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晟翎的耳力不错,听闻柔嘉方才的咳嗽声,她心道‘不好!’,想也不想就赶紧上前将柔嘉扶稳。
柔嘉似乎轻轻推了她几下,又像是要说什么话,但一开口就是连声咳个不停,咳得脑子发胀,两边太阳穴隐隐作痛。
见得柔嘉蹙眉痛苦的憔悴模样,敖晟翎暗暗心痛。她毫不犹豫将柔嘉横抱而起送回内室并置放于软榻,一手诊脉一手探额......静了片刻,敖晟翎紧抿双唇脸色很不好看。
“风热之邪,肺失清肃所致。”嗓音沙哑,敖晟翎看着闭目不语的柔嘉,沉声言道,“用过了什么药?说与我听听?”
垂眸摇首,柔嘉稍稍开口又是一阵咳嗽,额间渗出了一层薄薄细汗。
无声叹了口气,敖晟翎起身去水盆架子处绞干一块湿巾,又倒了一杯清水递给柔嘉。趁着柔嘉低头饮水之际,敖晟翎举起湿巾小心翼翼给她擦汗。
“我那儿有‘桑菊饮’,一会儿我先去吩咐店家熬粥,你喝了药之后就早早歇了。”敖晟翎边说边给柔嘉擦完额头又擦脸,接着正要往下擦下颌颈窝,却被柔嘉用力推开了。
“.............”敖晟翎举着湿巾的右手定格片刻,随即静静地垂了下去。
柔嘉喝下一杯清水暂时停了咳嗽,但她还是不开口说话,只是垂着眼帘侧过脸去不看敖晟翎。
盯着柔嘉的秀丽侧颜,敖晟翎沉默了半刻又低声言道:“我去唤二姐姐过来给你瞧病......”边说边起身,却听柔嘉有气无力吐出两个字......
“不用。”
“你说不用就不用了?!我是那类百般听话的人么??”敖晟翎板着脸瞄了眼柔嘉,咬牙笑道,“看你现在这境况,我不止要去找二姐姐,还要去告知卓前辈。我倒要瞧瞧,卓前辈是不是也会说‘不用’??”
“你?!.......”柔嘉有些急火攻心,瞪着敖晟翎就要开口说她,谁知心气不顺又是一阵急喘,只得无力伏在枕榻上猛烈咳嗽。
矮身过去坐于踏板上,敖晟翎轻轻抚着柔嘉的后背帮她顺气,柔声言道:“终于肯看着我说话了?若是我有得罪你的地方,我于你道歉。然而,再有心事也不能不顾自己的身子康健,一切事体等你将病调养好了再说,可否?到时候,要打要骂,我都听你的。”
柔嘉咳得头晕目眩全身发烫,只觉自己的喉咙干得即将裂开了,她喃喃道:“水........水.......”
听闻柔嘉要饮水,敖晟翎赶紧再去倒了一杯。转身见到柔嘉已然昏昏沉沉的,敖晟翎不由叹气。轻手轻脚过去喂柔嘉缓缓饮下半杯清水,再替她盖了棉被,又重新绞干一块湿巾敷在她的额头。伸出左手三指再次给柔嘉诊脉,敖晟翎细细看着她的面容,瞧她睡得极不安稳,还时不时地低声咳嗽几下,看得敖晟翎心间不禁隐隐作痛。
恰时,有个店家婆子从房门前走过,敖晟翎连忙将她喊住,塞了块碎银子过去请她寻些九节莲出来。正当她与店家婆子说话之际,又见二姐晟羾从对面客房走了出来。敖晟翎大喜过望,赶紧将她招呼过来。
“你看得没错,确是风热之邪。”二姐晟羾坐于榻侧为柔嘉细细诊断,抬头对着七妹妹轻声说道,“我那儿也有‘桑菊饮’,你快去我房里拿来,还有我的那个药匣子。”
“好的好的!我这就过去拿!”敖晟翎心中焦急,一边点头一边往外走。突然,她又停住脚步折回来问道,“姐姐住哪间厢房??”
见七妹妹急得跟无头苍蝇似的,敖晟羾又好气又好笑,她无奈言道:“就是你方才看到我开门而出的那间,对面右数第三座。”
连连点头,敖晟翎转身就走又迅速回来。她将药匣子递给二姐姐,坐在踏板上给昏睡中的柔嘉喂了半口‘桑菊饮’。
喉间一阵清爽凉意,柔嘉的脸色缓和了几分。
“聆音姑娘这般,七儿赶紧去和卓前辈说一声。”敖晟羾从药匣子里取出针包,对七妹妹轻声言道,“此处由我看顾,七儿告知卓前辈之后,再去与灶间的厨娘要些清淡吃食。”
得了二姐的吩咐,敖晟翎看了一眼柔嘉便去寻卓卉君。正在作画的卓阁主忽然得知爱徒染疾,脸色大变,扔了画笔就快步来至柔嘉房内。见得爱徒双目紧闭,因时不时的咳嗽而睡得不甚安稳,卓卉君心疼得不禁红了眼眶。
“聆儿.......我的乖乖徒儿......”卓阁主坐于榻侧,伸手轻轻抚上爱徒的绯红脸颊,触手微烫。鼻尖一酸,卓卉君拈起柔嘉额头上的那块湿巾,见这巾子已是半温半干,遂起身又往水盆绞了一回再为爱徒轻柔擦拭额间脸庞,口中喃喃,“这是怎地了?虽说聆儿刚出娘胎时体弱多病,但自从习武之后总是康健无恙的啊........”
“最近这阵子,白日里日头晒着热,但到了夜里却是寒凉。”二姐晟羾为柔嘉行针完毕,她轻轻松了口气,对着卓卉君低声安慰,“也幸好聆音姑娘自幼习武强身健体,待她吃了药再躺着多歇几日就能安好的。”
“也幸好有你晟羾姑娘在此,否则怎生是好?”对着敖晟羾感激一笑,卓卉君又赶紧替睡梦里还急促咳嗽的爱徒擦拭唇角。
刚从灶间回来的敖晟翎听闻柔嘉咳嗽这般艰辛,心中不是滋味,她端着一碗温水对卓卉君说道:“前辈无需担忧,方才已喂聆音喝过药了。此症极易咽干口渴,我来给她喂些温水。”
“也好......”卓卉君起身让位,单坐在另一张圆凳上。她见敖晟翎小心仔细伺候爱徒饮水,欣慰笑道,“当年七儿受伤,聆儿也是这般用心.......”
手势微顿,敖晟翎扬唇浅笑,眉眼之间透着绵绵柔情,她继续喂柔嘉饮水,一边言道:“前辈放宽心,我会照顾好聆音的。”
“确实。”二姐晟羾将药匣子收拾完毕,取出三个小瓷瓶放在桌上,“若是今夜睡得安稳,后头几日便能好得快些。每隔两个时辰服药,还需时常喂水,故而病榻之前不能缺人.......”
“我来就行。”将空碗置于茶几,敖晟翎为柔嘉拭净唇角,转首对着二姐抱歉一笑,“还请姐姐代我去和大姑姑说,今晚的酒席,我就不去了的。”
卓卉君自然晓得墨家人已来泊安客栈,她隐隐觉得有些不妥,柔声劝道:“这儿还有我呢...七儿还是莫要缺席的好...”
“柔嘉现在这般境况,叫我如何吃得进?喝得下?”敖晟翎缓缓摇头,她对卓卉君一脸苦笑,“即便坐在那里也是无心交际,弄不好还会得罪人......”
见得敖晟翎对爱徒这般重视,卓卉君心中暗自点头。她知晓眼前这敖家俩姊妹都是懂得医道之人,再看爱徒此刻的睡颜要比方才轻松些许,于是不再多虑,遂起身言道:“七儿这般说,我真就放心了。你大姑姑那里就由我去说......晟羾姑娘,我俩一道去吧?”
敖晟羾点了点头,她对着七妹妹叮嘱了几句便提起药匣子与卓卉君一道走了。
临近晚膳时分,各处纷纷送酒上菜。
由于之前吩咐过灶间,厨娘送来了四碟清淡小菜和一锅白粥,以及半捆九节莲。
睡了近两个多时辰的柔嘉被自己咳醒了,迷迷糊糊地看见榻侧灯下坐着敖晟翎,真想坐起身指着她破口大骂。
但她没力气。
破口大骂更不是她的做派。
于是她只得转个身背对着敖晟翎,继续睡。
“别再继续睡了,起来进些吃食。”清楚瞧见柔嘉醒了,敖晟翎笑眯眯地盯着她的后脑勺说道,“还需喝药呢...乖...转过身来......我喂你......”
柔嘉没理她。
端起一小碗热粥,敖晟翎用瓷勺轻缓搅拌,忽然觉着这个动作似曾相似......她的笑容渐渐淡了下去,眨了两下眼睛,悄悄地深吸一口气,看着柔嘉的秀肩低声劝道:“病了哪有不吃不喝的道理?若你不睬我,那只能请卓前辈过来亲自喂你了......”
提及恩师,柔嘉转过身来对敖晟翎问道:“你与我师父说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敖晟翎的眼神很是无辜,甚至有些傻。
咬牙瞪了她一眼,柔嘉恨不得将那人的耳朵给扭下来!气得又是一阵急喘咳嗽,她只等暂且作罢。暗中劝慰自己,先将病治好了再与那混人算账。
见那女病人咳嗽,敖晟翎又是给她递水又是帮她擦汗。一番忙碌之下,发觉柔嘉并未拒绝自己,敖晟翎便试着端起瓷碗舀了一勺子白粥送至柔嘉嘴边。
看了一眼敖晟翎,见她那小心翼翼又默默期待的眼神,柔嘉的心尖儿软了些许,朱唇微启,含下半口白粥。
心中窃喜,敖晟翎连忙夹了一筷子凉菜给柔嘉,还哄她说道:“我晓得你偏爱斯卢泡菜,但因咳嗽不能进辛辣,等你痊愈了再吃啊......”
那人一提及斯卢泡菜,柔嘉就直直想到了楚悦颜。她心底一沉,食欲大减,闷声哼道:“我才不吃呢.......”
温和一笑,敖晟翎知道人在病中要比平时脆弱敏感。此次柔嘉玉体违和,她更是心中疼惜,于是不假思索接话说道:“好好好...不吃不吃......待你好了,哪怕你想吃龙肉,我也给你弄来。”
“.......什么龙肉??亏你想得出来.......”虽然笑得有气无力,但柔嘉终究是被她逗乐了,神思不济的脸上平添了一丝悦色,眸光更显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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