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华把卿远从胡副将那里接过来:“行行行,就你有出息,就你当官为民做主……。”
冷澄想起以前的事,也颇有点心虚:“我这不是标榜自己,我只是说卿远,小小年纪就存了这样的心思,将来说不定就走上歪路。”
倚华嗤之以鼻:“得了吧,就你想得多。”
小谢总算得了空说话,他本来该把东西恭恭敬敬地呈给倚华,结果看到香菡从远处走来,不知不觉地就迎面而上,把拎的包裹递了过去。
香菡一头雾水,小谢腼腆发言:“给,新年到了,这是我们在街上最好的铺子买的糕点,让大家尝尝新鲜。”
香菡看着糕点发愣:“你……你给错人了吧?就算要送,不该是送大人和夫人的吗?”
倚华在旁调笑道:“怎么是给错人了呢?香菡你没听到吗?那是人家亲手买的,当然要送给想送的人啦。”
香菡有点气恼地跺了跺脚:“夫人,你别拿我开玩笑了,我又不是朗云姐!”
小谢听了两人对话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错事,看看糕点再看看众人表情,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少根筋的胡副将痛心疾首:“你说你,谢羽,你还能干什么?让你送个糕点都不好意思,专找人家家里好说话的人折腾。你说人家冷大人,冷夫人帮了咱们多大的忙,你又在这儿‘弄’什么别扭样?真不像个爷们!”
冷澄还是不满意地皱了眉:“小谢,你和香菡你们俩。很熟?”
眼见得两人都臊到要钻桌子了,还是倚华出来打了圆场,笑‘吟’‘吟’地接了糕点过来:“真是麻烦你们了,正巧从家里带来的点心都快吃完了。我正愁买什么样的好呢。”
香菡心里正是气恨小谢害她出洋相,看着糕点就想出言讥讽,被倚华一个眼神顶了回去。
众人有说有笑到了正堂,香菡木着一张脸上了茶。沏得酽酽的君山银针,香气清高,‘色’泽鲜亮。杏黄‘色’的茶汤里,根根银针样的茶芽簇居杯底,如雨后‘春’笋悦人眼目。
胡副将一拍桌子,险些把杯子震起来,香菡不满瞪他一眼。他却毫无感觉。还大着嗓‘门’说话:“可算有水喝了。我这一大早上先警告兄弟们老实过年别惹事,又忙忙叨叨敲开点心铺子的‘门’死说活说买礼物,嗓子都快冒烟了。”说完这一段他立刻就抓起杯子。胡‘乱’吹了几口就往嘴里灌,结果被狠狠烫到,捂着喉咙咳嗽得撕心裂肺。
嗓子口实在不舒服,边咳边吐,茶水就这样被“噗”的一声喷到地上。
冷澄暗叹:“胡大人,这茶不是这么喝的。”
倚华又是嫌弃又是无奈,香菡径直‘插’话道:“就是,这可是上品的君山银针,不细细品味也就算了,不吹不摇晾都不晾。就直接喝,可不是牛饮么?”
胡副将不好意思又一脸‘迷’茫:“牛瘾是什么意思?像牛一样上瘾?”
小谢听不下去,低声道:“大哥,人家是说你喝茶姿态不好看。”
胡副将不以为意:“‘女’人才看重姿态呢,咱们爷们又不是墙上的画,讲究好看赖看干嘛?”
冷澄摇摇头,顺手端起茶杯,掀白瓷青盖撇了撇茶末子,凑近鼻端微微嗅了一嗅,方轻轻呷了一口。动作细致,仪态潇洒。本不是刻意做作,却把胡副将看得目瞪口呆。
倚华看着他眼睛里闪出笑意来,带着丝丝缕缕的骄傲。胡副将疑‘惑’道:“冷大人,你刚才那个喝茶的样儿,怎么感觉不大像你呢。”
听了他的声音,冷澄恍惚地笑了笑:“以前也不是这样的,只不过后来应酬多了,就这么稀里糊涂学会了。”
倚华撒娇道:“什么叫稀里糊涂?要是没有我督促着,不知猴年马月你才能学得会这风雅之道。”
冷澄又抿了一口茶,拂袖稳稳地放下了茶盏,话语宠溺:“好好好,你是我的教习师傅好吧,没了你我就是块木头。”
喧闹的秦府里,何凝秋不失热忱地问候各家各院,就算遇到了挑衅也还笑得温柔。
无论是对秦如琛前程的臆测打探,还是对他二人生活的虚伪关心,就连关于“纳妾生子”的话,她也能和和气气地回应,口气软糯,让人好似一拳打到棉‘花’上,找不着力的感觉。
好不容易说了许久,人总算散了,秦如琛也参加完了朝会大典回来。
他匆匆忙忙回来,认真观察妻子的表情:“今儿个可还好?那些人没再招你?”
何凝秋闲闲地打个哈欠:“那得看怎么着算招我,如果还是那些纳妾生子的话,那她们可又说了。”
秦如琛怒道:“这都是些什么人?我们的事儿她们还真当打牙的了,年年念叨,真是得寸进尺,蹬鼻子上脸了!”
何凝秋伸手接过他脱下的衣服:“别跟她们那些‘妇’道人家生这些闲气了,我如今听着这些话都只当一乐。我先答应的好好的,等她们真给你找什么小妾通房的,就让你出头拒绝好了。反正我稳坐秦夫人的位子,她们再怎么蹦跶,也是动不了我的。”
秦如琛刮刮她的鼻子:“小秋你几时这般大度了?记得从前,只要她们张口提一个“妾”字,你都要找我来说上半晌,若她们说得多了你说不定还得哭一场。”
何凝秋低头,显出几分娇羞来:“那时年轻还不大懂事,如今想想也是幼稚。你在外边已经够不容易了,我又何苦在家里给你添堵?”
秦如琛抖抖袖子:“这话听起来真不像你,你几时这般温良贤淑了?”
何凝秋拿着衣服在他面前扑了扑:“我怎么就不温良贤淑了?怎么说我也是有孩子的人了,不为你考虑,还不为孩子考虑?成天跟你哭哭闹闹,没得招人厌烦。万一你哪天也不喜欢我了,我的宝贝‘女’儿可怎么办?”
秦如琛苦笑道:“我会这么过分吗?”
何凝秋看他一眼,想逞强说会,可想了半天还是闷闷地说了声:“不会,你绝对不会的。”
秦如琛摆出受宠若惊的姿态来:“小秋,你当真这么相信我?”
何凝秋展颜一笑,眉目如画:“若不信你,我怎么肯容忍她们那么多年揪着纳妾的事儿唠唠叨叨。”
还没等秦如琛反应过来,何凝秋已经绕到他背后,紧紧地抱住了他:“我信你,信你心里有我,信你无论她们说什么,都不会做出对不起我的事儿。”
秦如琛下了朝会有软‘玉’温香相伴,而萧卓虽有这个运气,却无这个心情。
柔妃为他生了二皇子,他自是十分喜悦。可是这孩子生下来,他却“失了宠”。任婉华一心扑在儿子上,都没什么空来理他。他每每去柔妃宫里,通常都是跟柔妃一起看孩子,逗孩子,到了晚上,柔妃抱着孩子跟他作别,不好意思地说臣妾如今要抚育小皇子,不好伺候您了。
去贤妃那里呢,贤妃总是神情恍惚,不知道在想什么。就老老实实在那听他说话,还老走神。上次他恼了,推翻了茶盏:“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以前那‘精’神哪儿去了?”
贤妃跪下告了罪,语气还是有点飘忽:“皇上恕罪,臣妾这些时日‘精’神不畅,扰了皇上兴致,实在该死。”
萧卓还是恼恨:“你告诉我,你以前那‘精’神哪儿去了?成日里诵经念佛也就罢了,如今还稀里糊涂起来!”
贤妃‘挺’直了腰杆:“以前是以前,如今是如今,‘精’神没了就是没了。有什么好说的?”
萧卓嘲道:“你倒是硬气起来了啊?”
贤妃扭过头去:“臣妾有什么好硬气的,臣妾无儿无‘女’,又不合皇上心意,臣妾哪儿有这个资格硬气?”
萧卓冷笑道:“说出实话来了吧,原来是吃醋了?”
贤妃无所谓地迎上他写满讥诮的脸:“吃醋?臣妾早就没心思吃醋了。”
萧卓捏起她的下巴:“为什么没心思了呢?你刚进宫的时候不是还雄心勃勃的么?”
贤妃昂起头来,目光晶莹:“一无所有的人,根本不配有心思。”
萧卓呵斥道:“你是太后的外甥‘女’,朕的表妹,国公的嫡‘女’,宫里的贤妃,你怎么好意思说你一无所有?”
贤妃一气之下,索‘性’不管不顾:“那这就要问陛下您了,是谁让我一无所有的?是谁?”
萧卓一气而去,走到了清藻殿,却恰恰听到文茵在发怒:“你们怎么放东西的?柔妃前日回送我的东西,盒子上怎么就多了一块污渍?谁做错的趁早站出来,别让我查出来有你们好看!”她说的太急,竟然一口气撑不过,扶着扶手咳嗽起来,撕心裂肺。
萧卓走进去,不耐烦道:“一个盒子生那么大气做什么?柔妃又不一定会为这个生气。”
文茵连迎他都不迎:“她不知道自然不计较,若是知道了呢,宫里人多口杂,若是我今天不做出个态度来,他日传到她耳朵里说不定就是我嫉恨她,拿她的东西泄愤。那算什么事儿?”
萧卓只觉心里一片冰凉:“你以前从不算计这些的。”
文茵气得通红的脸转向他,话语冷冽:“人总是会变的。