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罪小说网 > 女生耽美 > 灯火阑珊爱陌路 > 44.第十五章 爱是无国界 2

44.第十五章 爱是无国界 2(1 / 1)

尼日尔的气候炎热而干燥。

芷璇在吴昊安的房间调养了一周,身子骨才好了起来。每日的足不出户让她更加沉默,却也无法胡思乱想,因为每每一想到台湾、A城、于朗恒、秋琬、于慧等这一切的人和事,她就会头痛,难受、消极、崩溃。

每天看到那些尼日尔的孩子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嬉戏玩闹,是芷璇唯一觉得心情不错的时候。如果她能像个孩子一样无忧无虑,还能拥有这天真无邪的笑容,那该多好?可事与愿违,她再也不是过去的段芷璇了。

吴昊安总是周到的帮她安排好一日三餐,会让护士去嘘寒问暖,并添置衣物与日常用品,旁人眼中,吴医生对芷璇绝对是关怀备至。可他却很少去看芷璇。因为吴昊安的工作很繁忙,也是因为他面对芷璇的无言,心里会泛起沉沉的自责与心痛。他也知道芷璇并不很想见他,或许说是不想见任何人。

正如现在,芷璇倚在窗口,看着院子里的孩子挥汗奔跑,笑容灿烂,她的脸上也有了淡淡的笑容。没有任何人的打扰才让她觉得好受些。

敲门声打断了芷璇发呆的思绪。

“段姑娘,我可以进来吗?”门外是每天都会给她送饭的华人记着小沈。

芷璇为他打开了门。

他依旧送上饭菜,“吴医生让我来问你,你想不想理个发?不过吴医生也说不勉强。”

芷璇顶着个不堪入目的发型沉默片刻后问:“你会理发吗?”

“那是当然,我的工作是记着,第一副业是翻译,第二副业就是理发师,第三副业就是帮医生打杂。”

芷璇点了点头,让气氛有些尴尬。

小沈却自顾自道:“我们家是开理发店的,这里李医生,王护士,包括吴医生的头发可都是我剪的。我看你这个发型实在过于前卫,交给我吧。我在杂物房等你,你吃完饭就过来,对面的木门就是。”

“谢谢……”

“不用谢我。要谢自然是谢吴医生的,我认识吴医生这么些个时日,就没见过他对谁这么上心的。又是问饭菜合不合口味,又是问房间里热不热,住不住得惯,需不需要添置什么等等……吴医生把房间让给了你,我每天晚上就要和吴医生住一起,都快被吴医生问烦了。”

小沈意识到自己说多了,立马打起圆场:“我倒是蛮崇拜吴医生,和他住一块,也是我所愿……哈哈……”

芷璇并没有因为小沈说得话,有任何感动的情绪。自从离开台湾,目前为止,她的心早已没有任何除了恨以外的感觉。

芷璇吃完饭,来到杂物房。小沈娴熟的技法没多久就帮芷璇剪了一个干练的短发。芷璇对自己的这个发型也算比较满意,最起码现在的她清清爽爽。

面对芷璇的冷静,小沈立马自买自夸道:“你看我这头发剪得多好!干练,自然,把你的美展露无遗!当然,也要你底子好。你是我看过顶着之前鸡窝头也能顶得如此有特色的美女了!现在在我的鬼斧神工下,你已然可以选妃了!”

芷璇一个没忍住,“噗嗤”的笑了。不是因为小沈夸张的赞美,而是他夸张的表情,以及一脸的小碎发。哪有理发师帮人剪好头发,自己一脸碎发丝的!

“你竟然笑了!吴医生知道一定乐坏了。”

芷璇收起笑容:“小沈,谢谢。”

“看你客气的。这我来收拾行了,你回房吧。”

芷璇离开杂物房,呼吸着大地上的气息,觉得烈日变得温暖,泥土变得清香,疏散了自己整日窝在房间里的霉气。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自由而肆意的呼吸着空气,这种最基本的人性权利,曾经也一度险些被“剥夺”。

芷璇环顾着基地的四周,宽敞的院子周围,围着只有一层的房子,一间紧挨着一间的应该是工作人员的宿舍。这个格局有些像中国福建的土楼。芷璇走出院子,视野瞬间开阔起来。满目的黄土焦热却也宽广而平坦。前方看着像厂房的大房子孤立无援的矗立在正中间,厂房顶端的十字架在阳光的照耀下光芒万丈。那厂房的大门处,时常会有穿着白袍的医护人员在厂房里进进出出。前来看病与探病的尼日尔人民也络绎不绝。有很多孩子会从厂房里跑出来,跑进她所住的院子里玩耍。

芷璇踏在干燥的黄土上,空气中的燥热让她有些不适应。她向着厂房一步步走去。身边的尼日尔人看到芷璇后,脸上都带着浓烈而真诚的笑意。也许是因为芷璇的肤色和那些医生一样,在他们眼中那是“天使的肤色”。

随着人群走进厂房,这是由厂房改建的医疗聚集地,里面的设施虽然简陋,但被规划得非常干净。一进去看到的都是排列整齐的病床,与满目苍凉的病人。远处的吴昊安正在巡床。

芷璇下意识的退出了厂房。烈阳下,她往住所走去,却被人拉住前进的步伐。

芷璇回头看到吴昊安穿着医生袍,背着阳光,额头有着薄汗,眼神很温柔,他轻轻拉住了她的手臂。芷璇从未如此认真的看过吴昊安穿医生袍的样子。曾经在大学时代,她常常幻想吴昊安在医院里穿着医生袍或者手术服,英姿飒爽,妙手仁心的样子,像如今这般斯文专业,更多了分成熟稳重。可这些对芷璇来说已经不再重要,那只是吴昊安曾经留给她的一个梦罢了。

吴昊安眼中有着一丝惊喜:“小璇……你,好些了吗?”

芷璇沉默片刻:“小沈帮我剪了头发,我便想出来看看。”

吴昊安摸了摸芷璇的发丝:“剪得很好。你身体不好,还是别进去了,免得因为抵抗力差感染到细菌。”

此时王画丹环顾四周,从厂房出来,跑到吴昊安身边:“吴医生,医疗中心里有个病人情况不是很好,你快过去看一下。”

吴昊安松开芷璇的手臂:“我晚上过来看你。”

芷璇望着吴昊安与王画丹匆匆跑进厂房的背影,她眼中的厂房就是这里的医疗中心。她终于了解了所谓“使命”,可这些大义对她来说已经毫无意义了,她的人生在台湾已经彻底被摧毁。

回到房间,芷璇审视着房间古朴的摆设。吴昊安还是和过去那个吴昊安一样,什么摆设都仅仅有条。芷璇这些日子,因为心力交瘁,并没有仔细观察过吴昊安在尼日尔住的地方,她看见整齐的书本错落有致的放在书架上,而放不下的书,叠放在地上,想起了吴昊安年少时的天台屋,这场景和当时几乎一模一样,只是事过境迁,人心孑然。

她随手拿起书架上被合上的相框,那灿烂无邪的笑容映入眼帘,芷璇差点就认不出这是她大学时候的样子,扎着马尾,一脸幸福洋溢,身边的吴昊安略显局促。

芷璇想到大学那个时候,敏敏说什么也要给刚拍拖的吴昊安与段芷璇拍张合照,以测试她刚买的立拍得。吴昊安却像是天生恐惧镜头,磨磨蹭蹭了很久才被敏敏和芷璇拉着站在D大的花园里,拍了一张。敏敏拿着照片嘲笑吴昊安像个蜡像般面容僵硬,还说吴昊安也有把柄在她手上之类。不知何时这张照片落到了吴昊安的手里。

芷璇眼中扬过一丝笑意,很快就被泪水模糊了视线,照片背面,凌厉的字迹写着:求而不得,舍而不能,得而不惜——挚爱。

芷璇沉寂良久,把照片放回原处,脑中的回忆不受控制的被掀起后翻滚,最后被压制。这是她来到尼日尔后第一次想起过去——与于朗恒无关的事。

芷璇翻开吴昊安书架里一本手记,里面记载着吴昊安在尼日尔的工作与生活。芷璇曾经见过其中内容的一部分。这是当时为了挽救“暖城”,敏德夫妻向吴昊安求助的手记。芷璇静下心,仔细阅读起来。

手记中写道:

“黑暗终于来临,原来最可怕的不是生老病死,而是面对一种新的疫病毫无办法。华人医生团队中资历最老,年纪最大的医生才55岁,他终于因为这场疫病离开了我们。疫病夺走了73个病人的生命,其中6个是医护人员。这个时候我才发现,我们这群人数日益减少的医生,才是这个战场上最孤独的战士。老吴医生把团队队长的位置交给了我,看着大家的痛苦,疲惫,束手无策,我不知道我能撑多久……”

“……”

“隔离的疫区被一把大火烧了精光,我们也暂时转战到新的基地。医生并不止是救死扶伤,在这里,更多的时候会发现一切的一切在病魔面前微不足道,常常看着病人痛苦离世,没有一点办法。恍然,医生有时候只不过担任着死神助手的工作。但我并不后悔来了这里,体验到人性根本的纯粹。也许对我来说唯一后悔的只是一个她……”

“……”

“新基地的设施总算好了些,治愈率的提高让我的队友们重燃了信心,驱散了悲伤的阴霾。原来能治愈我们的,简单到只是病人一个健康的笑容。……”

“……”

芷璇把手记本紧紧放在胸前,慢慢蹲下身子,最后蹲坐在地上大哭起来。她不知道自己哭泣的缘由,不知道是因为想到自己遭遇的不甘;还是在为吴昊安这些日子面对的所有生死而疼惜;不知道是对那张照片后忏悔与爱意的感慨,还是在为吴昊安当年选择的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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