你从皇后的位置上拉下来,让他的身边再也没有你的地位,这就是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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