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来袭,气温一度往上升,空气中夹杂着浓浓的燥热,令人心浮气躁。
凝香消瘦的身子手端食盘,穿梭在深宫内院当中,有宫女太监总会多看凝香一两眼。
也对,在他们的认知中,凝香能够醒过来,无疑是在鬼门关绕了一圈回来。
跨过门槛,凝香对着正仔细看书的鄢纯然,呼喊道,“公主,奴婢给您取了一些冰块过来,正好降降温。”
“先放那吧。”鄢纯然头也没抬,凝香跟过去,说,“公主,您猜奴婢刚才看到谁了?”
“谁啊?”
“那个萧家大小姐。”
“萧云烟?”鄢纯然终于抬头,随即了然,“她应该是去找母后的吧。”
“没错!看样子,她似乎很得皇后娘娘的宠爱。”
“这是自然!你别忘了,她可是母后的亲侄女,更是萧丞相的千金小姐,关那身份就摆在那里。”
“公主您也不差啊!你可是夏皇手心中的宝呢。”凝香想也不想的说,说完意识说错了话,小心翼翼的看着明显一愣的鄢纯然。
鄢纯然沉默片刻,站了起来,走到窗台边,目光遥望远方,脸色淡淡的。
凝香不免心疼,她知道公主是在思念夏皇,那个方向正好通往夏国。
“公主,我们已经过来三个月了,您若是想念了,不如写一封书信寄回去吧。”
鄢纯然不禁苦涩一笑,幽幽道,“不用了!”
“可是……”
本来还想要说点什么,只是看到主子不愿多谈的模样,便收住了声音。
只是在心中无奈叹息,从她们走出夏国的国门时,公主与夏皇之间的芥蒂就越来越深了。
刚准备撤退,留给一个安静的空间,一转身却惊愕的发现凌逸风不知何时站在那里。
回想着两个人的对话,凝香心惊,不知道他究竟听到与否?
收回心思,凝香佯装成一幅畏惧的模样,“奴婢参见太子殿下。”
凌逸风冷眼看人,冷漠道,“你终于醒了?本太子还以为你要明年才醒呢?”
不加掩饰的嘲讽,让凝香的表情一愣,鄢纯然本能蹙眉,呛声道,“凝香之所以这么久才醒,还不是因为受伤过重?太子又何必为难一个丫头?”
凌逸风目光一寒,鄢纯然冷冷直视,嘴角扬起一抹不屑的笑容。
凌逸风一步步走过来,轻描淡写道,“太子妃真护短,容本太子提醒你,你可不只这一个婢女!”
“太子是在威胁我吗?”
“可是,你偏偏就受本太子威胁,不是吗?”
“你……”鄢纯然气极,却不好发作,凌逸风冷漠笑着,“所以,你若是还想见到那贱婢,跟本太子说话的口气最好的客气一点!不然,本太子可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卑鄙,无耻,小人。鄢纯然在心中无数次的咒骂一顿。
深深呼吸,她忍,一度的忍。
可是,凌逸风却不肯放过,“怎么不说了?刚才不是还很叼的吗?”
“一提你那个婢女就开始忍气吞声了?”
“倒是令人无味。”
够了,鄢纯然不想再忍,怒瞪着她,“你究竟想要怎样?”
凌逸风深深的看着含怒中的鄢纯然,只有在这一刻,他才会觉得她是真实的。
“我是来告诉你,父皇刚做了决定,三日后让本太子一同去避暑山庄度假。”
避暑山庄?那岂不是要离开皇宫?很好,她可以趁人不在的时候,把青桐给救出来也不一定。
“你最好打消你可笑的念头!”嘲讽的声音依旧,他道,“我已经跟父皇开口,让你与我们一起同行!”
刚燃起来的希望,瞬间被这一番话给浇熄了,没了热情。
鄢纯然闷闷道,“我不想去!”
“那可由不得你!父皇已经同意了!所以,你收拾收拾就行!”
怒视着凌逸风的背影离开,鄢纯然压抑不住,发生一声不小的尖叫声,“混蛋,王八蛋,无耻小人!”
“公主,消消气!”凝香迎上来,道,“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才是。”
鄢纯然双眼怒视,深呼吸来着,胸口一上一下,面色绯红,气的不轻,恨恨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总有一天,我要他也尝尝这种被人掐住脖子的滋味。”
没事,来日方长,总会有机会的。
“哟,这是唱的哪一出?你这是向谁宣战呢?”突如其来的嗓音,鄢纯然面色一僵,侧头看去,刚好见得萧云烟踏门而入,目光直勾勾的看向自己,笑的诡异。
鄢纯然直视着人,丝毫不畏惧,心中却道,今天是怎么了,刚送走一个,又来了一个。
鄢纯然甩了甩衣袖,淡淡问,“萧小姐怎么会来?”
萧云烟嗤笑一声,带有几分挑衅的味道,“你如此转移话题,莫非是心虚不成?”
“心虚?我为何要心虚?我在自己地盘,光明正大的说话,有何不妥之处?只是往后我会时刻记得,隔墙有耳这个词。”
末了,勾起一抹笑容,凝视着面色倏然冷下来的萧云烟,心中无限嘲讽。
别以为是丞相的女儿,就能够为所欲为,她从来就不吃这一套。
“来了这么久,还不知道萧小姐有何贵干?”言外之意,便是没事可以直接闪人了。
萧云烟岂会不知,漂亮的眼瞳中掠过一丝怒火,随即冷笑一声,“本小姐来自然是有事。”
鄢纯然问,“不知所谓何事?”
“皇上要去避暑山庄的事情,想必你知道了。”萧云烟瞪了她一眼,随即道,“本小姐是奉姑母的旨意,让你跟我一起去宫外添置此番出行需要的物品。”
鄢纯然有些不相信自己听到的,试探的重复,“你是说,母后让我出皇宫?”
“没错!”
鄢纯然将信将疑,这宫中什么没有,哪用得上自己亲自出宫去添置,这听上去本身就是一则莫名其妙的命令。
再来,为何来传话的人不是皇后那边的人,偏偏还是对她有敌意的萧云烟呢?这其中,是否有炸?
萧云烟冷哼一声,高傲的看人,“你不信的话,自己去姑母那里问。”
她究竟该不该相信眼前的这个人呢?
半个时辰后
当鄢纯然置身于宫外来来往往的人流中,感受着久违的喧哗时,不由为自己冒险的行为会以舒坦一笑。
出宫,不为相不相信,只为心中的一抹希冀。
她想出宫,便借着这个机会出来了。至于母后那边,等她回宫之后再做打算。
“喂,你发什么呆。”旁边的萧云烟不耐烦的喊了她一声,打断了鄢纯然的心思。
转过头,收拢心中的激动,淡淡的说,“随便看看而已。”
萧云烟瞪她一眼,口中碎碎念道,颇为嫌弃,“你真是公主吗?怎么感觉像个没有见过世面的村姑?”
鄢纯然也不恼怒,嫣然一笑,“如假包换!”
换来的是某人从鼻孔里面哼出来的一声,“走吧,该开始忙碌了。”说完,率先转身离开,完全没有一副要等人的模样。
眼下,已经步入盛夏,顶着一个大烤炉的太阳,穿梭在各个店铺当中,着实令人觉得辛苦来着。
来来回回的不下十来家店铺,算起来也算走了不少路程,着实有些累人。
趁着侍卫将已购置好的东西搬上马车时,鄢纯然站在阴凉的通风口小休息一会,白皙的脸颊因为天气的缘故,变得格外的绯红,光洁的额头上溢满晶莹的汗珠,顺着五官轮廓,缓缓的流下来。朴素的衣衫因如雨水般的汗水,渗得湿了个透顶,浑身觉得黏糊糊的,甚是不舒服。
只是,当目光触及集市上那一群为了生计,不停吆喝,不断忙碌着的底层百姓时,鄢纯然又会觉得自己很幸运,很幸运。
至少,她拥有的,很多很多……
“你们都是死人是不是,都不知道过来帮本小姐提,真是一群无用的饭桶。”极度不悦,夹杂着刺耳的声音,不用看也知道是谁了。
瞧,某个人已经往她这边走过来了,接踵而至的是铺天盖地的指责声。“鄢纯然,你什么意思?自己躲在这里偷懒,让我一个人在这里忙死忙活。”
听到这,鄢纯然不免嘲讽一笑,她不过是小休息一会,就成了偷懒?
也不知道是谁一天都在喊,这个过敏,那个闻不得,这个太重,那个太脏。
不过是稍稍的去买了点点清凉粉,就嚷嚷着累,痛罢了,懒得跟人计较。
萧云烟本就火大,听人不吭声,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喂,跟你说话呢,你是哑巴了是不是?等我入了宫,看我怎么在姑母面前揭穿你!”
鄢纯然扫她一眼,“萧小姐,我劝你还是帮自己留点面子吧。”以免,丢了自己的颜面。
萧云烟语气一堵,支吾了好一会,最后恨恨道,“算你狠!接下来的那些东西,都交给你去买!”
“凭什么!”
“就凭我走不动了!”
“那是你的问题!”
“你什么态度?”萧云烟气极,最后横下心,道,“你可要想清楚了,东西没买齐,姑母怪罪下来,吃亏的肯定不会是我。”
鄢纯然不悦的蹙眉,这是变相的威胁不成?
抬头看过去,萧云烟刚好也看过来,四目对视,一阵刀光剑影,瞬间血肉模糊,气氛甚是冷冽。
“总之,我就在这里等你,哪里都不去!若是你今夜无法入宫,我就好心收留你到丞相府过一夜。”
鄢纯然嗤笑一声,威胁不成,又直接开始耍赖了不成?丞相府的千金小姐,可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呢?
半响,鄢纯然冷冷道,“行吧,我去买,你呆着吧。”
“算你聪明!”
懒得看某人嘚瑟的表情,鄢纯然面无表情转身,拖着疲倦的双脚,再次去买尚未购买的物品。
买东西对她来说,并不困难,她只是不乐意而已,不乐意某些人不可一世的姿态罢了。
利用最快的时间,将剩余的东西添置齐全,招来暗处的侍卫,让其将东西全部送去马车上,自己便慢悠悠的往回走。
任务完成了,她暂时可以放松一下心情了。
“冰糖葫芦喽,又香又甜的糖葫芦。”吆喝声,从远到近,鄢纯然转头便看到一五十来岁的老者用竹架子扛着二三十串糖葫芦迎面走过来,眼睛顿时一亮,随即迎上去。
“姑娘,买串糖葫芦吧,很好吃的。”瞧见生意上门,老者自然不会错过,“一文钱一串,很实惠。”
“来两串。”说着,便从衣袖中取钱,交给老板。
准备离开时,意外发现身边不知何时冒出来的五六个小屁孩,希冀的目光全部眼巴巴的看着自己手中的糖葫芦时,顿时哑然一笑。
末了,唤住那老板,将剩下的糖葫芦全部给买下来,大方的分享,所有的孩子又惊又喜,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想要的东西好简单,想要的快乐也很简单!
原地,鄢纯然目送着他们开心离去的背影,心情跟着大好,满身的疲惫逐渐远去,嘴角扬起一抹从内心散发出来的笑容。
那笑容很美,很美,在阳光的照耀下,甚是炫彩夺目,令人舍不得移开视线。
周边的人群,纷纷被那样的笑容所迷住,忘了呼吸,忘了反应……
而当事人却丝毫没有察觉到周边的不同,看着手中剩下的四串糖葫芦,心想着拿出去给凝香那丫头解解馋。
打定了主意,鄢纯然转身,往马车那边走去。
没走几步,只听到集市中,有人惊慌的大喊道,“闪开,快闪开!”
所有人循声望去,只见一马匹疯狂的穿梭在市集上,惊的所有人面色大变,纷纷逃窜,躲避,口中发出尖叫声,一时间陷入凌乱当中。
鄢纯然不明所以,顿住脚步,疑惑的转过身,却在看清眼前的状况时,瞪大了眼瞳,血色从脸上急速褪去,徒留一脸的惨白。
那一瞬间,她的脑海一片空白,完全没有半点反应,整个人像是被定住一样,双腿像是被人被生生的定住一般,没有半点力气,硬是移动不了一丝一毫。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危机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忘了呼吸,浑身刺骨的凉,绝望的冷。
“啊”反应过来的人,异口同声的发生一声凄厉的尖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