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中,很多事情是那么地料所未及!
正自胡思乱想瞎揣测之际,忽然听得乐聆音对着那些师弟师妹清楚吩咐说‘先回房去各自沐浴更衣,打理好了再来看师父,给师父请安。’又望向云小七,颔首致歉,“怠慢云公子了,聆音惭愧!”
所有人方在这时候重新发现了云小七的存在,“唰!”一下整整齐齐地望向云小七,又听得乐聆音对迎上来的男女四个人说:“五师妹,八师弟,十三师妹,十四师弟……这位云小七云公子,是我请回来给师父解毒的,也亏得路上有云公子相助,我等一行九人方可早日周全归来。”
那四人循着乐聆音的目光,见着一位青年公子独身立于树荫之下,想是这一路登阶上山的故而在乘风纳凉,倒也一派怡然自得洒脱举止,虽是初次见面,但那俊眼修眉清隽五官,使得心里觉着此人心胸气度自成一派。虽有些沉默淡泊,但叫人望之顿生好感,又见得他的那一对眉眼,清亮含笑又是光彩有神,自然间的一呼一吸均匀绵长,足以见得此人内家功夫的修为已达上乘,这类年纪轻轻的在江湖上可不多得!
“啊!云公子相助之恩,霍一心没齿难忘!”一位国字脸、神色刚毅的须眉壮年疾步上前,对着云小七重重抱了一拳,甚是激动地说道,“家师到现在都还未醒转,霍一心恳请云公子贵人相帮,大恩大德,霍某必定结草衔环!”
云小七被霍一心的满眼热烈期盼,照耀得心里发虚,只得扯着嘴角抱拳回礼道:“人命关天,卓阁主又是一代宗师,云某定当竭尽所能,但……”
“八师弟,二师弟小师妹他们几个刚登上一览顶,一路劳顿的,你先为他们几个打理一下吧!”
霍一心转身对着乐聆音道了声喏,即和其他三个留守阁中的弟子招呼着归来的八位同门去了。
待得那一十二个人分别各自走远了,乐聆音才对着云小七轻轻点了点头,随后转身走开了。
呼!卓卉君还活着!活着就好!活着才有希望!云小七边暗自庆幸,边默默跟着乐聆音走了起来。
今日一览顶晴空万里,阳光透过繁茂枝桠树叶,一缕缕地照射在乐聆音那袅娜纤巧的秀发背影之上,云小七虽跟在乐聆音的身后一大截,但见在斑驳树影和温暖阳光的相互照应下,显得她的走姿娴雅淡定又柔媚娇俏,一阵微风拂面,吹散了乐聆音左耳边的几绺发丝,但见她抬起左手抚顺发丝再往着左耳轻轻一挽,当真是肌骨莹润、腮凝新荔。自从云小七将流水清气逐步领悟修炼之后,眼力大增,只要她稍一凝神目视,就连乐聆音左耳垂上的耳坠子甚至是茸毛都能看清!
怎么老毛病又犯了??流水阁的首席大弟子可是能这样随意窥视的?!云小七心中‘咯噔’一下,自我醒悟般赶紧将目光转到了周遭的繁花嫩叶上……原来不知不觉中,跟着乐聆音来到了一处园子里,初春的暖日照耀下,一派生机盎然,各色鲜花争奇斗艳,由于栽种位置井然有序之故,绿叶花朵互相衬托得当,并无艳俗之感,尤其是东南角那几株紫色的花骨朵,含苞待放之态于众花草之间显而易见,无论是那大方的色泽还是那扭转似的花瓣都是极罕见的,使得云小七不由自主停下了脚步,凝目远眺观赏起了这副满园春.色。
“云公子,这边请。”
云小七闻言转头,见乐聆音已然回身看着自己,于是笑了笑,轻甩着宽袖大步流星般走了过去,与乐聆音隔着一臂之距问道:“没想到流水阁的园丁倒是个栽花的高手,错落布局也是难得的,真真叫在下大开眼界了!”
乐聆音闻言一笑,然而那对美眸却闪过忧愁:“我们流水阁从不聘请花匠,这园子里的花草均由师父一手栽培.......云公子请随我来。”
“哦?卓前辈当真好手艺!”云小七循着乐聆音的指引继续跟着走,“在下见得园子里还有些奇花异草,想必是卓前辈云游天下后带回流水阁栽种的吧?”
乐聆音莲步不辍,略微侧头看着云小七回答:“有些是师父自己带回来,有些是师父的几个友人前辈相赠,也有些是我们这几个做徒儿的孝敬的。师父她闲暇之余喜欢摆弄些花草,近一些的人都知道的。”
云小七回头看了眼花园子,随后眯着眼睛扬唇一笑:“卓前辈好雅兴。”
随着乐聆音拐了几个弯儿,云小七被领到了一处大堂,刚迈入门槛即闻到一阵淡淡幽香,叫人精神为之一阵,一些疲倦也被减轻了不少,她刚想循着幽香找寻源头,却被几个不约而同起身行礼的中年长者挡住了视线。
乐聆音快了两步上前急忙问道:“列位大夫不必如此,不知家师今日的脉细如何?”
原来那几个就是流水阁请来的名医,但见他们闻得乐聆音如此一问,却都低头默不作声,又觉得乐聆音就那么等着他们几个的回话,无奈之下其中一个灰白长须的老人家对着乐聆音垂首作揖:“老夫惭愧!惭愧!”
饶是乐聆音平日里端庄稳重,此时却不由得小腿一麻,险些斜了身子,她攥紧拳头缓了口气:“还请万名医直言。”
那个灰白长须老人家将脑袋垂得更低了些:“不敢当!实在是不敢当!老夫等几个诊得卓阁主虽无内外伤,脸色红润与常人无异,但却气若游丝缓慢冗长,鼻息更是一日比一日微薄,老夫等不才,用尽各种手法均示无效,兼之汤食不进,若是卓阁主再如此昏睡下去,只怕..........”
乐聆音不愿再听,转身快步推开内室房门,踏了进去。
云小七继续跟着,第一眼看到的是卧房中桌子上的一盆子‘寒天兰’,随后瞧见乐聆音已经坐在床榻边的圆凳子上,边对着帐内时不时地看着,边与她对面坐在靠椅上的一个姑娘说着些什么,神色甚是难过忧郁.......云小七平日里看到的乐聆音不是端庄淡雅便是举止闲定,似是这般景象的倒还是第一次见,但看着乐聆音秀眉微蹙抑郁不欢,让云小七心中不由得也沉重起来。
“聆音失态,还望云公子海涵。”正当云小七兀自替乐聆音感到难过时,乐聆音站起看向云小七说道,“十一师妹,这位便是我在信中提到的云公子了。云公子,这位是我们的十一师妹,我辈中人就属她最是博古通今饱览群书的了,更是知晓歧黄之术的。”
云小七上前三步,对着那位十一师妹作揖行礼:“在下云小七,幸会。”
“幸会。”虽仅二字,但声如莺啼。
眉毛一扬,云小七对着十一师妹颔首一笑,即看见一位肤色雪白容貌秀丽的清瘦姑娘,端端正正地坐在那把连着踏脚板的靠椅上,纤巧的双手捧着一本厚厚的医籍,左手食指的前两个指节将书册从中隔开,似乎方才就是在阅览,裙摆底下露出一双圆头缎履,正规规矩矩地并拢在踏脚板之上。
云小七心中一怔,随即又笑了笑,接着转头对乐聆音说:“事不宜迟,可否让我先见一见卓前辈?”
“那是自然,请!”乐聆音即刻错开让位。
云小七坐在了乐聆音刚才坐过的圆凳子上,终于见着了闻名江湖的流水阁阁主,卓卉君。
照理来说,按年推算,卓卉君的芳龄早已过了三十,然而云小七看着她的样貌是怎么也无法相信!觉得顶多也就二十岁了,看来虽然在江湖上闯荡,但还是保养得不错呀!以云小七眼光,流水阁阁主不止剑术剑阵驰名武林,卓卉君的容貌也是一等一的,可惜.......现在只是个睡美人.......要不要找个王子吻醒她?去去去!想什么呢在?人家可是个好师父,被人家的徒儿知道了非来个车轮战揍死你不可!
云小七轻拍了下自己的额头,愧疚一笑,起身对着乐聆音说:“请乐女侠为在下指点一处......可以用活水净手的地方。”
乐聆音点了点头,又与十一师妹说了几句话,即领着云小七走到了伙房。
原来是引了山间的一缕清泉滴流至伙房中的大水缸里,源源不断地要把那大水缸注满了,即有两个少年僮儿一人提着两个木桶舀满了水,摒劲吸气地走上几步再将木桶里的水倒入另一个半空着的大水缸里头去。
云小七撩起宽袖,举步上前对着其中一个僮儿说:“烦请这位小哥行个方便,倒些水来让在下洗个手。”
那僮儿看了看云小七,随即看到了立于云小七身后不远处的乐聆音,沉默着点了点头,提气右手中的木桶将泉水倒在了云小七伸过来的双掌间,见云小七慢悠悠地搓着手掌,一根一根手指仔细地洗净了,才提桶转身继续干活儿。
云小七看了两眼那僮儿稳健的步伐,无声一笑,为了不让宽袖碰到指掌,于是抬起了双掌,转身对着乐聆音说:“这回可以干干净净地为卓前辈请脉了,乐女侠请。”
重返那间有那盆子‘寒天兰’的卧房中,那十一师妹仍旧坐在靠椅中安静看书,云小七昂首阔步走过去一屁股坐在圆凳子上,对着十一师妹咧嘴一笑:“请姑娘帮忙,将卓前辈的双腕露出,以便在下号脉。”
云小七一搭上卓卉君的右腕,即刻觉得指尖一片冰凉,就像碰到了一块寒冰似的,冻得云小七差些打了个冷颤,致使体内的流水清气自我施展了开来,缓缓流向指尖将那冰凉一丝丝化开,由于云小七指掌间还存留着些许活泉水汽,更是将卓卉君那皓腕间的寒冷也渐渐驱逐了些去,倒是让云小七渐渐探得了一丝微不可及的脉动……看来有些效用!一念及此,云小七闭目敛息,将丹田中的流水清气缓缓运行......又突然睁开了双眼,转手搭上了卓卉君的左腕,微眯着双目彷佛思量着什么,随后伸出左手食指,抵在了卓卉君的印堂之处。
正当云小七将流水清气一股股地催入卓卉君的印堂之时,乐聆音和十一师妹均是全神贯注盯着卓卉君的面色,可是她们的师父仍是昏睡不醒。
乐聆音心中稍显失望,却突然听闻一句轻微声响,接着,就看到她的师父幽幽睁开了双眼!
乐聆音喜得半跪在床边,哽咽地唤了声‘师父’。
十一师妹满脸欣喜,手中的医籍都滑落在了踏板上置之不理,只管说着‘师父总算醒转了!’
云小七将左手指尖的内力暗中收缓了些,看着正与自己对视的卓卉君,眨了眨眼睛扬唇一笑,刚想开口问个‘卓前辈安好’却突然间被人生生扯住了衣领子!正自诧异间,只见原本躺着的卓卉君双手拽着自己的衣衫借力坐了起来,又惊又喜又是有些小委屈地开口说道:“这次看你还往哪里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